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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跟王阿娟那樁事兒有關,王阿娟吃了那樣一個暗虧,作為顧家村家裏條件最好的一個姑娘家,最後出了那樣的大醜不說,還給人做了妾,想必裏正心裏定是窩着火的。

時候久了,也保不定就想通了這裏頭的彎彎繞繞的。他的官兒雖然不大,但是是個官兒腦袋瓜子都比較好使,王阿娟許是想不通這裏頭的蹊跷,但是王文儒卻很可能想到。

這麽說,他純粹找茬來了?

既然想不透自己女兒為何有這樣的下場,蘇若離不介意再給裏正上一課。

她的心并不狠,素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有一個睚眦必報的性子,若是有人得罪了她,她絕不會隐忍委屈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裏正威風八面地帶了人來,憑着魯莽之氣是不能行事的,蘇若離不動聲色地勸着怒氣沖天的顧章,“相公,既然裏正不讓蓋,咱先把東西收起來吧。”

她倒是要看看裏正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相信,不出三日,這裏正得求着她把原料拉回來!

既然顧章是這個顧家村的人,這蓋房子的地絕不會沒有的。

顧章已經滿了十六周歲,按律,該有自己的田地和宅基的,裏正這樣,顯然是毫無道理的。

她挺了挺并不豐滿的小小胸脯,走到裏正面前,慢條斯理地問道:“我跟相公已經和公婆分家了,不知道為何不讓我們蓋屋子?”

裏正王文儒白淨的面皮上湧上了一絲窘迫,卻依然板着一張清瘦的臉,裝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你家公公攤在床上,你們兩個不在跟前伺候,反而搬出來躲清靜?這樣的子女也配分家嗎?什麽叫分家?”

他眯縫着一雙水泡眼,陰狠狠地俯身吓唬蘇若離,“那得公婆出來作證才算得數的。要不,你把你公婆請來給大家夥兒說說,你們到底是不孝被攆出來的還是分家出來單過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言語裏滿是惡毒,好似蘇若離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一般!

蘇若離不介意地抿唇笑笑,既然他敢這麽威脅她,想來他暗地裏定是和羅氏通過氣兒了,依着羅氏那樣的性子,只要有點兒蠅頭小利就能收買,她哪裏還會管這個不聽話的大兒子和媳婦的死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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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裏正那雙陰沉沉的眸子,蘇若離輕笑了聲,“既然裏正這麽說,那小女子就依照裏正的話去做了,我這就去請婆婆過來。”衆所周知,顧鴻鈞攤在炕上不能言語,請來也是沒用的。

蘇若離見裏正陰恻恻地笑着點頭,當即就要邁步而去。

卻被顧章給拉住了手腕,貼在她耳邊小聲道:“娘會給咱們作證嗎?萬一不給作證,那我們豈不是吃虧了?”

看他那神情,顯然是不相信羅氏的。

蘇若離自然也不相信,可是她有辦法讓羅氏不得不作證。

不一刻,羅氏耷拉着腦袋跟着蘇若離來了。

王文儒那雙腫眼泡兒裏頓時閃過一絲興奮的光亮,他咳嗽了一聲,邁着方步兒走到羅氏跟前,粗聲粗氣地問道:“顧羅氏,你大兒子和媳婦兒是不孝被趕出家門還是和你們二老分家單過的?”

他那張清瘦臉一板,字字問得有板有眼的,聽在這些窮山民們的耳朵裏,倒真有一絲青天大老爺問案的威嚴,吓得有些膽小的幾乎兩股戰戰了。

羅氏也是低着頭,不敢拿眼看着他。

蘇若離只抿着唇冷笑,靜心等着羅氏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

好半天,久的就像是時間快要凝固了一樣,羅氏才擡起頭來,在王文儒肅殺的眸光中,又低下了頭。

王文儒“嗯”了一聲,繼續施壓,“你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巴,倒是說話呀?是與不是,用得着你用腦子想嗎?”語氣裏明顯帶着一絲不耐煩。

吓得羅氏一個激靈猛擡頭,卻在看到蘇若離對她輕笑着揚揚手的時候,她眸中那股豁出去的亮光旋即就黯淡了下去,嘴裏嗫嚅了幾聲,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大兒和媳婦是分出去單過的!”

王文儒本來閃着一絲興奮的眸子一下子瞪大了,得意洋洋的臉上頓時一片青灰!好幾個

五十五章 一堆爛攤

更新時間2014-10-27 19:06:06 字數:1955

王文儒一臉呆頭呆腦的樣子,看得蘇若離滿心裏的高興。

這家夥,定是沒想到一根銀簪就賄賂的羅氏,什麽都對她招了吧?

而她的招數也很簡單,無非就是給羅氏臉上撒了些粉末,說是三日之內若無解藥,羅氏的臉就變成了坑坑窪窪的**臉了。

靠臉吃飯的羅氏,一聽快要吓死了。本來她是不把蘇若離放眼裏的,可是聽閨女顧梅娘學說了那晚上的詭異,羅氏直覺這個媳婦定是被山鬼給附體了,如今已經是個人見人怕的女羅剎了。

其實蘇若離不過是來的時候,從地上捏了一小撮的灰土撒上去的,羅氏這種騷包兒愛臉如命,再加上閨女的話,她也就信實了,當即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供了。

蘇若離樂呵呵地哄着羅氏:“只要你跟裏正說我們是分家出來的,我就給你解藥!”羅氏跟哈巴狗兒一樣答應了。

所以,王文儒一聽到羅氏的話,怎麽能不驚訝萬分?在他眼裏,羅氏水性楊花愛財如命,一根銀簪子就打發了。昨夜裏明明說得好好的,怎麽今兒就改了?

他驚愣一刻之後,惡狠狠地瞪着羅氏,那兇惡的目光吓得羅氏直往人群裏擠去。

這麽多人都聽得真真的,王文儒也想不到什麽好的法子,只能冷笑一聲,領着幾個人氣哼哼地走了。

蘇若離不忘了在後頭招呼着:“王大叔,等過些日子房子蓋好了到我家玩啊。”

王文儒頭都不回地急急地大步走了。

等人都散了,顧章讓人又趕緊打起地基來。

蘇若離則在一邊兒拿着自己設計的圖紙指指點點的,渾然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

羅氏則期期艾艾地靠近蘇若離,卻在據她三步之遙停下了,仿佛蘇若離身上有什麽令人懼怕的東西。

“那個,把解藥給我吧?”羅氏低聲問道,帶着一絲讨好。

顧章忙忙碌碌的故意聽不見,蘇若離則低了頭裝聽不見。羅氏等了半天見沒人理她,不由怒火萬丈。

可一想到那張嬌嫩白皙的臉若是就這麽毀了,這輩子可就沒人要她了,她也過不上那種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

蘇若離忙活完了,一轉臉才好似剛發現羅氏一樣,大驚小怪道:“哦,我差點兒忘了,還沒給你解藥呢。”一副跟外人說話的樣子,氣得羅氏瞪大了眼睛下死力盯着她,可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蘇若離伸手在自己袖子裏掏了掏,半天掏出一粒黃豆粒大小的丸藥遞了過去,羅氏疑惑地問道:“這麽丁點兒東西能解毒?”

“信不信由你,愛吃不吃!”她撂下一句話,又去看那些人蓋房子去了。

留下羅氏恨恨地捏着那丸藥,想了半天還是吞下去了。

見顧章就在前面,羅氏忙跑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訴說着蘇若離的不是,“老大,你看你媳婦如今都成什麽樣子了?竟然給自己婆婆下毒?傳了出去,你還有臉沒臉了?”

顧章輕輕一甩,把自己的袖子從羅氏手裏掙脫開來,別開臉,冷冷地答道:“娘何曾拿她當自己媳婦待過?若是今兒沒有這一出,我們這房子怕也是蓋不了吧?”說得羅氏啞口無言,待了一會兒,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三日後,羅氏的臉果然沒有任何異樣,她這才放了心。只是不妙的是,王文儒竟然找上門來,索要回銀簪子不說,還放下狠話。羅氏吓得不行,想着自己做的事兒不能敗露,又不能讓王文儒報複了去,只好收拾收拾,謊稱到鎮上表妹家住兩日,就撇下了一家老小走了。

顧鴻鈞本來就是中年娶妻,把個羅氏愛的不行。雖然羅氏在他面前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可只要看見羅氏,他一天就過得踏實了。

羅氏這一走,他頓時覺得受不了了,尋死覓活地讓顧墨去把羅氏找回來。

可顧墨到鎮上一問,表姨家哪見過羅氏的影子?

顧鴻鈞頓時就覺得不好了,躺炕上只有出的氣了。

顧墨萬般無奈,只好去找顧章和蘇若離。

顧章和蘇若離一聽,立即就過去看了。

蘇若離給他診了脈,無非就是氣阻痰壅引起,再加上心情不好。這病也沒啥好藥,俗話說“心病還得心藥醫”,羅氏不在家,誰也沒辦法彌補顧鴻鈞心靈上的空虛。

她只能給他紮了幾針,再加上顧章帶着弟弟妹妹圍在一邊兒又是勸說又是哭喊的,顧鴻鈞這才緩過氣兒來,人卻是瞪着一雙癡癡的眼睛,望着草屋的頂棚。

顧鴻鈞這個樣子,顧章放心不下,蘇若離也就不能往鎮上去賣藥了。兩個人守在家裏,不停地寬慰着顧鴻鈞。

至晚,顧鴻鈞精神總算是好了些,喝了半碗米粥就躺下了。

顧墨則笑着對顧章道:“夜裏有我就行了,大哥大嫂還是回去歇着吧。”

一邊的顧梅娘,自打見了顧章和蘇若離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會子卻忽然冷笑道:“二哥這話說得奇怪,大哥身為長子,爹病得這樣,怎能回家歇着呢?就是大嫂,既然身懷醫術,也該守在這兒才是!”

蘇若離一雙明媚的杏眸眨啊眨,就那麽似笑不笑地盯着顧梅娘,看得她渾身發毛,不由後退兩步,“你老看着我幹嘛?”

“二妹說得對!”蘇若離不答反問,“如今娘不在家,爹又這樣,我們該當擔起這個家來。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們不管誰管啊?”

顧章本想着爹也沒什麽事兒了,蘇若離又累了大半天,就要帶她回去歇着的,誰知道蘇若離一說這話,他倒不好再說什麽了。

五十六章 懲治小姑

更新時間2014-10-28 19:05:37 字數:2269

眼看着天色晚了,蘇若離起身朝顧梅娘發話了,“二妹這就去做飯吧,晚上我們都在這兒吃!”

顧梅娘想都沒想,瞪着眼就吼回去,“一大屋子的人,憑什麽讓我去做?”

蘇若離就等在這兒呢,當即半眯縫着眼笑道:“瞧二妹這義憤填膺的樣子,好似我逼你做什麽不得已的事兒呢。這一大屋子的人,你大哥要照顧爹,你二哥要讀書,我呢,還要給爹把脈針灸,難不成你讓三弟和三妹去做?他們不過是個孩童,你也忍心?”

這話問的顧梅娘滿臉通紅,卻幹氣說不出話來,只好恨恨地轉身,進了鍋屋。

吃完了飯,蘇若離又若無其事地擦了擦嘴,直接吩咐下去,“二妹把碗筷收拾了。”

顧梅娘這次倒是學乖覺了,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再問為什麽讓她做了。她也知道,就算是問了,蘇若離照樣還是給出一大堆的理由。

她只好可憐巴巴地把眼光投向顧章和顧墨,希望這兩個哥哥能為她講講情。

但這兩個哥哥,一個去給爹翻身,一個拿了一卷書低了頭目不轉睛地看着,仿佛誰也沒看到她的神情一樣。

顧梅娘無語了,惡狠狠地瞪着蘇若離,嘴唇動了動,雖然沒有聲音,但是蘇若離卻看清了,那句話是“算你狠!”

她纖長的羽睫顫了顫,美妙的杏眸彎成了一彎月牙,朝顧梅娘綻出一個極善良極慈祥的笑容,好似真和顧梅娘是親姐妹一般。

可是不知為何,顧梅娘渾身上下如同墜入冰窖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再也不敢看蘇若離的眼,如喪家之犬一樣跑出去了。

蘇若離雲淡風輕地坐回去,冷笑不已:哼,沒有兩把刷子還敢和她鬥!

當天晚上,由于顧家家裏實在是擁擠不堪,蘇若離又和顧梅娘不對付,将要夜深時,顧章還是帶着蘇若離回到自己的小家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就上山砍柴采藥,等收拾妥當了,才回到顧家。

顧墨已經給顧鴻鈞熬好藥喂上了,換下來的髒衣裳也拿出去洗了。

顧梅娘卻依然賴在炕上不起來,嚷嚷着自己身子不舒服。

蘇若離把采摘來的藥挑好分類,囑咐了顧墨,這才裝作好心地去看顧梅娘,“二妹哪裏不舒服?嫂子給你把把脈,不行的話就吃一服藥!”

一聽到吃藥,顧梅娘吓得瞪大了眼睛,想那晚上不知怎麽的,自己本來想把蘇若離給迷暈的,結果自己卻不知不覺地中了招。

等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地睡在荒郊野外,差點兒沒讓野獸給吃了。

又聽說王阿娟和大仙楊易在村頭摟抱在一塊兒野合,她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心裏一直忌憚着蘇若離。

如今見她眉開眼笑地要給自己診脈,顧梅娘直覺蘇若離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吓得她連忙從炕上一骨碌滾下來,搖手推辭,“不用了,我躺躺也就好了。”

蘇若離不動聲色地莞爾一笑,唇角上揚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既然二妹好了,那大嫂我就不擔心了。這樣吧,三弟三妹也餓了,我去做飯去。”

顧梅娘臉上神情一松,總算是把這尊瘟神給送走了,眼巴巴地看着蘇若離的腳邁出了門檻。

誰知道她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蘇若離又霍地轉回了身子,搔了搔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對了二妹,才剛我去上了個茅廁,發現咱家茅廁沒法進人了。你這會子既然身子好了,就去把茅廁打掃幹淨吧。”

什麽?讓她刮茅廁?這活兒是她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家做的?

她不敢直接和蘇若離頂嘴,知道那樣會是什麽後果,只是期期艾艾地問道:“我一個人哪裏幹得了啊?”不敢問為何不讓大哥、二哥做,若是問了,蘇若離定是要說大哥要照顧爹、二哥要讀書雲雲。

蘇若離眸子閃了閃,笑了,“那你說家裏還有誰能幹?二叔一大早又給爹熬藥又給爹洗衣裳,你大哥和我勞累了一夜,一大早就上山砍柴的砍柴、采藥的采藥,你總不能讓三弟三妹幹吧?”蘇若離果然還是抛出了這一套。

顧梅娘就站在那兒傻瞪着眼看着蘇若離那張嫣紅的唇一張一合的,說的話頭頭是道條理清晰,有憑有證,讓她一句都反駁不了。

啥時候這個大嫂有這樣的好口才了?

她此時覺得自己正掉入一個陷阱裏,偏生這個陷阱她還得非跳不可!

她委屈,她憤怒,她恨不得跳上去和蘇若離掐上一架。可她知道她不能也不敢這樣做,不然,王阿娟的下場可就是她的了。

她恨恨地咬着下唇,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神怨毒地瞪着蘇若離,心想:我就是不幹,你能怎麽着我?

蘇若離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不急不躁地從她身邊走過去,蘇若離一派大嫂的樣子,伸出一只素白的嫩手拍了拍顧梅娘的肩膀,一張精致絕倫的小臉幾乎貼到了她那張肥嘟嘟的臉上,吐氣如蘭,“二妹,說好了喲,若是打掃不幹淨,飯可不給吃喲!”

說完,哼着小曲兒施施然地走了。

身後,顧梅娘死死地扶着門框,一雙肥嫩的手指節都發青了。那張豐滿的唇殷紅欲滴,一排深深的印痕。

好你個蘇若離,趁着娘不在家,往死裏整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蹦跶多久!

顧梅娘狠狠地掐着門框,惡狠狠的眼光一直追随着蘇若離。

雖然天兒涼了,但是農家的茅廁依然蛆蟲橫行,再加上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雨,茅坑裏的糞水溢出來,滿地都是糞便蛆蟲。

顧梅娘剛一進來,就惡心地胃裏翻江倒海,差點兒吐出來。

羅氏在家的時候本就懶,顧墨又是照顧爹又是照顧弟妹的,更顧不上。

顧梅娘天生懶散慣了,壓根兒就不上茅廁,有需求就在屋裏的木桶裏解決了。

兩個小的更是随地解決,這茅廁多日都沒人管理了,髒成什麽樣子可想而知。

顧梅娘扶着茅廁的土牆,才勉強沒有軟下身子。

她不敢再看,閉着眼咬着牙拿糞勺一勺一勺刮着糞水,只覺得渾身好像都浸在糞水裏一樣。

那雙羅氏給她從鎮上買回來才上腳的繡花鞋不多時就浸透了,心疼地她眼睛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

勉強刮了幾勺,她就受不了了。再也顧不得蘇若離那些恐吓的話,扭頭就往外跑。

來到院子裏,她扶着院中那棵歪脖老槐樹就哇哇狂吐個不停。

五十七章 離家出走

更新時間2014-10-29 19:05:07 字數:2115

顧章在堂屋裏給顧鴻鈞擦了身子,端了水盆出來倒水,就看到顧梅娘吐得面色浮腫,披頭散發,上氣不接下氣的。

顧梅娘一見到她大哥,頓時就像是深海裏一個快要溺斃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也顧不上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上前一把就抓住顧章的手,凄凄慘慘地哭了起來,“大哥,我都被大嫂給折磨死了。再這樣下去,我這條小命都不保了。嗚嗚……”

“你大嫂怎麽折磨你了?”顧章歪着頭一看,蘇若離正在鍋屋裏忙活着做早飯,眸中的光不由暗了暗,語氣裏帶着一絲淡漠。

顧梅娘還以為顧章這是給她機會讓她傾訴呢,自然也沒聽出來顧章語氣裏的冷淡來,忙一長一短地把蘇若離如何讓她刮茅廁的事兒說了出來。

就見顧章半天沒有吭聲,那張小麥色的俊臉上冷氣森森,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聽到顧梅娘的話一樣。

“大哥,你聽到我的話了嗎?”等不到自己預想中的答複的顧梅娘,不由有些急了。這個大哥怎麽越來越怪了?

“這就是她折磨你的招兒?”顧章不答反問,“家裏這個樣子,活兒你總得做一樣,這有什麽,又怎麽能談得上折磨?”比起他二妹那份歹毒的心思,顧章覺得他家媳婦善良了太多。

“什麽?這還不是折磨?憑什麽她不做?”顧梅娘無語了,這還是親大哥嗎?怎麽一點兒也不向着她啊?

“長嫂如母,母命難違!”顧章那張清俊的臉泛起了絲絲冷氣,半眯着的眸子裏透着無盡的深邃。

顧梅娘嘴唇蠕動了下,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吃早飯的時候,蘇若離特意把顧梅娘叫來,“茅廁刮幹淨了嗎?”

顧梅娘一雙怨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唇縫裏擠出一句話,“沒有!”那語氣,似乎在說“我沒做完,你待如何?”

“很好!”蘇若離巧笑嫣然,點點桌子,“那你繼續幹去,我們這就開飯,不等你了。”徑自就坐在了桌子邊。

顧梅娘那雙眸子裏的光若是化作利劍,此刻已經不知道把蘇若離給刺了幾個對過兒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不管不顧地也坐了下去。

憑什麽不給她吃?這家又不是她的?

蘇若離若無其事地給三弟和三妹盛了飯,顧章和顧墨也各自盛了飯拿了一塊黑面餅子咬着,炕上的顧鴻鈞已經被喂好了,一大家子人各自吸溜起米粥來,唯有顧梅娘面前連副碗筷都沒有。

她也不氣餒,準備和蘇若離扛上了,自己跑鍋屋裏找了一個粗瓷碗和一雙竹筷,就要去盛飯。

手在握住勺把的那一剎,一雙筷子飛快地抽了過來,疼得她眉頭一皺,叫喊出來,手已經松開了勺把。

“說了你不能吃,你還吃,豈不是找抽?”蘇若離閑閑地把勺子給攥在手裏,漫不經心地給顧章和顧墨各自添了一勺稀粥,這才慢條斯理地喝着自己碗裏的。

顧梅娘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從小到大,顧鴻鈞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羅氏更不會打她,這個女兒長得肖她,她還想嬌養着女兒到時候好囤積居奇呢。

她一張肥嘟嘟的臉憋得紫紅紫紅的,恨不得把蘇若離拆吃入腹。可是一看衆人漠然的神情,顯見得都沒有想要幫自己的。

她更是氣不忿,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兒,已是得了主意。“啪”地一聲扔下了筷子,冷着那張肥嫩的臉兒,伸出一雙饅頭般雪白的手,對着那張黑漆嵌蚌的舊八仙桌只一掀。

就聽稀裏嘩啦,盤兒、碟兒、碗兒,乒乒乓乓全都滑到了地面上,摔了個稀巴爛。

“叫你們吃,叫你們吃!”顧梅娘眸中閃着一抹嗜血的光芒,笑得陰狠得意。

“刷”地一下,顧章那高大昂藏的身子站得筆直,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就那麽直直地盯着顧梅娘的臉。

“這個家我受不了了,既然容不下我,那我就走!”顧梅娘像是豁出去一般,不懼怕地對上顧章的眸子,咬着下唇狠狠地說道。

“想離家出走是嗎?”蘇若離笑吟吟地站起身,指着院子門口的籬笆門,“大門就在那兒,好走不送!”

顧梅娘被她擠兌地沒有法兒,當真就轉身朝外跑去。

顧墨哎了一聲就要去追,卻被蘇若離給止住了。

就看她要怎麽鬧騰,倒不是她蘇若離心地太狠,只是因為顧梅娘随了羅氏那個娘,心狠手辣不說,還愚蠢地要命,若不給她個厲害瞧瞧,還不知道日後會興起什麽風浪!

顧梅娘聽到顧墨的聲音之後,心裏忍不住興奮了一把。她就不信這些人沒有一個挽留她的?

說實在的,她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想讓他們知道,若是惹怒了她,她可是會跑走的。吓唬吓唬那個小賤蹄子,也省得她三天兩頭磋磨自己。

她故意放慢了腳步,裝作氣得不行的樣子,一步一挪地往門口走去。

身後,卻并沒有傳來追她的腳步聲,她強忍着不回頭去看的欲望,心裏暗暗琢磨:二哥不是想挽留她的嗎?難道也被那小賤蹄子施了定身法?

她到底沒有好意思回頭去看,就那麽一直走到了籬笆院門口。

身後,終究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出聲的都沒有。

希望一下子破滅了,她的臉色陰沉地可怕,雙眸更是死死地盯着地面,恨不得回去滅了蘇若離那個賤人!

都是她搗的鬼,偏生大哥二哥都信了她,竟然由着自己這個親妹妹被趕出了家門!而且連勸都不勸,讓她的臉往哪兒擱呀?

她腳步沉重地往前挪着,生怕走快了那些人追不上,手扶着自家的籬笆牆,緊緊地攥着,幾乎不曾把那籬笆牆給推倒!

良久,都沒有任何動靜。

她死心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往下落,心裏直罵着那是一群畜生!

可事到如今,話是她先說出來的,她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臉面要緊,她只好一跺腳,出了自家巷口,朝村子裏走去。

五十八章 姑姐難産

更新時間2014-10-30 19:03:18 字數:1940

家裏,蘇若離和顧章收拾着滿地的狼藉,沒有人說話。

顧章已經對這個妹妹不報一點兒希望了,沒想到她竟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在一家老小吃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她竟敢掀了桌子,一點兒都不顧及年幼的弟妹!

哎,都是讓他娘給慣壞了,這樣的窮家小戶,硬是慣出一個大小姐的脾氣。就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命,将來嫁給大戶人家,也能過上大小姐的日子!

收拾完屋子,蘇若離又重新給兩個年幼的弟妹弄了一點兒面糊糊果腹,這才和顧章背着藥材和木柴到了鎮上。

今兒恰巧是她和三元堂約好的坐診日子,兩個人賣了柴禾,就徑自背了藥草來到了三元堂。

把草藥交給了櫃臺上的夥計,換了一串錢,這可是三元堂的掌櫃的給了高價了。既然人家這麽厚待她,她也不能給人家抹了面子不是?于是她一邊滿心裏歡喜地盤算着晚上怎麽吃,一邊認真負責地給前來的病號看起病來。

由于蘇若離上次在鎮上大展身手,治好了患兒的病症,三元堂的名氣也越來越大,鎮上的三家藥鋪,三元堂隐隐地有壓過和軒堂之趨勢。

三元堂的掌櫃的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因為他鋪子裏有一個醫術出神入化的姑娘而已,所以,他竭盡所能讓蘇若離長久地留在自己的鋪子裏。至于擡高蘇若離采摘來的草藥的價格,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別看事情小,但是暖人心哪。

看着自家鋪子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樣子,他不由撚着下巴上一圈髭須笑了起來。

論手段,和軒堂的掌櫃的哪裏能玩得過他啊?

正忙忙碌碌的蘇若離,被眼前一個接一個病號給圍得水洩不通,她早讓顧章按照自己提前做好的號牌叫人,病號們一個個排起了隊,烏龍般蜿蜿蜒蜒一直通向了街上。

不遠處,和軒堂門前門可羅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掌櫃的楊成坐在廳堂裏,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三元堂這邊,眸光似鍍上了一層銀白,冰冷殘酷!

這個該死的黃毛丫頭,也不知道哪來的手段,他和弟弟楊易可是都吃了大虧了。

弟弟倒還好,雖然名聲敗壞了點兒,但好歹賺回一個黃花大閨女。

他呢,上次被那潑婦一頓好砸,損失了不少。

這筆賬,他遲早都要和這小賤蹄子算的!

蘇若離好端端地坐在那兒正忙碌着,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顧章趕緊走過來,脫了自己的外衣就要給她披上,“門口風大,別着涼了。”

蘇若離揉揉小巧好看的鼻頭,回眸笑道:“我有這麽脆弱嗎?這秋老虎的天兒,還能熱一段日子呢。”

兩個人正說笑着,也沒注意到旁邊一個抓藥的婦人正緊盯着顧章和她看着。

那婦人看了兩人良久,忽然一把扯住顧章的胳膊,大聲問道:“你是章兒吧?這是你媳婦?”

蘇若離聽到聲音轉頭看過去,就見那婦人一臉的焦慮正看着顧章和她。

顧章也盯着那婦人看了一陣子,半天才驚訝一聲,“您不是張奶奶家的大閨女嗎?”原來是一個村的,想來這婦人已經嫁出去了,遇到娘家人了。

蘇若離朝她友好地笑笑,又低下頭去診治。

那婦人咧嘴笑了笑,點點頭,又問:“章兒,你媳婦會醫術?”

顧章有些不好意思地騷騷頭,“她也就會點兒皮毛,鎮上的病人都是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他不敢往大裏說,生怕人家追問他媳婦小小年紀是怎麽學來的。

他本是謙虛一下,也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聽在三元堂掌櫃的耳朵裏,很不是滋味。

什麽叫會點兒皮毛,只能治治小病啊?這麽說來,他三元堂不是騙人的?

他氣得上前拉過顧章,省得他在這兒胡說八道地影響生意。

那婦人卻拽着他不動,“章兒,太好了。我跟你說,你姐姐今兒一大早就要生了,我出來的時候,聽說還在發動呢,後來隐約聽了一耳朵,說是産不下來呢。你媳婦會些醫術,還不趕緊過去看看?”

顧章一聽就愣住了,什麽?他姐姐要生了?還難産?

可他娘也找不到個人影,這讓他如何是好?

身為大弟弟,家裏也只有他能擔得起來了。

他走到蘇若離面前,有些遲疑地開口,“離兒,我姐姐她……”

那婦人嗓門那麽大,蘇若離早就聽見了。

她心裏已經在盤算了,顧蘭娘生産,娘家不去個人也實在是不像話。羅氏不在家,合适的人選也只能是她了。身為弟媳,這個推不掉,何況雖然和顧蘭娘只有兩面之緣,直覺這女子善良老實。不像顧梅娘那麽乖戾心狠。

顧章一句話還沒說完,蘇若離已經站了起來,朝三元堂掌櫃的歉意笑道:“姑姐如今生産艱難,理應去看看。今兒實在是抱歉了。”

三元堂掌櫃的也是個痛快的,反正他這裏也有坐診大夫,也就允了蘇若離。

顧章和蘇若離急匆匆地收拾了家夥什兒,三元堂掌櫃的又贈送了一些補品,兩人怕趕不上,花了五百錢雇了一輛馬車疾馳而去。

顧蘭娘的婆家在清泉鎮東南的王家村,離顧家村有十幾裏地,又是山路,若不是乘了馬車,靠腳量得走大半日。

想起上次顧蘭娘聽着大肚子挎着小竹籃帶了家裏十幾個雞蛋來看弟弟妹妹,蘇若離就覺得這女子着實地不容易。

馬車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下的車來,她和顧章大包小包地拎着,直奔顧蘭娘婆家。

五十九章 大人孩子

更新時間2014-10-31 21:02:13 字數:2569

顧章還是姐姐出嫁的時候來過這兒,後來姐夫王來春總是到家裏要東要西的,顧章甚是煩他,也就不常來了。

爹爹顧鴻鈞又病倒,這個家更離不開他。

進了顧蘭娘婆家的籬笆院,入眼是三間的茅草屋,看起來并不比顧章家的好。

堂屋裏坐着幾個年長的婦人,喝着水聊着天兒。

東面那一間時不時地傳來幾聲低嚎,想來就是顧蘭娘的屋子了。

西面那一間聽說給王來春的妹妹住了,一家五口擠在三間草屋裏,日子也不寬裕啊。

正往裏走着,堂屋裏忽然走出一個中年婦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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