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遼城
封狼山地處中原與西北分界一帶, 翻過封狼山便是大漠邊界,繁榮換了種方式在人間持續。封狼山地勢高聳,橫貫東西, 生生将漠北黃沙攔在外面。其北面的風景和南面的風景簡直是天差地別, 誰能想到郁郁蔥蔥雨水充足的南面翻過之後, 便是風沙折磨植被稀疏的戈壁。
封狼山原名吳山,改名和楚家的一位祖輩有些淵源。楚家是從前朝一直發展至先皇時期的武官世家,幾百年前就鎮守西北,前朝有位楚家先人, 抗擊匈奴立下赫赫軍功, 也因此留下了數不盡的傷病。在年老後回京途中,路過當時的吳山,一命嗚呼,遺憾離世。後人為紀念其功勳,将此山改名為封狼山,因為那位楚家先人曾被授予封狼将軍的稱號。
作為楚家遺孤的秦毓,自然知道封狼山的淵源, 每次經過此地, 難免失落。而此時, 她滿心眼裏只有和林喻的比試。
兩人于淩晨時分,終于登上封狼山, 先到的是秦毓。林喻大喘氣, 累得像條狗。她是真沒想到, 就是一個打賭性質的比試, 秦毓還為此拼了老命, 她根本追不上。縱使有系統的外挂, 她也比不過, 該說不說這才是女主本應有的實力嗎。
許是比試過于激烈,什麽時候頭發散了秦毓都沒空紮起,任由其披散。一身黑衣,本該淩冽如風,如今站在山尖懸崖頂,側身而立,狂風掠過,将一頭如瀑黑發卷起,宛如絲帶纏繞盤旋于身旁。
秦毓回望林喻,嘴角帶着淺笑,神情得意之中還有一點邀功的味道:“是我贏了。”
林喻扶着塊大石頭,斜倚着,咂舌道:“沒錯,你贏了,你有什麽要求?”
秦毓看着林喻悠閑的模樣,同樣的黑衣,她穿出來是高冷不可攀,林喻卻透露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懶散味道。明明輸了,明明站在下面仰視自己,卻還總是怡然自得成竹在胸的樣子,她很好奇,林喻什麽時候會為誰有動容的時候。或許有,或許她已經見過了。
“還沒想到,暫時先記着。”秦毓沒提她一開始打算好的要求,突然覺得這麽提了很不劃算。
林喻點頭,是她失策了,沒算到女主會為這麽個玩笑打賭拼命。輸了她也認了,只是不知道女主留着這個要求要幹嘛。
得到了林喻的點頭,秦毓笑容就沒散過。借着身後風沙的襯托,秦毓像立于山巅的傲梅,雖堅韌挺拔但仍有柔軟的一面。還別說,秦毓長得是真好看,那種五官大氣的好看,越看越有味道。平日裏不笑看着怪兇的,一笑起來,還有點甜。
結果上山容易下山難,兩人稍作休整,又要趕路。身後已經沒有追兵,她們倆跑了一晚上,一直用輕功,刺客們早就被甩掉了。
刺客定然不會就此罷休,說不定會派人在前面的城關守株待兔,二人想要過關,還得費些周折。
傍晚時分,兩人差不多到了封狼山前面的一個村子,過了封狼山就是大漠地界,像這種零散的小村都十分蕭瑟,繁榮只在大都城。林喻好歹是世子,身上的錢財不少,找了戶人家投宿,從身上掏出些銀子當做借宿費用。
不過這農戶是對老夫妻,家裏的房間也不多,就兩間,林秦二人只好共宿一間房。老人家很熱情,大概是村裏好多年沒來過年輕人了,看見林秦二人,非常熱情,還打算把家裏的雞給殺了。
林喻趕緊阻止,說買兩枚雞蛋吃吃就行,雞就算了。像這種貧苦農戶,家禽牲畜都是家裏寶貴的財産。
林喻應付其老年人來很有一套,比起悶不出聲的秦毓,老兩口更喜歡抓着林喻聊天。老兩口看她們也不像大漠人,應當是中原來的,至于是來幹什麽的,老兩口一概不問。
秦毓看着和老兩口打交道的林喻,覺得有些新奇。想不到林喻還有這一面,有時看着沒個正形,對待熱心好意的老人反倒很有耐心。
夜裏兩人看着一張炕,陷入了沉思。
林喻先說:“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秦毓皺眉,林喻又說:“那我睡床,你睡地上。”
秦毓皺眉更甚,林喻翻了個白眼,小聲試探地問:“那咱倆一起睡床?”
秦毓眼睛一亮,淡定地說:“好。”
好你個大頭鬼,心思都寫眼睛裏了。林喻無奈讓秦毓睡裏頭,她睡外頭。
林喻很累,和秦毓跑了一晚上,一沾床就睡死過去。反倒是秦毓,借着月光偷偷打量林喻的臉。
不一樣,這張臉差別太大。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是一樣的,秦毓斷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只是有些苦澀。她找到了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卻心系宋璟钰。只是這樣也就罷了,若她們二人情投意合,她大可成全。可宋璟钰此人心機深沉,滿腦子只有幫太子守皇位,根本不可能回應林喻,甚至有可能利用林喻。
秦毓不甘心,不甘心輸給把林喻當工具的宋璟钰。
第二日一早,林喻找老兩口問有沒有女子的衣裳,老人家一拍腦袋,還真有。原先老人家育有一女,後來被拐賣了,十幾年過去了無音訊,女兒的衣服都還留着,林秦二人昨晚睡的房間就是老兩口女兒的房間。
秦毓問:“你要女子的衣裳做什麽?”
林喻一邊翻衣服,一邊回道:“前面的城關肯定都有刺客的人把守,甚至有可能和當地的守城士兵勾結,你我二人若是大搖大擺地進去,轉眼就會被發現。不如打扮成女子,面容稍作修改,說不定還能混過去。”
秦毓心想,其實她會易容。只是她易容之後的面貌是虞沁,那不就暴露了嗎。這樣一來,秦毓也只能聽林喻的,兩個人都打扮成女子,不對,換回女裝。
粗布麻衣穿在身,也掩蓋不了兩人的姿色。秦毓第一次見林喻的女裝,也愣住了,有點像了,穿上女裝後的樣子,氣質非常接近。
林喻哪管秦毓心裏把她當代餐了,她只想早點過城關。
為了不引人注目,兩人還用了點黃土碾碎了塗抹臉上,把皮膚弄得泛黃。兩人商量過要不要去找大部隊,但是仔細考慮之後放棄了,畢竟刺客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之所以那麽容易中埋伏,一是秦毓自認為自己放松了警惕,雖然事實是林喻出賣她;二是大部隊動靜大,容易被發現和跟蹤。
與其歸隊後再次被刺殺,還不如兩人落單後直接前往烏城,與大部隊在烏城彙合,反倒更安全。
若是她們速度快,還能趕在刺客到來前進城關,封狼山前最大的城是遼城,只要過了遼城,再往前就是烏城,到了烏城就安全了。
兩人換作女裝後,借了村裏一輛牛車,坐在板子上,晃晃悠悠往遼城去。大漠地廣人稀,從村裏到城裏都用了不少時間,好在進城的文書不用費心,跟着當地人直接就進去了。
還別說,兩個在衆人眼裏都是男子,一換成女子打扮,還真沒人認出來。別說男女轉換發型穿着本就更難辨認,更何況兩人面容還稍作修飾了,除非特別親近相熟之人,旁人真認不出。
遼城地處大漠中心,算得上是大漠地界最繁華的都城,烏城因為臨近匈奴,常年戰亂,戒備森嚴,反倒冷清得很。遼城則不同,人口衆多,市井氣很重,算得上是大漠的“京城”。
不同于京城滿眼的奢華,遼城有種大漠的粗狂和沙漠綠洲的清新,也是大漠城池中少數擁有護城河的都城,水源充足。
林秦二人本想快點進城,然後買兩匹馬,快點趕路。結果兩人來得湊巧,三月三是上巳節,又叫女兒節或桃花節,上巳節的由來已久,淵源衆說紛纭。不過遼城的上巳節和中原的有所區別,因為水資源寶貴,祓禊這種河邊沐浴的活動已經不流行了,變成在水邊游玩,夜裏還有許多有意思的活動。
兩人進城後便被這人擠人的景象驚呆了,想不到一向人煙稀少的大漠,也有這般繁華的時候。目前對于兩人來說,更重要的是趕路。
只是林喻側頭看了眼秦毓,秦毓作農家女打扮,容貌清新脫俗,望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眼裏映照着傍晚時分燈籠的光,雙目深邃。雖沒有什麽表情,但林喻就是能感覺到從秦毓身上散發出來的開心。
算了,反正天都快黑了,在城中休息一晚也沒什麽。
兩人決定在城裏歇息一晚,于是就不慌着去買馬,而是悠閑地在城裏逛了起來。臨近水邊的街道更加繁華,兩人雖衣着樸素,甚至臉上還帶灰,但也遮不住美貌,不少人都朝她們投來注視的目光。
被這些人打量,秦毓有些不自在,反觀林喻,玩得很歡。這個攤子看一看,那個攤子摸一摸,抓起一個東西就問是幹什麽的。
好在商販脾氣也好,笑着說:“姑娘看着臉生,是外鄉人吧,這是蘭草,好東西。三月三這天家家女兒都喜歡拿上幾株,可以就這麽拿着,也可以用作藥浴。”
林喻心想,這就是個類似端午挂艾草的習俗吧,估計蘭草也能驅蟲啥的。這麽一想,聞了聞,還挺香,而且很便宜,林喻就買了兩株。
轉身林喻就塞了一株到秦毓手上,自然地說:“分你一株,晚上放床邊睡覺。”
秦毓耳朵又紅了,這次比上次河邊還要紅,她說話磕磕絆絆:“這……這是蘭草!”
“我知道啊。”林喻一臉疑惑,秦毓反應這麽大幹嘛?
秦毓拿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子控訴地看着林喻,祓禊活動本是男女春日相歡、婦女祈孕的信仰行為,而持蘭草或香薰草藥沐浴,都是喚起欲的作用,林喻這個人實在是……太不知羞恥了!
作者有話說:
日萬完成!我真是一個字都沒有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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