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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時候天愈熱了,家裏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從來就沒辦法跟寧明和平相處。
他在我畢業後試圖讓我去相親,在我告訴他我喜歡男人之後他連打帶踹地跟我對打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對寧明沒有感情,我也從未感謝過他給我生命,我沒法讓一個陌生人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甚至拳打腳踢。
我開始日日在家門口的奶茶店或者是甜品店裏呆着,寧聰會在飯點的時候喊我回家吃飯,我有的時候會回去、有的時候不會。
我日日抱着電腦在奶茶店看無聊的電視劇消磨時間,偶爾會發散思維想到小孩子出生了戶口怎麽上,他到底該喊我哥哥還是喊我叔叔,想到這裏就覺得十分好笑。
某天下午六點左右的飯點寧聰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吃飯,他在電話沉着嗓子對我說:“小芒,回來吃飯吧。”
當時正好下了一場雷陣雨,雨水傾盆而下,轟轟烈烈帶着夏天濃烈的氣息。
我答應了,收了電話推開店門,屋外雨已經停了,地上一片潮濕。
我進小區的時候見一只濕漉漉的貓鑽進了小區的矮草叢裏,眨眼就連尾巴也看不見了。
到家樓底下的時候正好見寧聰下來,他行色似乎有些匆匆,看見我的時候頓了一下。
我站在原定問他:“怎麽了?”
寧聰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我:“剛我在廚房做飯,寧明把貓給丢出來了。”
貓是寧聰撿回來的,他把貓放在我懷裏的時候跟我說讓它活下來,現在貓不見了。
我跟寧聰說:“我去找找,剛剛好像見着了。”
那只貓我曾經試圖帶出門過,哪怕是家門打開,抱着它往外面踏了一步,它也會狠狠地扒在你身上,生怕你把他丢下了。
這麽個膽小的東西,連門就不敢出,在家裏來了陌生的人的時候也只會往床底下鑽,分明是我自己的東西,寧明從來就不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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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之前看見貓的草堆裏叫了一圈,小區裏很多剛吃完飯的人慢騰騰地往外走着,我沒有找到我的貓。
在回家的路上碰見了在樓下等我的寧聰,他在夏天傍晚一片霧蒙蒙地空氣中靜靜地看着我。
我跟他說:“沒找着,明天我拿手機照片打印下來貼小區裏看看吧。”
寧聰嗯了一聲。
我往樓上走去:“它那麽膽小肯定哪裏也不敢去的。”
我聽見寧聰跟在我身後的腳步聲,聽見寧聰在還沒來得及亮起感應燈的樓梯道裏跟我道歉,他跟我說:“對不起。”
寧聰從來不會對不起我,即使他像寧明丢掉貓一樣丢掉我他也不會對不起我。
我說:“沒事,明天再找找吧,又不是你丢掉的。”
進家門的時候寧明跟何少雯大概已經吃完飯了,他們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寧明比較安靜,在我進家門的時候從頭到腳未發出什麽聲音。
寧聰給我把飯添好放在桌上叫我吃飯的時候我想大概寧聰罵過寧明了,他才會這麽老實。
我也沒給寧明找不痛快,安安靜靜地吃完飯便進了房間。
二十分鐘後寧聰敲了敲我房門說他送兩個人回賓館,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他躺在床上玩手機,趕緊告訴他:“放過我吧,還要我跟寧明走在同一條路上,你就不怕我腦子一熱直接把他推河裏去了?”
寧聰沒說話,隔了一會兒,他說:“那行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嗯了兩聲表示聽見,然後就是大門關上的聲音。
我在床上躺了五六分鐘,爬起來開始翻自己的身份證、手機充電器、銀行卡,從抽屜裏翻出了幾張現金全部揣進了兜裏。
我一件衣服也懶的拿的打開了房門,打開了大門,走了出去。
寧聰哪裏會不知道那只貓對于我的意義,是我一點一點地看着它從那麽小那麽小長到能蹦能跳,能在夜晚趴在我床頭靜靜地看着我。
是寧聰從垃圾桶撿回家的一個脆弱又頑強的生命,是寧聰告訴我說活下來,我說好。
我關上了家裏門,希望寧聰能跟看見寧明丢掉我的貓一樣對于我的離開也視而不見。
我愛他,希望他一生幸福安康。
我在家門口攔了半天的車,好不容易坐上車,我說去汽車站,寧聰的電話就打起來了,我能透過手機聽見寧聰的呼吸聲,他的呼吸聲緩慢地加粗,好像是在那邊斟酌着開口問我道:“小芒,你在哪?”
我看着車外一點點後退的燈光,告訴他:“我晚上吃撐到了,沿着堤壩消消食。”
寧聰那邊頓了下,我聽見他微微笑道:“不是說我回來跟你出去散步嗎,你不能等等我?”
我便說:“我看走着能不能碰到你呢。”
寧聰在那邊說:“你現在別動了,我去找你。”
我說好,我等你,在快挂電話的時候也沒顧着自己是坐在出租車內,對着手機說了一聲:“我愛你。”
我挂了電話。
等坐上長途大巴的時候手機都被寧聰給打的沒電了。
我想我真是出息,過去總步步逼着寧聰,逼他看清我的感情、逼他承認我的感情、逼他接受我的感情,明知不可行、不可以、不好,偏偏就是要這樣。
現在都已經能夠不動聲色地第二次從寧聰面前離開了。
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寧聰不需要再擔負我這樣一個弟弟,我也不需要時刻站在寧聰身邊喊他哥。
我愛寧聰,這個世界上全部的綱常倫理于我而言什麽都不是。
在乎這些東西的是寧聰,我什麽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寧聰。
我在很久之後才明白這件事,至少還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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