43 黃泉（十六）

“最近夏有枝跟瘋魔了一般，吸食了好多附近有怨氣的游魂，她身上的惡更多了，再不把她抓住……”

夏九淵站在門口，聽到裏面青龍在說話。

“黑白無常拿她沒辦法，恐怕要抓她入輪回，必須要靠……”青龍不接着說。

夏九淵明白，要靠自己。

夏有枝以前挺喜歡他的，他的話她一定會聽。

夏九淵轉身，下了樓，外面天都黑了，風肆意的吹。夏九淵坐在綠化旁的臺階上，撐着下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邊上白影一晃，白無常突兀的出現。雪白的毛色在路燈下好看的很，像鍍上了一層光暈，夏九淵跟她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

夏九淵往她身後看，“小黑呢？”

白無常被夏九淵的稱呼給弄的一愣，思考了會才反應過來說的小黑是誰。

“有事去了。”

一人一貓沉默了會，白無常開口，“想知道大人是怎麽救你的嗎？”

“你說。”

夏九淵說的直接。

白無常舔了舔爪子，嘴巴一張一合，“他把他自己百年的壽命給了你。”

“渡鬼師雖然能活三百年，但是他每渡成一個鬼，都會折損自己的壽命。當初他為了救你，渡了百年的壽命給你，加上他最近的業務指标都不曾完成過，也會折損壽命，算下來，他的壽命也不長了。大約還有七八十年左右。”

“你身上的鎖魂玉其實是他的護身符，他卻給了你，說明你對他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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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九淵有些疑惑，“可他那時那麽小……”那裏會明白重要不重要？

“渡鬼師出生是帶着前世記憶的。”

夏九淵望着她。

白無常随意道，“或許，你們前生認識。”

也許吧。

黑無常回來時，身上有一股血腥氣，刺鼻。夏九淵捂住口鼻，打量着黑無常，平日裏光鮮亮麗的毛色此刻沾了血黏在一起，血液凝固住，毛色也跟打結了一樣。張開口的時候，尖牙上還能望見一絲血跡。夏九淵關切問，“你沒事吧？”

白無常揮爪，“常事。”

看來也是不容易的營生。夏九淵幫不上忙，起身也不再感傷悲秋了，拍拍屁股上的灰，手插進褲子口袋，往家走。上樓到門口，白夜像有感應一樣，他正準備敲門，門從裏面就打開了，白夜英俊的臉露出來，“話說完了。”

夏九淵點頭，“嗯，晚上吃什麽？”

“随便。”

夏九淵笑，“那，吃你吧。”

“随時歡迎。”

白無常還是帶着受了重傷的黑無常在深夜拜訪了，夏九淵把他們放進來。

黑無常眼睛閉着，呼吸沉重。

白夜雖不喜，但還是上前幫黑無常看了傷口，傷口是被咬的，很深。

“夏有枝咬的？”白夜低聲問。

黑無常說不出話，白無常替他點了頭。夏九淵暗暗心驚，夏有枝怪厲害的，地府的左膀右臂也是這般不放在眼裏，給傷的這麽重。白無常道，“大人，夏有枝不能留，她本就怨氣重，在逢村的時候又吸食了那些被祭祀的亡魂，怨氣更甚，一朝結界除，再次吸食了衆多的怨魂，力量不可和往日比，我等是拿她沒辦法的。我想她現在唯一的軟肋就是……”

白無常看夏九淵。

不用她明說，白夜也是知曉她最後未出口的話，默然，又開口，“我知道了。你帶他先在這養着，我會想辦法的。”

夏九淵無奈的嘆氣，一個個的話頭都指向他，他能奈何？總不能把鎖魂玉給拿下，然後帶夏有枝去輪回不成？這個念想一冒出來，夏九淵趕緊晃了晃頭，縱然他失言了，可也不必用自己大好的時光去對待她。

怪不到他頭上。

黑無常這次傷的确實重，夜裏，夏九淵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間，黑無常的哼哼聲，翻了個身繼續睡，那哼哼聲似如影随形，一聲比一聲重。

怎麽這麽慫！

夏九淵推醒白夜，“要不去看看？”

白夜半撐起身子，準備掀開被子，外面突然嘭的一聲，稀裏嘩啦的聲音在夜裏尤為刺耳。玻璃碎了！夏九淵驚坐起來，和白夜互看一眼，白夜掀被，光着腳就去開了門。外面有光，不是路燈透過來的，是從沙發上的白無常身上散發的。

夏九淵巴在門邊，伸出頭往外看。

陽臺的玻璃碎了一地，夏有枝正飄在空中，雙手交握，嘴角挂着一抹陰冷的笑意。

白無常身上光芒散去，現出一個窈窕的身影。

夏九淵瞧着，是原身。白無常一襲白衣，面容秀麗慘白，頭上戴着一頂高高的帽子，上有‘一見生財’幾個字，倒也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長舌頭。

“你省省吧。”夏有枝一雙眼盯着夏九淵看，話卻是對白無常說的。

白夜就站在夏九淵的前方不遠，也感受到了夏有枝投過來的目光，目光不善的看過去。青龍四人此刻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夏有枝這麽大動靜都沒有現身。在逢村時，夏有枝以一敵四，最終逃脫白夜的結界，眼下，她又突破他們四人的鎮守，堂而皇之的登上了門，想來他們四人又敗了一次。

白夜皺起眉頭，事情有些棘手，白無常勾男魂，黑無常攝女魂。當下，黑無常重傷，無法施法，白無常對付不了夏有枝，而他自己，能渡不能殺。

白無常冷哼一聲，“你且試試！”

白夜後退兩步，把夏九淵推到房裏，關上了門。夏九淵看着門板，一瞬間的呆愣，想打開門，卻發現從外面給鎖起來了，怎麽擰也擰不開。

嘆息一聲，夏九淵坐到床上。

夢裏的忘川似乎不太恐怖，頂多就是孟婆湯難喝一點，一口氣喝下應該也無所謂，就是吃不上糖解味。夏九淵胡亂想着，外面動靜細微，也不知是在用什麽打鬥方法，夏九淵又想到，白無常的原身還怪好看的。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門才被打開，夏九淵一下站起來，未到門邊，朝他倒過來的白夜身上就多了一股血腥味，又腥又新鮮。白夜身子靠在夏九淵身上，軟弱無力，鼻尖的熱氣呼吸在夏九淵的頸邊，有些癢癢的。

夏九淵往外看一眼，“走了？”別說夏有枝，連白無常都沒半點影子。

“嗯。”白夜攬着對方的腰。

“傷重不重？”

“無礙。”

“我看看。”夏九淵道。白夜的血全在背上，傷口該是在背上，夏九淵把人扶到床上趴下，掀起白夜的衣服。精壯的背脊上是一道一掌長的裂口，還在流血。消毒止血後，夏九淵給上了藥，也不知道被鬼傷的地方用人類的藥行不行。

“要不要來點糯米？”夏九淵問。

白夜搖頭，“養幾天就好了。”

夏九淵的指腹在傷口外圍繞了一圈，“疼不疼？”

“疼。”

俯低頭，夏九淵在傷口上吹了口氣。白夜背部僵硬幾秒，又放松，反手想把衣服給拉下來蓋住傷口。夏九淵壓住白夜的手，“不能碰，今晚就這樣。”

白夜就不動了。

夏九淵去了外面，碎玻璃一地，還有一攤血跡，沙發上的黑無常跟快沒命一樣。

冤有頭債有主。

應該早點結束這一切。

夏九淵回到房裏，蹲在床邊，湊近白夜的耳邊，低聲吐氣道，“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飯？”

“嗯？”

“我帶你去見家長。”

白夜眸子一亮，點頭，又搖頭。

“許阿姨他們并不喜歡我。”白夜想起以前，心裏一下郁悶。夏九淵敲他頭，忍不住笑道，“沒事，我喜歡你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的白夜有點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