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80大結局(上)
今日散朝後聖人把他叫去殿後,扔了幾卷畫冊到他跟前,第一幅是位女子婀娜而立的場景,往後幾幅便不用看了,意思不言而喻。
聖人和衛皇後催得緊,大有今年年底便為他置辦婚事的架勢。沒了姜阿蘭,還會有其他京城貴女,他總不能一個個去調查別人的底細。楊複頗有幾分頭疼,喜歡的姑娘尚未徹底拿下,卻還要應付這些瑣事。
樂山從瑞沣院回來,壓低聲音道:“綠竹說是她冒犯了淼淼女郎,願受懲罰,并無別事。”
瑞沣院原本有兩個丫鬟當差,另一個不久前告假回鄉了,是以只剩下綠竹一人。聽這原因委實簡單了些,但這丫鬟守口如瓶,問不出別的什麽,只得作罷。
楊複正在翻看蘇州府貪污案的卷宗,聞言擡起頭來,“如何冒犯?”
樂山仔細回想,“似是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當時沒別人在旁邊,具體不知是何情況。”
楊複略一沉吟,“将她交給管事處置,另外調遣兩名丫鬟去瑞沣院。”
樂山應是,行将退下時被喚住,“王爺還有何吩咐?”
楊複舉起羊毫筆蘸了蘸墨汁,提筆寫字,“聽說成淮去隴州建了座花圃,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樂山道。
四王與霍郎君多有來往,不過均是在避人耳目之處,兩人私下交情甚篤,臨行前霍川曾與楊複見過一面。正因為如此樂山才會密切關注隴州之事,想到那個雙漂亮卻毫無光彩的眼睛,難免升起遺憾。
一封信上寥寥幾句,不乏有蘇州府各路官員的名字,楊複疊好放入信封中,遞給樂山,“用火漆封好,送到成淮手中,不得有誤。”
樂山颔首,“屬下領命。”
說罷轉身離去,楊複揉了揉眉心,案上燭臺照得他臉色更加疲憊。他重新喚來丫鬟,“淼淼睡了嗎?”
自從下午回來她便不大對勁,整個人心不在焉地,同她說什麽都像沒聽到一般。楊複便讓她留在房中休息,他到書房辦公,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也不知她這會兒是否還睡着。
丫鬟應一聲,“禀王爺,淼淼女郎方才醒了,用過晚膳後一直沒睡。”
楊複起身走出書房,“她在做什麽?”
丫鬟實話實說,“發呆。”
确實像她會做的事,楊複輕聲一笑,轉眼來到溶光院正室門口。室內燃着一盞昏昧的油燈,燈下的小姑娘托腮愣神,盯着燭火一眨不眨。烏黑眸中閃爍着光芒,然而卻驚不起她眼中半點波瀾。
楊複行到跟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王爺,你怎麽回來了?”
“公事辦完後,自然就回來了。”他在一旁坐下,偏頭笑道。
淼淼提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他跟前,“你喝口茶。”然後便又坐回原處發起呆來,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前方,不知想些什麽。若是平常她會熱切地偎上來,笑吟吟地喋喋不休,并非眼下這種沉默。
若是出了其他大事,她應當會焦慮着急,而不是魂不守舍。楊複斂眸,既然她今天去了瑞沣院,那必定見到了衛泠……同他有關?
心中驀然不安,他卻冷靜地喝一口茶,“可是衛郎君出事了?”
聽到衛泠的名字,淼淼下意識一驚,險些從繡墩上跳起來,她神色慌亂地搖搖頭,“沒有,衛泠沒事。”
然而這反應到底将她出賣了,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楊複烏瞳一沉,大約能猜到幾許,“淼淼,別在本王面前想他。”
他們以前的糾葛他無能為力,越介意越像一根毒針,深深地紮在心尖兒上,刺痛不甚明顯,毒液卻蔓延至每個角落。他至今都不能确信,在她心裏究竟誰的分量更重一些,這種不安生生将他折磨至此。
淼淼嘴巴一扁,“明明是你問我的……”
燈光下她的俏臉褪去兩分明豔,更添些許柔和,眉眼間皆是控訴。楊複忽地就心軟了,恨不得将她揉進懷裏,到哪兒都帶着,只是他一個人的。而他确實這麽做了,伸手将她撈到跟前,困在雙腿之間,“今日聖人給了我幾幅畫卷,你可知其意?”
淼淼身量不高,平常被他俯視慣了,這會兒卻比他高出一個頭,恰好能摟住他的脖子。她被成功轉移注意力,苦思冥想一番,“讓你作畫?”
楊複壓下她的腦袋,額頭相抵低語:“不是,讓我挑選未來四王妃。”
淼淼不動了,情緒忽地低落下來,“你不要娶別人。”
她慢慢松開楊複,企圖從他懷裏逃開。明知這些事是躲避不了的,就算她變成了人,楊複也不能娶她。可她還是不想把他拱手讓人,她想起衛泠曾說過的話,擡起水眸商量道:“你不要娶別人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口吻,惴惴不安地盯着他每個神情,這小姑娘總能輕易打動他的心弦,讓他的心融化成一片。楊複随之起身,不發一語地握着她的手腕走出正室,沒給她掙脫的機會。
淼淼不明所以,“王爺要帶我去哪?”
廊下燈籠高懸,守夜的丫鬟本欲發問,但看清兩人氣氛後識趣地停住。楊複一直将她帶到書房,推開直棂門,用火折子點燃燭燈,牆上登時投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楊複帶她來到短榻前,“坐着,別動。”
淼淼正在困惑,他已來到翹頭案後,鋪開一張宣紙,提筆仔細觀察她的眉眼。淼淼總算明白他要做什麽,起身便要過去,“你要畫我?”
楊複正色,語氣卻分外溫柔,“乖,坐回去。”
淼淼聽話地坐回短榻上,盈盈妙目泛着希冀的光芒,唇角不由自主地彎起,“為什麽畫我?”
楊複一派雲淡風輕,“日後皇後再問起,我便可以拿這幅畫給她。”
她撐着塌沿,笑意垮了下去,“皇後會生氣的,她不喜歡我。”
“怎麽會?”楊複坐于案後,在宣紙上落下一筆,其實不必多看,這張臉早已熟悉至極,閉上眼時她的每一個表情都生動地浮現在腦海中。“上回留你在宮中,她曾誇過你。”
淼淼驚喜地睜圓雙目,“誇我什麽?”
楊複噙着笑意,“冥頑不靈。”
上回衛皇後讓她勸說楊複,無奈好話賴話說盡了,她就是不肯答應。事後衛皇後将此事告訴楊複,氣惱評價她“冥頑不靈”。這事楊複不曾跟淼淼說過,今日經她一問忽然想起,故意說來捉弄她。
淼淼果然沒聽懂,她識文斷字是半吊子水平,更別提什麽深奧的成語了。“什麽意思?”
紙上兩道黛眉輕掃,楊複眸色更行溫和,“說你靈巧懂事。”
淼淼哦一聲,嘿嘿傻笑,算是把這個成語記住了。
她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老老實實地坐了半個時辰後便急了,時不時探着腦袋偷看他作的畫,可惜只能看到宣紙一角,畫上如何根本看不見。她一動,便被楊複輕聲喚住,“你乖不乖?”
起初淼淼還會點頭,“乖。”
到後來實在着急得緊,撥浪鼓似地搖頭,“不乖不乖。讓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好嗎?”
楊複擡眸,無奈中夾雜着幾許寵溺,“畫好了再看。”
“萬一你把我畫醜了怎麽辦?”淼淼撅嘴,但還是依言端坐着。
她見楊複不說話,慧黠妙目一轉,故意軟聲問道:“王爺,我美嗎?”
這姑娘鬧騰起來實在教人招架不住,楊複彎了彎唇,并未回答這個問題。然而他不說,淼淼便不厭其煩地一直問,以至于偌大個書房回蕩的都是她的軟糯的聲音。
“王爺,我美不美?”
“你說話呀。”
“為什麽不理我……”
她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瞪着前方不動聲色的人,差點就撂挑子不幹了。在淼淼又問了一聲後,大抵是被她的毅力折服了,楊複嘆息般低聲道:“美。”
淼淼心滿意足地彎起雙目,小模樣別提多麽得意,“我知道。”
以前她不覺得自己長得多麽出衆,自打變成人後,整日在王府裏晃悠,黏在她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甚至她有時一笑,丫鬟便臉蛋紅紅地別開頭,“女郎生得極美,我若是男子,必定要被您迷死了。”
這時候淼淼才知道,哦,原來她生得這麽好看。
兩個時辰後,她的畫像終于畫好了。淼淼迫不及待地跳到跟前,眼巴巴地瞅着楊複手裏的畫像,“讓我看看!”
畫上的小姑娘坐在彌勒榻上,雙手撐着塌沿,水眸含笑,靜靜地凝視着前方。眉如遠黛,唇似櫻桃,面若桃花,躍然浮動在畫卷之上,栩栩如生。淼淼在跟前認真端詳着,猶如在鏡中看另一個自己,“好像。”
夜已至深,楊複用鎮紙壓着,“明日找人裱起來,不早了,先回去睡吧。”
坐了兩個時辰,饒是睡了一整個下午也扛不住,淼淼依依不舍地回頭,“那你以後得挂起來。”
楊複颔首,“好。”
她不放心,“就挂在書房裏,你每天看書疲憊了看一看我,心情就會變好了!”
倒真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楊複含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看畫不如看人,倒不如直接把你叫來。”
淼淼捂着鼻子咪嗚一聲,“萬一我不在呢?”
楊複一頓,“不會的。”
他不會讓她離開,這一輩子她都只能在他身邊。
逃避兩天之後,淼淼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她得着衛泠好好說說,否則以後她都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有些話她在心裏醞釀了許多遍,反反複複地糾結,這天終于下定決心要去瑞沣院一趟。
才踏入門口,便覺院內不大對勁,好似跟前天來時不大相同。院裏不見那個名叫綠竹的丫鬟,只有兩個粉藍色長衫的丫鬟在提水,她快步來到跟前,望了望正室問道:“衛泠在嗎?”
那兩個丫鬟面面相觑,大約認得她,其中一個搓了搓手道:“女郎莫非不知,衛郎君昨日便離開了。”
淼淼腦中一翁,“離開了?”
她不過多猶豫了一天,他便走了麽?可是為什麽走之前卻沒跟她說一聲?淼淼不相信,沒等兩人回答便沖入屋中,室內窗明幾淨,內室收拾得整齊幹淨,并無人居住痕跡。
連丁點兒衛泠的影子都沒有,淼淼忽而想起什麽,來到榻前掀起軟枕,果然沒有那枚香囊。衛泠走了,他什麽都帶走了,唯獨不跟她說。
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對衛泠的愧疚又多了幾分。她走出室內,那兩個丫鬟還在院外杵着,她不依不饒地詢問:“衛泠去哪兒了?”
兩人均是茫然,“衛郎君走前并未告訴婢子行程,婢子也不知曉。”
她見兩人面生,不知想起什麽,“怎麽是你們?她呢……”半天才想起那丫鬟的名字,“綠竹在哪?”
這個很好回答,她二人道:“綠竹被管事調往後院雜役了,女郎要見她?”
淼淼點點頭,“帶我見她。”
經由兩人引路,她來到後院浣洗衣服的地方,在一排排衣服前找到綠竹的身影。淼淼迫切地上前,開門見山,“你知不知道衛泠的去處?”
綠竹正在擰衣裳,見她到來頗為意外,“衛郎君?”
聽清淼淼話後,她表情黯淡地垂頭,“婢子不知……”
怎麽可能知道呢,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他的行蹤怎麽可能告訴她。連衛泠已經離開了,她都是現在才知道。淼淼實在是病急亂投醫了,見她模樣不像作假,便沒繼續糾纏,一溜煙跑出後罩房。
路過一方池塘前恍然徹悟,直罵自己蠢笨,掏出胸口的血石緊緊握在手心,挑了個不甚明顯的地方躲藏。她比以往都要緊張,醞釀半天才輕輕開口,“衛泠,你為什麽走了?”
血石在她手中變熱,可惜等了許久都沒得到回應,淼淼試着又叫了一聲,“衛泠?”
毫無反應。
她急了,把這個血一樣的石頭高舉到太陽底下,一連串兒地喊了好幾聲衛泠,“你到底在哪?是不是因為我才走的?”
陽光刺入她的眼中,淼淼眯起雙眸,看着石頭裏不斷流動的那滴血液,鼻子一酸,聲音毫無預兆地哽咽起來。“我還有很多話……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諒我了?我那天太驚訝了,所以沒能跟你好好說……”
話說得語無倫次,也只有她自己能聽明白。
那邊的衛泠或許聽不見了,她呆呆地倚着樹幹坐下,情緒一下子跌入谷底。
那幅畫用散花绫裱好挂在書房中,正對着楊複的翹頭案,只消一擡頭便能看到她的笑臉。
他正在查看隴州寄來的書信,便聽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一個身影闖入書房,“王爺,你知不知道衛泠走了?”
楊複放下信,偏頭睇了她一會兒,“知道。”
府內任何動向管事都會向他禀明,何況這并非小事,衛泠離開正是他放的行。昨兒回來得晚,沒來得及從她支會一聲,沒想到這姑娘今天便知道了。看樣子,還十分在意。
淼淼頓覺無力,急得快要哭出來,“你為何不告訴我?我……我還有話沒說呢……”
楊複凝眸,“什麽話?”
她恍若未聞,跑出一腦門的汗,“我找不到他了,用血石找他他也不理我……怎麽辦,萬一衛泠出事了呢?”
楊複按住她發顫的雙手,拿起帕子拭去她額上汗珠,“昨日是府上侍衛護送他出城門的,官道十分安全,你不必擔心。”
在他的安撫下,淼淼的情緒漸漸平定下來,“那他為什麽不理我?”
楊複頓了頓道:“或許沒聽見罷。”
她悶悶地嗯一聲,暗中打算晚上再找他一回。
天氣轉入深唇,天氣一天天熱起來,稍微一動便是一身的水。淼淼白天出了很多汗,傍晚時沒用晚膳先洗了個澡,一整個下午都急得團團轉,這會兒終于平定下來。衛泠很厲害,他不會出事的,他可能是生她的氣,所以才不理她。
思及此淼淼輕聲喟嘆,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釋。
用過晚膳後窩在榻上,她握着血石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開口。他如果沒事,白天為何不理她,是因為不想理她嗎?那她現在再找他是不是自讨沒趣?
踟蹰之際,楊複已經洗漱完畢,他坐到塌沿揉了揉她的腦門,“日後總有相見機會,無需急于這一時。”
淼淼眨了眨眼,仿佛在思考他這句話。
室內只留下一盞燭燈,熏籠香料袅袅傳來,淼淼還沒回過神來,手中的血石便被他拿走了,放在一旁的桌幾上。她伸手去夠,“還給我。”
無奈手太短,還沒夠到便被他握住柳腰,毫無預兆地跨坐在他的腰上。她臉上一紅,“你幹什麽?”
楊複的手掌有力溫熱,沿着她纖細的腰肢往下移動,“走了麽?”
愣了半響,淼淼才醒悟這話什麽意思,行将張口,裙擺下已探入一只不規矩的大手。她咬唇嘤咛一聲,身子一軟抵在他胸口,害羞地耳朵通紅。
楊複執意要問個清楚,“淼淼,告訴我。”
淼淼咬着下唇,“你難道不知道嗎……”他的手都碰到了,還故意這麽問。
這些天委實忍得厲害了,才将她拆吃入腹,未料想隔天便來了癸水。為了照顧她的身體,不得不作罷,如今好不容易等癸水走幹淨了,他自然會放過她。
楊複擡手放下銷金幔帳,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待她能接受之後,扶着她纖腰徐徐送入。
還是有些疼,并且漲得厲害,卻比第一次容易接受了。淼淼情不自禁地嗚一聲,猶如一葉扁舟,随着他的動作沉沉浮浮。腿心酸脹得厲害,不斷地被充實塞滿,忍不住從口中溢出輕聲嬌吟。
燭燈昏昧,一低頭便能看見小姑娘不勝承受的嬌樣,楊複将她雙手壓在床頭,十指相扣,動作有越發激烈的趨勢。她總能輕易撩撥他的心弦,不需過多的言語,一個眼神便另他無法自持。
她身子很敏.感,一入得深了便緊緊地絞着他,楊複清湛的嗓音益發低沉,“淼淼,我想要個閨女……”
淼淼仰頭咬住他的肩膀,留下一排細小的牙印,“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她被弄得渾身無力,最後軟軟地躺在他懷中,長睫毛蓋住那雙明亮眸子,倦倦地睡了過去。
四五日後正值立夏,掰着指頭算一算恰好是她來岸上的第九十個日子。
三個月眨眼就過去了,她本是無比懼怕這一天到來,自打脫離了那個丫鬟的身體,變成人後,這一天便不足為懼。
淼淼每天都拿着血石問話,沒有一回得到回應。
這幾天楊複一得空便不放過她,大抵是以前忍得久了,每晚都要将她壓在床上折騰一兩個時辰。淼淼哪裏招架得住,這會兒連走路都雙腿酸疼,偏偏他餍足之後精力十足,同她截然相反。
好不容易盼得他離開一會兒,淼淼洗了個澡,披着褙子來到院外,趁機偷閑曬太陽。
正當她要回去時,只覺胸口的石頭一陣陣發熱,連忙掏出來查看,血石散發着滢滢紅光。她倉惶捧到跟前,不等對方開口急急道:“衛泠?”
那邊有些嘈雜,伴随着淙淙水聲,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卻不是衛泠,“你就是淼淼?”
聽着像個老者,嗓音略有沙啞,沉穩和緩。
淼淼滞了滞,“你是誰,衛泠呢?”
“他在東海,上回你變成人的藥物便是我給的。”明明上了年紀,但是語氣聽着硬朗,“你我也算有些淵源。”
這麽說……他是東海那位鲛人老者?
淼淼頓時變得恭敬起來,捧着血石神情肅穆,“老爺爺,我很感謝您,只是一直沒機會跟您說。”她撓了撓臉頰,緊接着問:“衛泠為何會在你那?他這些天怎麽不理我?”
然而老人下一句話,便讓她霍然僵住——
“他命不久矣,臨終前來見我一面。這會兒正昏迷着呢。”
淼淼呆住,再開口時語氣顫抖,“你說……什麽?”
對方一聲長嘆:“他這身體快不行了,估計撐不了多少時日。”
淼淼仿若一尊泥塑,春風拂在她身上,卻帶來徹骨的寒意,從頭冷到腳。
衛泠不行了?他要死了嗎,可前幾天見面不是還好好的?郎中也來查看過,道他并無大礙,只需好好養着便是。
為什麽命不久矣?
淼淼嗓子幹澀,幾番張口都說不出話來,吞吞咽咽才憋出一句:“為什麽?”
老人低頭看了看石床上的人,雖然他幾次警告不許說出實情,但他都要死了,再不說難道要帶到陰曹地府麽?
沒得到他的回應,淼淼生怕他忽然斷了聯絡,焦急問了好幾聲:“衛泠究竟怎麽了?求你告訴我……”
對方經過一番斟酌,娓娓道來:“他身上原本就帶着舊傷,是兩個月前來東海取藥留下的。事後又過來一趟,找我求取能變成人類的藥丸,那藥物我煉制幾十年仍未成功,他卻執意要拿走。為了增大成功的機會,他硬生生舍棄了幾十年的修為,如今一身的傷,怕是無力回天了。”
淼淼只覺腦內一聲轟鳴,她俯低身子縮成一團,止不住地輕顫。
原來沒有能變成人的藥,是衛泠為了成全她,把他的修為渡給了她。現在她如願以償,可是衛泠卻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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