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他頭頂鏡面中,多出了一道影子。

許辭換了一套衣服,這大冬天裏,他穿的還是許多年前的夏裝校服,皺巴巴套在身上。

他扯着衣領,不怎麽舒服,看着呆楞的項又驿,許辭癟着嘴,湊過去,冰涼的手拉住項又驿的手臂,可憐兮兮說:“又又,你就真的要給我燒幾件好衣服了。”

是狂喜!

項又驿張開手,拉住許辭的手臂,一把拽進自己的懷裏。

比他高了些許的消瘦身體被他緊緊摟住,項又驿咬着牙,聲音是擠出來的,“你去哪裏了?”

“又又,我一直在你身邊,只是在白天,你看不到我。”

許辭擡起手輕輕撫着項又驿的後腦勺,“出去吧,外面的人都看着你呢。”

項又驿一愣,側頭看去,敞開的電梯門外站滿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從旁人眼中,他此刻像是在演一出雙簧,項又驿抿嘴,收回了手,掌心垂放在褲子一側,手指卻不自然的彎曲着,他從電梯裏出來,人群立刻避開,項又驿低下頭,拽着許辭匆匆離開。

走至車庫,最近車內,項又驿沒有急着開車,而是雙手壓在許辭的肩膀上,他身體前傾,吻住了許辭。

許辭靠在車裏,擡起手抱住項又驿的腰。

吻像是在舔一塊冰,項又驿感受到許辭身上的冰冷,舌尖卷過緩緩退後。

他與許辭鼻尖相觸,項又驿垂眸,鼻息呼出,許辭則安安靜靜的看着他。

項又驿開口問:“只有在天黑了才能看到你?”

許辭點頭,他說:“到了白天我就沒辦法在你面前化出實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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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又離開我了。”

項又驿的肩膀塌下來,他趴在許辭身上,把臉埋在許辭的肩膀上。

許辭輕撫他的後背,安慰他:“我既然答應你的,就會做到。”

“別離開我了,我真的會崩潰。”

“不會了。”

許辭雙手捧住項又驿的臉,四目相對,他擡起頭,把項又驿眼角的淚漬吻去。

他笑着說:“又又寶貝成了個愛哭鬼。”

項又驿一頓,耳廓瞬間通紅,他從許辭身上離開,坐直回去,他雙手摁住方向盤,低咳一聲,臉上是慢了半拍緩緩浮起的薄紅。

“去買衣服吧。”

項又驿低聲說着,已經發動車子,許辭在旁邊哈哈大笑,又在項又驿耳邊念叨,“怎麽了?這是害羞了。”

項又驿充耳不聞,捏緊了方向盤,駛出車庫。

這附近便有百貨中心,項又驿把車停在路邊車位上,下了車,腳步稍頓,側頭看向朝自己走來的許辭,他問:“冷嗎?”

“不怎麽冷,就是不大好看。”

許辭拽着身上的校服,項又驿翹起嘴角,“我覺得挺好的,看着很清純。”

許辭聽了就是壞笑,擡起手搭在項又驿肩膀上,他側頭說:“原來又又喜歡這種風格啊。”

他很喜歡逗項又驿,看對方顴骨上剛剛消退的紅又漫了上來,低頭在項又驿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進了商場,許辭沒急着去買衣服,而是說餓了,想吃飯。

“吃飯?你怎麽吃?是要回去燒給你嗎?”

“不用,你待會放在桌上就成,我能吃到。”

話是這麽說的,項又驿就去了一家粵菜店,他坐在位置上,服務員過來,見他只有一個人,便要把另一份餐具收走,項又驿便說:“不要拿走,這裏有人。”

服務員愣了愣,停下動作,項又驿抿起嘴,打開菜單,開始點菜。

點的都是雙人份,坐在餐廳裏他才覺得有些餓,這應該是他今天第一頓飯。

項又驿點了幾個菜,說菜名時都要擡起頭朝對面看一眼,服務員低頭記着菜名,又覺得奇怪,順着這位客人的視線看去,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的。

“你都不好好吃飯。”

等服務員走了,許辭念着他。

項又驿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檸檬味的水濕潤了他幹燥的嘴唇,他輕聲道:“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十多年來,他從未和許辭分開過,每當出差在外,一到飯點許辭就會給他打來電話,唠叨着問他吃了沒吃了什麽怎麽還不去吃飯。

可許辭走了,離開了他,電話再也沒響起,耳邊安靜下來,吃飯這件事對于他來說就成了一項确保生命維持下去的任務。

沒意思沒滋味,只要還活着,随便吃一些都足夠了。

“又又對不起。”

許辭和項又驿道歉,項又驿低着頭,他看着水杯裏打轉的檸檬片,他悶聲道:“我之前就想過的,只要你回來,我就會原諒你,現在也是一樣。”

怎麽可能去怪許辭?

不會的,永遠不會。

他的許辭是最好的,是他少年時的憧憬,也是他成年後的伊甸園,永遠不被世俗所染,只做着自己喜歡的事,一直如同年少時那樣,熱情蓬勃充滿夢想的許辭,他怎麽可能去責怪他。

這般想着,項又驿擡起頭,視線裏是溫馴,是羽毛,是冬日裏飄揚落下的皚皚白雪,掉進了許辭心裏,跌落在一片空氣中。

依照許辭的話,他能吃飯 ,不用筷子,用冥想,把飯菜的香味搜刮一空,而後捂着肚子,攤在椅子上打了個飽嗝。

項又驿慢吞吞地吃完一碗面,起身去結賬,服務員見他還有一半的菜沒吃,問他要不要打包,項又驿婉拒了。

從餐廳出來,給許辭去買衣服,項又驿去的是許辭之前常穿的一個牌子,挑了幾件衣服,他走進更衣室,許辭立刻擠了過來,半個身體挂在他身上。

他挑挑揀揀最後選了兩件,項又驿看了一眼材質,輕輕點頭,“棉麻質地的易燃。”

買衣服很快,進店出店不過十分鐘,許辭看着很滿意,牽着項又驿的手,靈體都快飄起來了。

他以為項又驿是要回去了,卻沒想到他轉身去了二樓,許辭問他,“你要買些什麽?”

項又驿不語,只是攥着他的手,坐電梯到了二樓,走過一個拐角,拉着呆鈍的許辭進店。

是一家專門做定制婚戒的品牌店,店員應該是認識項又驿的,見到他來便笑着問:“項先生你總算是來了,這次是要把戒指取走嗎?”

項又驿點頭,他看向身旁,店員見他微微側頭,素來冷淡疏離的臉上帶上淺笑,他眼裏閃過零碎的星光,他說:“我愛人回來了。”

我的愛人,我喜歡的人,這輩子會與我共度一生的人,所有的稱呼融會貫通在一起,成了我的小辭。

戒指是早在一年多前就準備好了,他不太懂這些設計,可又想着給許辭獨一無二的對戒,便琢磨了兩個多月,等戒指完成時,許辭卻已經不在了。

項又驿總是不停的規劃着自己以後的人生,高中時想做律師便念了法律系,司考過後就去了律所實習,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在他枯燥重複的生活中,最閃亮的大概就是許辭了。

他把許辭納入自己的人生裏,十多年的陪伴,他想要進一步,想要一個合理的身份,想到婚姻,想和許辭在死後都是聯系在一起的。

丈夫這個詞,屬于他們彼此。

回到家中,項又驿把許辭的衣服和戒指一同丢入火盆之中,棉麻質地的布料很快便成了灰燼。

空氣中鑽石接觸到火焰,銀戒環面的鑽石在逐漸升高的溫度裏燃燒成了氣體,連灰燼都不剩。

項又驿的臉在一片暖紅裏,他擡起頭,許辭蹲在他身邊,依偎過去,顯擺似的亮出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又又,你在和我求婚嗎?”

“你答應嗎?”

項又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卻被許辭反手攥住,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輕輕吻過項又驿無名指上的戒指。

項又驿的指尖輕顫,無法抑制的緊張在心底沸騰,許辭看着他,冰冷的身體被銀戒梏住。

有些燙,心被燙了一下。

如果可以一直這麽下去該有多好。

許辭擡手輕揮,火焰熄滅,灰燼随之消散,室內的煙霧褪去。

許辭抓住項又驿的手,手指交錯,無名指上的戒指相磕碰撞,他低頭吻住了項又驿的唇。

許辭的身體每一寸都是冰冷的,探入的手指,舔吻的唇,摩擦過喉結的牙齒,一點點咬合進入,寒意布滿全身,項又驿打着冷顫。

許辭往前撞入,他嗚咽一聲,卻不後退,他抱緊了許辭,喚着他的名字,說,“我愛你。”

黑夜裏的一切似夢,有火光有眼淚有承諾的夢。

項又驿醒來,微微敞開的窗簾透入陽光,他半撐着身體坐起來,側頭看向空蕩蕩一側,項又驿揚起笑,對着空氣輕聲道:“小辭,早安。”

這一日項又驿有好好吃早飯,給自己煎了雞蛋溫了牛奶,坐在桌前,把一杯熱牛奶推到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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