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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元宵節那天,寧聰罕見地讓我吃了兩個湯圓,他意在團團圓圓便也沒怎麽顧忌着糖分以及我的體重。

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時候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着寧明那個糟心的玩意兒開個便利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店裏的煙跟酒還不夠他自己喝的。

在店裏喝大了差點跟進門的買東西的顧客打起來,沒打起來的原因是寧明走了兩步把自己給崴了,他倒在地上嗷嗷叫着還想訛人。

我聽着直發笑,寧明的出息也就這麽點了,如果沒有寧聰的話我覺得他應該天天在街上碰瓷,然後碰上些脾氣不好也不在乎犯事的人,給揍個一頓半死。

寧聰又說寧明崴了腳後暫時把店給關了。

我趕緊說趕緊讓寧明別敗家了吧,誰的錢也不是水飄來的。

寧聰眯着眼睛在那裏笑:“過年時候碰見何少雯了。”

我哦了一聲:“怎麽,再續前緣啊?”

寧聰絲毫沒理我的陰陽怪氣:“寧明大年三十把人邀到家裏來。”

他話音才落我就沒忍住啧出了一聲,寧聰小時候寧明日日在外面看小姐在迪廳吸毒的,也從未見他管過自己連戶口都上不了的兒子,現下倒關心到人家婚姻感情乃至下一代的狀況了。

真夠不要臉的,我實在沒好氣:“你怎麽不跟他說要是實在喜歡何少雯讓他自己娶回家啊。”

寧聰在我旁邊笑了一聲:“他倒是想,人家願意呢?”

我翻了個身看了寧聰一會兒,伸手抓住他的手按在我的肚子上,十分認真地問他:“是不是腹肌都快出來了?”

寧聰的手在我肚子上捏了下,不急不緩地往下走去了,他邊移着自己的手便似笑非笑地問我:“別有所圖啊小芒?”

我把他的手從我小腹上拿下來,十分真誠:“不是,我就問問。”寧聰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我說,“我就算算你大概什麽時候能走。”

我看見寧聰楞了一下,随後他笑了一下,一只手貼上我肚子,玩笑似得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等這兒真的練出腹肌了,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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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拉開寧聰覆蓋在我肚子上的手,擡頭在他嘴角親了一下,起身關掉了屋內的燈,我說:“晚安,寧聰。”

我希望寧聰走,大概能夠等同于寧聰那種敦實、腐朽又枉顧對方意願的“為你好”。

等周圍人陸陸續續開始上班去的時候寧聰終于讓我恢複了點有糖分正常飲食,我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總恍惚好像看見的是三年前的自己。

看見那個早上我把寧聰的車從他的車庫裏開出來,在早餐攤子上吃了一碗粥一屜小籠包,然後徑直開去了火車站,随便買了張車票就走了。

我前面說過,那段時間寧聰很忙,等我在外面晃了好些天,最後把車鑰匙給寄回了寧聰家,寧聰好似才發現有這麽個人消失了。

他打電話問我哪去了。

我說我去外面玩幾天。

寧聰告訴我說注意安全,還問我身上有沒有錢。

我嗯嗯啊啊地應付過他。

輾轉了不少地方,最後來到了埠縣。

我拿着寧聰整個大學給我我未花完的錢,在縣城買了套房,那個時候房價還沒有現在貴,我勉勉強強能夠拿着寧聰的錢一次性付清。

幾個月後寧聰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他說他忙完了這段時間也想出來玩一下,我跟他說我在同學這,有事在忙便挂了他電話。

再後來寧聰給我打電話我便直接沒接過了。

然後寧聰就斷了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我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沒錢實在活不下去,雖然小時也窮,窮到一塊奶糖拿刀割成兩塊分着吃,但是從未有生出過窮到連飯也吃不上的地步。

總歸還有些鄰居能看着可憐讓你去他家吃上一頓飯。

在這裏,我從來懶于維持什麽鄰裏關系,住進三個月連鄰居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固然也是窮的十分徹底。

等我為了讓自己活下去找了個賣手機的工作做了兩個來月的時間,寧聰突然又恢複了我的生活費,我理所當然地迅速辭掉了自己的工作。

工作對于我來說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已。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寧聰瘋狂地給我打電話和發短信,短信的內容就像是在勸解着他誤入歧途的兒子一般。

我從來不會接他電話,也從來不會回他短信。

自從銀行卡裏有錢了之後我更是窩在家裏動也懶得動一下,我大學室友蕭則某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好幾天未出過家門,我把家裏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用來填飽肚子,盡可能的減少自己熱量的消耗,我長時間躺在床上,從未跟人交談過。

電話接通的時候我都懷疑自己還會不會說話。

蕭則在那邊問我還活着嗎。

我啞着嗓子告訴他活的挺好。

随後一段時間蕭則隔三差五便給我打電話,等我至少能正常出門丢個垃圾買個菜,告訴他大家彼此都挺忙的,我也就不耽誤他時間了,告訴他自己現在狀态挺好的,會每天至少出門走半個小時。

那年過年蕭則飛機轉火車又轉大巴轉到我家裏跟我一起過的年。

他在大年三十跟我看着春節聯歡晚會喝酒喝到不省人事,随後我們兩個便莫名其妙地開始抱頭痛哭,他哭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初戀的那個女孩子已經嫁做人婦。

我哭我跟寧聰,我哭我跟寧聰的關系,我哭自己為什麽這輩子就愛上了寧聰,這是多麽深的惡果。

天亮之後我跟蕭則雙雙感冒,兩兩相望着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加上這一次的話,我覺得蕭則至少救過我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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