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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聰離婚了?
我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到我家來跟我說出這樣的話,是企圖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樣的反應。
但是我現在比較專注自己的生活以及內心,比較關注午餐以及晚餐吃什麽,并不是特別在乎別人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故而對于這個問題我實在沒法提供給寧聰任何有效的反應。
所以我十分禮貌地對他現在的生活恰當地表達恭喜:“是麽,那麽恭喜你踏出婚姻的墳墓了。”
寧聰像是沒聽見我真誠的祝賀似的,邁了兩步就直接坐在了我身邊,手拿起我随手放在一旁的遙控器,按了幾下後電視裏的笑聲一點一點地小了下來,他把遙控放在面前的茶幾上,側過腦袋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你是聾了嗎?電視聲音放那麽大?”
我斜靠在沙發扶手上,想像自己此刻是一攤沒有骨頭肉,沙發是自己唯一的支撐,眯着眼睛看電視上的字幕。
我猜寧聰或許也從未想過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有效的反饋,他只是純粹地告訴我發生了這麽一件事情而已。
就像隔壁鄰居阿姨會在樓下跟人聊天說超市的門口剛剛一輛車撞上路邊花壇了,就是告訴鄰居朋友們這一件事情,它發生了。
不管你這裏得到的反饋是什麽,于她而言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及未來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
所以寧聰告訴我離婚了對于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影響。
他捏着遙控器在那邊絮絮叨叨如同已經步入中年危機的中年男人:“大晚上你自己不睡街坊鄰居什麽的也要睡的吧?”
我癱在沙發上白了他一眼,為表達心中的不屑以及嫌棄說了句:“閉嘴。”
寧聰眯着眼睛又在我身上環視了一圈,最後嘴角一翹、又是副似笑非笑得尖酸樣:“我說小芒,你可不能再吃了。”他伸手在我肚子上按了按,“是怎麽長成這樣的?”
我告訴他:“我身上的每一塊肉都是我熱愛生活的體現。”
我聽見他在我身邊嗤笑了一聲:“熱愛食物的體現吧。”說罷慢騰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伸手撐了撐後腰的脊椎骨,邊嘆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哎可算是上了年紀了。”他邊說邊解了腕上的表、脫了外套随手搭在了餐桌旁的椅背上,“前年年末的時候車撞了一下,現在時不時還覺得這腰疼。”
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清脆脆,一下又一下地在耳邊響起,我看見他随手按開了廚房的燈,皮鞋踏在了廚房的瓷磚上,那聲音噠噠,我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人:“我以為一個人到別人家拜訪最基本的尊重是不要穿鞋子踩在別人家室內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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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聰已經在廚房把自己的襯衫袖子卷了起來,他在洗手臺看了會兒,指着洗手臺內我堆放了兩餐的碗筷朝我陰陽怪氣:“喲,這是什麽?垃圾桶嗎?”他打開水龍頭挽起袖子的手臂就探了下去,仍舊陰陽怪氣地在嘲諷着,“這個池子會自動幫你把碗洗幹淨擺進碗櫃裏嗎?”他諷刺完後擡頭開了開洗碗池上面的櫃子,嘴裏問道,“洗潔精在哪呢?”
我回他:“就在你手底下。”
他把洗潔精倒進洗碗池裏,陰陽怪氣地繼續笑我:“我以為一個人對千裏迢迢來拜訪的客人最基本的尊重是不會讓客人幫他做家務。”
我把電視的聲音調大,裏面正在插播廣告,它告訴你用什麽洗衣液不傷手,我言辭懇切地沖那個千裏迢迢來給我洗碗的男人說:“我求求你別幫我做家務了。”
廚房的水聲以及電視的聲音很大,我沒聽見寧聰的回聲。
等他把碗一一碼進碗櫃裏就開始拆我的家,他捋了捋袖子,最後幹脆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
已經入秋了,天氣變得幹燥,我右手大拇指脫皮脫的有些嚴重,這個小區栽了些桂花樹,每到十月的時候老遠就能聞到桂花飄來的香味。
寧聰已經把自己的襯衣扣子給全部解開了,他擡頭吆喝我:“給我拿件睡衣來。”
他說第一遍的時候我沒反應,他加大聲音又重複了一遍,重複完再次譴責我電視的聲音過大。
我看了他一眼,廚房的燈光他肌膚上打了一層很溫柔的光芒,我起身去冰箱裏拿了瓶可樂,扭開的時候聽見二氧化碳從瓶子裏跑出的聲音,我仰頭欲灌進肚裏,被寧聰的手攔住了,他搶走我的可樂,順手拿走瓶蓋,把我剛開的可樂蓋好,真誠懇切地對我說:“經常喝可樂不好。”
我看見他把我開的可樂放在桌子上,打開冰箱從裏面一瓶瓶地拿出我所有的存貨,一瓶一瓶地碼在了我的桌子上。
看見他強迫症似的一瓶一瓶擺得整整齊齊莫名其妙生出些啼笑皆非的感慨來:“穿鞋在別人家裏走來走去去也不好。”
他自顧自地踏踏走在我屋內翻箱倒櫃般,最後扯了個垃圾袋,揮揮手把我所有的熱量全掃進了垃圾袋裏。
我聽見可樂瓶在袋子裏碰撞的聲音,聲音很沉、有些肉疼,我拉了個凳子坐下,撐着下巴哀傷:“我不知道什麽不好嗎?”
寧聰拎着垃圾袋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我在是走過去關上門把他鎖在門外讓他滾還是坐在這裏靜止不動之間猶豫了三秒鐘,他已經拍着手進來了。
我因為失去了自己的快樂源泉而有些木然:“我不知道什麽好什麽不好?不知道什麽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
他關上大門,在回身的時候臉上挂着點笑:“不就是扔了你的可樂麽,你發什麽脾氣?”他低頭把皮鞋給脫了下來,從鞋櫃裏拿出雙室內拖鞋穿上就往我房間走去。
我伸手點了點自己面前的桌子,嗤笑:“再不好的事情也做過了,天打雷劈也不是劈我一個人!”我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我知道什麽好什麽不好,最不好的不是我冰箱裏的碳酸飲料,是你不應該來找我,寧聰。”
寧聰穿着我的睡衣從出現在房門口,他站在房門口十分真誠:“可樂殺精,小芒。”
我的睡衣搭在他身上還是有些大的,不過睡衣這種東西寬松點也不會難看到哪裏去,我嗤笑:“有科學依據嗎,你不要以為自己高中辍學沒受過什麽教育就可以在這裏信口胡謅。”
我看見他扯出個笑容,要笑不笑的樣子:“好吧,那麽是我不想一頭豬壓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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