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5)
夜的忙碌,又被羅氏給趕出了家門的蘇若離,不管現在肚子有多餓,不管身子又多難受,此刻,聽到這少年的話,一下子就覺得眼前一片明媚起來,仿佛三月的陽光打在身上一樣溫暖。
這個少年,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多餘的話語,有的,只是一顆對她無比真摯的心!
這一世,她真的知足了。
她閉了閉眼,下巴上揚,努力不讓眼中的酸澀滑落出來。
再對上他的眸子時,眼中只剩下歡樂,“我信你!”
宛如天籁的話,讓顧章的一顆心差點兒飛了出來。
這個小女子說什麽?她說她信他!是的,沒錯,她就是這麽說的。
顧章恨不得抱着她悠上一圈,可是看到晨光裏,漸行漸多的人,他強壓下體內的那股沖動。
一雙大手緊緊地攥着,仿佛這樣就能好受些。
乍一離開家的顧章和蘇若離,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眺望整個顧家村,不由有些茫然。
顧家再不濟,還有三間茅草屋,起碼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這麽酷熱的天兒,說來一場大雨就來了,夜裏,總得有個安身的地方啊。
顧章環顧了一眼綠幽幽的莽莽群山,眼底是遮不住的自信,笑道:“這大山就能為我們提供一個新家,我們好好幹吧。”
蘇若離心裏也有了譜兒,回眸笑道:“好,我們動手吧。眼下天兒還熱,先搭個窩棚住一段,等入了秋有了銀子就蓋幾間大瓦房!”
她已經動了要把那顆夜明珠當掉的念頭,就不知道那珠子能價值幾何。
在這樣的山村,蓋幾間像模像樣的瓦房,總少不了十兩銀子的。
Advertisement
不過她有信心,憑着她的醫術一定能賺到十兩銀子的,就不知道這世道能不能讓女子行醫呢。
一邊想着,兩個人就動起手來。
顧章有的是力氣,一上午就砍了十幾棵碗口粗細的樹,剝淨樹皮和枝枝桠桠,扛到了山腳下。
蘇若離也打了幾捆柔長的青草,運下山去。
兩個人餓了就在山上找一些野果子暫時果腹。
傍黑的時候,顧章扛着最後一棵樹,蘇若離背着最後一捆草,兩個人相視一笑,就要下山。
夕陽的餘晖已經變淡,天際邊那縷晚霞若隐若現。倦鳥歸林,夏蟲鳴叫。夜的黑幕将要拉下。
正拉着若離往山下走的顧章,忽然頓住了腳步!
二十八章 林中遇險
更新時間2014-9-30 19:05:54 字數:2236
蘇若離不解,駐足回望。
不遠處的林間,似乎有一陣風刮過。地上的長草,葉梢也微微拂動。
似乎,沒有什麽異樣!
而顧章則面色大變,一把卸下蘇若離背上的草捆,順帶着把自己肩膀上的樹幹也扔到了地上,他則抱着蘇若離趴在了一人深的草叢裏。
蘇若離被他這緊張的樣子給吓着了,一動不敢動,趴在堅硬的山地上,忍住渾身的不适和微疼,大氣不敢出地盯着風吹草動的前方。
既然顧章這麽做,是否說明前方林子裏有猛獸?
他是個打小兒就跟着大人在山上打獵的獵手,感覺比常人更靈敏!
果然,過不多時,蘇若離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氣,越來越濃烈,顯然是猛獸要出林了。
顧章一手輕撫在蘇若離的背上,一手緊緊地握着那把砍刀,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隐隐地透出一絲青白來。
“待會兒,我沒讓你出來,你千萬別出來。”顧章忽然貼着蘇若離的耳根子悄聲道,“萬一,我敵不過這野獸,你就拼命往山下跑……”
少女幽暗漂浮的發香嗅入鼻端,他卻顧不上細細地品聞。匆匆地說完這句話則捏緊了砍刀的刀柄,雙眸緊緊地盯着前方的林子。
蘇若離輕輕地點點頭,這個時分,不是哭哭啼啼拖後腿的時候,不管待會兒能不能幫得上忙,眼下,她都得趕緊答應,免得他不放心。
顧章安頓好了蘇若離,就貓着身子往前走了幾步。
林中傳來的腥臭氣越來越濃重了,說明那頭野獸也越來越近,而且從這濃烈的氣息裏,可以得知,那頭猛獸體型不小。
蘇若離趴在草叢裏,好幾次都被熏得幾欲作嘔,好歹捂住嘴數次強壓下那股翻江倒海的惡心。
顧章捏着刀柄伏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的本意并沒有要獵得這頭猛獸,若是他一個人倒也不怕,只是還有蘇若離,今兒又砍了一天的樹,想趁着晚上把草屋子搭起來。若是這猛獸從此處經過也就罷了,若是聞着味兒真要撲過來,他勢必也得有一場惡鬥了。
先前都是跟着他爹一起去狩獵,人多膽兒也大,從沒有單槍匹馬過,還帶着一個小女子。
他當真有些擔憂,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前方的草叢忽然大動起來,濃烈的腥臭氣撲鼻而來。猛獸終于現出原形了。
原來是一頭體型較大的野豬,雪白的獠牙在昏暗的夜光裏發出幽幽的光,看起來很是恐怖!
蘇若離趴在草叢裏看得清清楚楚,心下知道這是一頭公野豬,想是出來覓食的,不知道會不會發現他們,會不會發起攻擊?
野豬這種動物也是群居的,一般喜好清晨或黃昏時分出來覓食。沒想到這麽倒黴地被他們給遇上了。
野豬一開始分明沒有注意到草叢裏有人,只低了頭哼哼了幾聲,不知道是呼朋引伴還是随意地哼唧的。
它在草叢裏用嘴拱了幾下,沒發現什麽可吃的東西,扭頭就要往別的地方去。
蘇若離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若是這家夥就此走了就算了,她不希望顧章一人面對這麽一頭體型矯健的野豬,萬一傷着了怎麽辦?
她暗暗地祈禱,野豬野豬你快走,我們不吃你的肉還不行嗎?
許是她祈禱靈驗了,那野豬真的搖頭晃腦地往另一邊走了。
蘇若離高興地差點兒要拜起了菩薩,顧章也松了口氣,捏着刀柄的手總算是動了一動。
誰料就在兩個人都高興萬分時,那頭野豬像是發現了什麽,又沖着他們藏身的地方迅疾地奔過來。
這次,顧章也不再躲下去了,這頭野豬分明聞到了他們的氣味了。
顧章大吼一聲,手抓着砍刀沖了上去。蘇若離吓了一跳,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趴在那兒一動不敢動,手裏則握着一塊巴掌大的石頭。
野豬皮糙肉厚,尋常的刀劍都傷不了它們分毫。顧章雖然有些功夫在身,但是那刀砍在野豬身上,刀刃竟然翻卷了起來。
那野豬倒是被激地嗷嗷叫了兩聲,龇着獠牙就撲了上來。
別小看這獠牙,若是被挑中了,非死即傷。
顧章趕緊靈活地躲過去了。
野豬兩下子沒紮着顧章,也急了,越發地狂暴起來。
蘇若離趴在草叢裏大急,這家夥看不透可怎麽是好?
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瞄向了野豬的雙眼,若是讓這家夥看不見,是不是就好辦了?
只是怎麽才能戳瞎它的眼睛呢?
雖然這有點兒殘忍,但是為了她和顧章活命,只能和野豬來個你死我活了。
想至此,她伸手掰斷面前的一根枯枝,揪掉枝葉,把尖端修得細細的。兩眼則瞪圓了,等着時機。
顧章這時已經和野豬鬥得熱火朝天的了,都拼盡了全力。
就在這危急關頭,顧章腳底下的山石忽然松動,滑了一下,他的身子順勢就跟着往後仰去。
野豬則嗖地一下撲到了他的身上,尖尖的獠牙對準他的胸膛挑去。
蘇若離的呼吸一剎那停滞,旋即,她瘋了一般地沖出草叢,手裏的枯枝毫不留情地對準野豬的眼睛紮去。
聽到風聲的野豬頭稍稍一偏,那泛着慘白銀光的獠牙挑中了顧章的左肩頭。
“啊呀”一聲慘叫從顧章嘴裏逸出來,與此同時,蘇若離手中的枯枝快準狠地也紮進了野豬左眼珠子裏。
“嗷”地一聲,野豬吃痛之下,拔出獠牙,猩紅的眸子汩汩地流出鮮血。它發了瘋般地長嘯了一聲,就要對着蘇若離撲過來。
傾盡全力紮瞎了野豬的眼,蘇若離已經赤手空拳。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此時也吓呆了,不知道該進該退。
眼看着野豬已經做好了撲過來的姿勢,說時遲那時快,顧章右手上的砍刀毫不遲疑地刺入了野豬的胸膛……
一輪新月從山那頭悄悄地爬上來,慘淡的暗光照着兩個呼哧喘氣的人身上。
顧章喘息了一會兒,勉強拄刀站起來,伸手去拉蘇若離,“快點兒起來,說不定還有野豬出來。”
蘇若離一個激靈,就從地上爬起來。野豬可是群居的動物,若是再來一頭,兩個人都沒命了。
他們兩個也顧不上什麽樹幹野草了,搓了草繩子趕緊把野豬一搖一晃地擡了下去。
待下得山來,天色已經大黑。
兩人剛剛在村後卸下野豬,就聽得一聲銅鑼響,仿佛一個驚天霹靂,驚得兩人俱都擡頭循聲看去。
二十九章 暗夜仁心
更新時間2014-10-1 19:07:01 字數:2167
卻說蘇若離和顧章剛剛卸了野豬喘一口氣,就聽見一聲霹靂炸響般的鑼聲,吓得剛從獵殺野豬的驚險中松口氣的蘇若離,又是面色一變。
“村裏出什麽事兒了嗎?”她抓住顧章的袖子,身子輕微地顫抖。倒不是有多柔弱,而是人在險境裏接二連三地驚吓,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反應起來了。
“不怕,能有什麽事兒?”顧章順手箍住她,輕輕地攬她入懷,一只大手在她背上似有若無地輕撫着,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果然,蘇若離窩在他的懷裏,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天大的事兒有高個的頂着呢,咱們還是先把房子搭建起來,吃飽喝足再說吧。”顧章剛剛冒出一圈兒青蔥的下巴輕輕地摩挲着蘇若離的發際,有些不舍。
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這枚果實還太過青澀,不能過早采撷。
他松開蘇若離,把她轉了一下,兩人面對面。
顧章盯着她的眸子,認真地說道,“離兒,我知道我沒有什麽本事,但是我會努力做活兒,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蘇若離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大适應。這麽一個憨厚質樸的山村少年,說這樣的話是什麽意思?是在向她表白嗎?
只是他的表白沒有浪漫的語言,更沒有煽情的手段,有的只是這一心一意過日子的話。
怎麽她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
羽扇般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就好像一只不安生的蝶要離開花瓣,蘇若離垂下眼睑,低低應了聲“嗯”。
少年的臉上立時就漾出了燦若春花般的笑容,“好,那我們現在動手吧。”
顧章說幹就幹,挽了挽袖子,就要去搬木頭,卻被蘇若離一把給拉住,“你的肩膀要不要緊?給我看看?”
顧章卻道:“沒有大礙,不過是皮肉破了。等我先生一堆火再說。”不容分說,就抓了一把幹草,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着了,不多時,生了一堆火。
蘇若離借着火勢,看了看他的傷口,果然是皮肉之傷,還在往外滲血。只是大熱的天,這樣的傷口也容易感染。
她順手向身後的草捆裏摸去,掏出了一把帶着小刺的青草來,找了塊石頭搗碎了,糊在顧章的傷處。
“這是什麽?”顧章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施為。
“大薊,止血消炎的。”蘇若離手裏忙活着,嘴裏給他解釋着,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
顧章一雙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煜煜生輝,望着那忙碌的小女子一瞬不瞬。
火光裏,少女的額頭有一層薄薄的細汗,臉頰被火光映得通紅,仿若三月的桃花。
顧章的心一動,這麽說,她真的懂醫術?她到底從哪兒學來的?
給他包紮完畢,蘇若離直接分派下任務:“你來搭房子,我來清理野豬!”
搭房子自然是男人做的活兒,顧章毫無置疑。只是清理野豬,似乎也不是女子能做的吧?
他遲疑地站一邊兒不動,“那個,野豬要不等我搭建好了房子再弄吧?你姑娘家家的怎麽會做這個?”
蘇若離正蹲下身子,手裏拿着那把砍刀,只覺得不大趁手,悠了兩圈,渾不在意地答道:“沒什麽,這個太容易了,人我都做了,何況豬呢?”
什麽?人她都做了?
顧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這麽小的姑娘,難道殺過人?看那樣子還挺熟練的?
他吓了一跳,忙上前握住蘇若離腥乎乎的手,急切道:“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
難道他娶了個殺人犯?可是直覺上不是啊。
望着顧章一臉的焦慮,蘇若離有些迷糊,剛才她說了什麽話了?
似乎說她能清理野豬,好似還說過連人也清理過?
哦,這有什麽不對嗎?人體她确實再熟悉不過了,不知道做了多少例手術了。
擡起那雙迷蒙氤氲的眸子,蘇若離對上顧章那雙燦若繁星的,笑道:“沒什麽意思啊,我只是說我能清理野豬!”
就,就這樣嗎?
顧章心跳得厲害,可是對上那雙天真無邪的眸子,他還是忍下好奇,勉強笑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說完,大踏步地就去搭建房子去了。
蘇若離則拿着砍刀割下一塊野豬肉,放溪水裏洗幹淨了,又砍了幾根木棍穿了,放在火堆上烤着。
不多時,就發出了一股肉香。
蘇若離吸溜了一下鼻子,朝顧章笑道:“要是有點兒鹽巴就好了。”可惜被羅氏給趕出來時,什麽都沒有。
顧章苦笑了一下,卻沒說什麽。
眼看着肉已烤好,蘇若離先撕下一塊嘗了嘗。沒有鹽巴,到底味道不行,不過總比沒有吃的強。
她剛拿了一串要遞給顧章,遠遠地,又是一陣鑼鼓響。暗黑的天際邊,又是一個驚雷。
顧章停下了手裏的活兒,蹲到火堆旁,和蘇若離一人手裏拿着一串肉,心神不定地吃着。
“莫非出了什麽事兒了?”蘇若離問的輕輕的,仿佛
害怕驚破了這靜谧的天幕。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過來。
顧章面色變了變,随手抽出一根帶火的棍子攥着。他們在這村後,還是小心為妙。
來人似乎走得很吃力,隐約可以聽到她呼哧喘息的聲音。
待到近前,顧章才猛然起身,低吼道:“誰?”
聲音嘶啞凄厲,吓得蘇若離一個愣怔,也跟着起身看向腳步聲的方向。
“是我……大兄弟。”來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忙停住了腳步,喘息幾口方才答道。
是桂花嫂子的聲音!
顧章和蘇若離面面相觑了下,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難道是毛毛不好了嗎?
桂花嫂子走近,蘇若離才看到她手裏抱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好像是衣裳之類的。不由擔憂地問她,“嫂子這麽晚了怎麽不在家裏看着孩子?”
桂花嫂子往火堆前靠了靠,才勉強笑道:“毛毛好多了,雖然還睡着,不過氣息均勻了些。多虧了大妹子了,聽說你們被趕出來,我想着你們必定缺這個缺那個的,就帶了一床夾被和一套換洗的衣裳……”
還沒說完,蘇若離已是明白過來。必定是桂花嫂子聽到羅氏的吼罵了,知道他們被趕出家門,這才偷偷地來送些東西過來的。
三十章 愚昧不堪
更新時間2014-10-2 19:06:07 字數:2236
蘇若離鼻頭一酸,有些哽咽地道:“多謝嫂子!”
這個時候也用不着矯情,雖然天兒還熱,但是山腳下夜裏風大,沒有被子确實要着涼的。
桂花嫂子家裏也不寬裕,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她忙蹲下身子拿了一串肉遞給桂花嫂子,“這是從山上打來的野豬肉,嫂子嘗嘗。”
桂花嫂子早就看到了地上的野豬了,那麽大個兒,可夠吃上好多天了。只是天兒熱,不能久存。
她接過肉串咬了一口,滿口流油。許久沒見過葷腥的她,不由地大口咬了起來。吃完,才顧得上用手背抹抹嘴角,給他們出着主意,“這豬肉不能放,得趕緊腌起來,不然等明兒就臭了。”
蘇若離當然知道,只是眼下哪來的鹽巴啊?
桂花嫂子剛才吃肉的時候就嘗出來了,怎能不知道他們的窘迫?
于是忙笑道:“等會兒嫂子給你們送些鹽巴過來就是了。”
蘇若離知道桂花嫂子家裏的吃穿用度都是靠她一個人給鎮上的大戶人家做繡活、縫縫補補得來的,何況現在的鹽巴又貴,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拿着砍刀砍下一條後腿遞給桂花嫂子,“嫂子,這後腿你拿回去吧。”
這個時分,最能見人心了。
桂花嫂子執意不收,“你們小兩口剛分家,什麽都沒有,還是把肉留着賣了吧。”
蘇若離過意不去,就道:“毛毛大病身子虛弱,嫂子拿回去炖炖給孩子補補吧。”桂花嫂子心疼兒子,這才收了。
剛要轉身回去,顧章想起什麽,忽然問道:“嫂子,村裏剛敲了幾聲鑼是怎麽回事兒?”
一提到這個,桂花嫂子面色微白,低聲道:“村裏有七八個孩子都跟毛毛一樣病了,昏迷不醒,好多人都說山裏的邪鬼出來作祟了,裏正請了鎮上的大仙來捉鬼呢……。”
說完,她一臉恐慌,望了望漆黑的四周,慌不擇路一般急急地跑遠了。
蘇若離和顧章對視了一眼,也有些心驚肉跳。不過她倒不是吓得,這七八個孩子都病倒了,分明是腦炎已經蔓延開了,這些村民不請大夫來看,反而信鬼信神的,耽誤了孩子可就麻煩了。
她有些心煩意亂,語氣沉重地說道:“什麽捉鬼?孩子們分明是病了,得了和毛毛一樣的病,再耽誤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顧章盯着遠處黑漆漆的如同巨獸一樣蟄伏的顧家村,眼底漫過一絲疼痛,沙啞着嗓子道:“他們寧肯信鬼信神也不信人,有什麽辦法?”
兩個人都默默地幹着活兒,聽着夜空裏時不時地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鑼鼓聲。
空氣裏,風絲兒沒有一點兒,熱得流油。
天将拂曉時,顧章終于搭好了房子。
蘇若離走過去細細看了,心裏漫上一股巨大的驚喜。
這個少年真是心靈手巧,房子是尖頂穹廬型,下面用木樁子圍了一周,因地面較濕潤,房子離開地面約莫半人高,在門口處用幾根木頭做成了簡易小巧的梯子,方便出入。
顧章站在門口,笑吟吟地望着張大了嘴合不攏的若離,笑着邀請,“到裏頭看看。”
蘇若離進了裏頭,只見迎面是個明間,東西各有“廂房”。
顧章指着東“廂房”介紹,“這是你的屋子。”
進去之後,一張簡易的木床放在靠窗的地方,上面鋪了一層柔柔的幹草,還有桂花嫂子送來的舊褥子。
幾根木頭搭成了一個簡單的小床頭櫃,門口放着一個盆架……
一晚上的功夫,這家夥就搗鼓成這樣?真夠厲害的。
這簡直就是一棟“空中別墅”嘛。
只是如廁洗漱的問題還沒解決,好在天熱這個好解決,等他們再慢慢收拾吧。
“滿意嗎?”顧章走近蘇若離,低聲問道。忙活了一個晚上,他的雙眼充血,嗓音沙啞,不過倒是神采奕奕,晨曦裏,他的臉上漾着一層神聖的光澤。
蘇若離激動地抿了抿唇,羞澀一笑,“滿意。”這就是他們的新家了,從此,只有他們兩個了。
“我們先歇一歇,等天亮了,我再給你屋裏收拾個梳妝臺出來。”
顧章溫聲說道,拉着蘇若離從木梯上下來。
天大亮時,桂花嫂子手裏拿了一包鹽巴過來,幫着蘇若離把豬肉分割成幾大塊,用鹽腌上了,用木棍挑了放在草屋子裏風幹着。
蘇若離又問了些毛毛的情形,和顧章就着溪水洗了把臉,就要上山去挖草藥。
這時,村裏忽然傳來一片沸騰聲,嗡嗡嗡地吵得跟滾沸的粥鍋一樣。
三個人不由同時起身,桂花嫂子不放心毛毛,蘇若離則惦記着患病的村裏的幾個孩子,顧章也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三人不約而同地一塊兒趕到了村子裏。
桂花嫂子回了家,蘇若離則拉着顧章朝村頭聲響處奔去。
遠遠地,就看到人頭黑壓壓的,隐約有念誦聲傳來。
待到擠到人群裏,才看清中間搭了一個高臺,上面一個穿着黑絲絨披風的高大男人,手裏正拿着一個紫金銅鈴搖晃着,閉着眼睛嘴裏不停地喃喃念叨着。
原來這就是請來的大仙了。
他身邊圍着幾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童,一色兒的大紅包布,最大的約莫有四五歲,小的只有兩三歲,俱都昏迷不醒,在喃喃的念誦聲裏,這幾個孩子有的昏睡,有的嘴角吐白沫,症狀不大一樣。
蘇若離悄悄地靠近高臺,細細地查看着幾個孩子的症狀,無一例外,都是腦炎。
這些村民們不給孩子治療,光靠大仙在這兒做法,孩子遲早會完。
她心裏亂跳着,掙紮着,要不要救這些孩子?若是出手相救的話,這些人會不會相信她?這個大仙會不會因為她搶了他的“生意”而發怒?……
她一個柔弱的女子,若是露了醫術,這些人會不會把她當妖怪給燒了?
沒想到空有一身的醫術,竟然實施起來這麽艱難!
頭一次,蘇若離對這愚昧落後的時代束手無策起來。
最終,一顆醫者仁心占了上風。
她搓了搓雙手,咽了口唾沫,在高臺的邊緣上一撐,跳了上去。
正做法做得緊要關頭的大仙感到高臺一震,不悅地睜開了那雙三角眼,見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站在他面前,氣得面色白了白。
臺子底下,村民們見了這個忽然竄上來的姑娘,不由得面面相觑。
這姑娘是怎麽了?莫非中邪了?
三十一章 觸怒大仙
更新時間2014-10-3 19:06:18 字數:2221
顧章就跟着蘇若離身後,壓根兒就沒想到她會跳了上去,忙在下面小聲地打着手勢讓她下來。這麽緊要的關頭,這小女子是要鬧哪出啊?
蘇若離對他輕輕一笑,揚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笑咪咪地望着衆人。
此時,東方的天際邊,霞光萬道,豔豔若錦,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金色的波光打在蘇若離白皙的肌膚上,仿佛為她鍍上了萬道金光。
一霎時,她就像是一尊安詳的菩薩一樣,就那麽靜靜地戰立在萬丈霞光裏。
“鄉親們,孩子們病了,不是山鬼作祟,該趕緊醫治,千萬不能耽擱了。”聲音如裂帛,清脆如銀鈴,清晰入耳。
村民們面色變了又變,紛紛議論。
這姑娘說孩子們病了?可是好幾個大夫看過了,到底是什麽毛病啊?
難道這姑娘會醫治不成?
她不過是老顧家二兩銀子買來沖喜的,哪裏有這本事?
顧章一聽蘇若離說話,驚得心都快要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他媳婦怎麽敢站在臺子上這麽說?她可知道這大仙有什麽來頭?
得罪了大仙,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嗎?
他忙上前要把蘇若離給扯下來,卻被沸騰的人群給擠得前進不了。
那大仙一見有人來踢場子,頓時不悅了。他做法這麽多年,就沒碰到一個敢跟他作對的,他明明說這是山鬼作祟,這姑娘卻說不是的,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将來他還怎麽在這方圓幾十裏地混飯吃啊?
那大仙立馬瞪圓了眼睛,手裏的銅鈴一晃,指向蘇若離,“呔,大膽妖女,休得胡言亂語,這明明是山鬼作祟,哪來的生病?”
村民們又是一片議論,到底怎麽回事兒,人人都有些糊塗了。
可是內心裏,他們還是相信大仙的話的,大仙在這一帶可是混了好多年了,常游走于鎮上縣城裏的大戶人家,見多識廣的,比這黃毛丫頭豈不可信的多?
蘇若離一看村民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們不信自己,只是眼看着再這樣下去,孩子們病勢兇險,到時候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這些活潑了可愛的孩子了。
她當即就大聲對着那些議論紛紛的村民們說道,“鄉親們,千萬別誤了孩子啊,若是再不救治可就晚了啊。”
村民們又是低頭七嘴八舌地嗡嗡吵起來,不知道該信誰的好了。
正僵持不下之際,人群外頭忽然傳來一個凄厲的哭喊聲,“大仙,救救我的孩子吧。”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遠遠地,就見一個婦人披頭散發,懷裏抱着一個孩子,後頭還跟着一個瘦削的少年,也抱着一個孩子,飛奔而來。
待到近前,卻是羅氏。
顧章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莫非他弟弟和妹妹也……。
蘇若離也看清了羅氏了,一看她懷裏的孩子,頓時明白了什麽,忙跳下高臺奔上前迎着羅氏,“娘,讓我看看……”
一語未完,臉上已是着了清脆的一巴掌,羅氏怒吼道:“滾開,小賤蹄子,好狗不擋道!”
蘇若離被打得呆怔在那兒,羅氏已經抱着孩子沖向了高臺去求大仙去了。
人群頓時又沸騰起來,連婆婆都信不着她的話,他們做什麽要相信啊?
于是,人們又圍城了一圈,把蘇若離和顧章給擠了出去,還有人幸災樂禍地喊着,“快點兒滾出去,別在這兒耽誤正事兒。”
蘇若離失魂落魄地往才搭建好的草屋走去,臉色慘白地就像是刮過的骨頭。
“你沒事兒吧?”顧章心疼地一把攬過她,輕輕地撫着她的背安慰,“既然他們信不過,咱就別管了。是死是活是他們的事兒。”
可是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那裏頭還有他的弟弟妹妹呢,難道和他們也無關嗎?
他們有心卻無力啊。
蘇若離靠在顧章的肩頭上,一步一挪地回到了自己的草屋,往草床上一躺,再也不想起來。
顧章連忙笑着安慰她,“你好好歇一天,反正今兒有吃的,等明兒我們再去鎮上。”
本來想着今兒砍柴挖藥去賣的,但是蘇若離經了這樣的創傷,哪裏還能去挖藥啊?
第二日,就死了兩個孩子,顧章的弟弟妹妹也更嚴重了,高燒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眼看着要不行了。
蘇若離到底放不下心,可怕羅氏見了她要氣得不行,就弄了點兒鹹菜鹵子提煉了一下,讓顧章送過去給兩個孩子喂了。
等了半天,顧章回來了,手裏卻沒了裝鹹菜鹵子的小碗。蘇若離面上一喜,還以為羅氏給兩個孩子喂了呢。
誰知道顧章面色鐵青地搖搖頭,說是羅氏死活不願意,說那麽腌臜的東西怎能給孩子吃,還伸手打翻了碗。
蘇若離長嘆了一口氣,無語問蒼天!
跟這些愚昧的打交道,就是難啊。
第三日,陸續又有兩個孩子去了。整個村裏都人心惶惶,生怕這山鬼禍害更多的人。家家戶戶備了金箔紙錢,燒得烏煙瘴氣的,希望山鬼收到能放過村裏的孩子。
大仙跳得更帶勁兒了,一連三天,幾乎是不眠不休。當然,村民們也是雞鴨魚肉好吃好喝地管着。
到了第四日,又有兩個孩子高燒昏迷,嘔吐不止,顧章的弟弟和妹妹已經滴水不進了,羅氏日夜急得直哭。
村裏已經謠言四起,說是都怪那日蘇若離去鬧騰了一番,惹怒了山鬼,這下子村子裏的孩子可遭了殃了。
而大仙在夜裏做法的時候,竟然捉到了一只“小鬼”,經審問,得知鬼大王嫌顧家村有人不敬鬼神,言語粗俗,若不知罪的話,就永遠不走了。
一聽這話,村民們都急了,紛紛炕上鐵叉鐵鍬來到了村後,把身子不适面色蒼白的蘇若離從草屋裏給拖出去,綁在了露天的高臺上。
顧章當時上山砍柴,等他回來,事已發生。
他急得扛着砍刀就要去救蘇若離,羅氏卻從家裏跑出來,不顧一切地抱着他,哭求道:“兒啊,你別去添亂了,你媳婦惹怒了山鬼,你去了豈不連你也一并怪罪上了?你弟弟妹妹還沒醒呢,不懲治了你媳婦,你弟弟妹妹的小命就沒了。你不看為娘的面上,也得瞅着你弟弟妹妹吧。”
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如同八爪章魚一般死死地纏着顧章,讓他不能前行。
娘兒兩個正糾纏不清,顧章的二弟顧墨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了。
三十二章 千鈞一發
更新時間2014-10-4 19:04:51 字數:2030
顧墨小顧章兩歲,比顧章稍矮一些,身材瘦削,面色白如冠玉,和顧章一比,顯得眉清目秀,像是個江南小生。
顧墨打小兒就沒做過重活兒,更沒受過風吹雨淋,比起顧章來,文弱許多。
他也顧不上去拉開大哥和娘親,就一指村頭的方向,急吼吼地說道:“大哥,不好了,大仙說要燒死大嫂才能平息山鬼的怒火呢,已經架起了柴禾了。”
“什麽?”顧章大驚失色,一把扯開羅氏緊箍住他腰的手,回屋裏拿出自制的弓箭就朝村頭奔去。
羅氏撲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孝的畜生,為了媳婦,連娘和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