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的拍攝

“五。”

無數紅色射線貫穿的空間內，響起伊路米語氣平直的報數聲。

啪。

兩只手掌相碰，握住，引導我下落的趨勢。将握着的伊路米的手作為支撐，我找準重心，單腳點地，剛好落在圈出的範圍內。

俯身，卸去最後慣性的同時，我避開了射線的路徑。

下一波攻擊，射線的軌道全部重置。

“三。”伊路米說。

我将兩人握着的手往上擡，表示和他看中的不是同一個圈，然後一起松手，跳向各自選定的圈。

時分時合，秩序井然。

為了避免昨天兩人目标沖突又來不及剎車，撞得渾身是傷的窘境，我們依照流星街副本裏的慣例，額外制定了合作規則：

1.将場內六個指定落腳點的小圈進行編號，從一到六。

2.從當前的圈移動到別的圈之前，要報出自己的目标編號（因為我無法發聲，這條規則由伊路米執行）。

3.目标相同時，負責報數的伊路米先出發，我停頓一下再出發，不能撞上伊路米，所以往伊路米的右手邊跳，先到達的伊路米會接住我伸出的手，幫我穩定重心，拉入落腳點範圍。

4.出發點相同時，伊路米先報出目标編號，假如我的目标編號和他不同，就擡高握着的手，否則下壓。

落腳點範圍僅能容納兩只腳，伊路米沒法每次都剛好給我留出足夠的空位，不能踩出落腳點範圍的我，不得不直接踩到他腳上。

剛開始我還在想伊路米會不會記這個仇，以後我得小心防備，後來踩得多了，我破罐子破摔，放棄了瞻前顧後，再想想他是個人渣，便逐漸心安理得，踩得還蠻爽的。

噢！真爽！

正大光明地踩伊路米的腳！

誰叫伊路米學藝不精，不能給我留出足夠的空位呢？！

踩腳是個小問題，關鍵是報數環節和我延遲出發的環節大大增加了我們反應所需的時間，盡管避免了兩人相撞，但沿着射線路徑發射的子彈不等人，不到半小時，我們就因為“八分規則”遺憾退場。

“看來你們開始找到一點感覺了。”桀諾不是吝惜誇獎的人，“很好。學會掌握節奏，這過程會很有意思的。”

我點點頭。

桀諾說的沒錯，這過程确實有意思，尤其是踩伊路米腳的部分。

“……可是我的腳被踩得好痛。”伊路米的話語在後半段變得很輕，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有點委屈。

無論怎樣，是以我的耳力能夠聽清全句的程度，相信桀諾應該也聽清了。

“這不是正好嗎？”桀諾說，“可以作為你額外的訓練內容。”

“恩。”伊路米看着我說，“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懷疑你是不是真的這麽想的。

總之，沒有更好的合作規則，提升能力和配合才是解決之道，訓練就這麽磕磕絆絆地每天繼續下去，我能夠踩到伊路米腳的次數漸漸減少，好遺憾哦。

充斥着重複訓練的平淡生活，在迎來小糜稽滿三歲的日子時，有了波瀾。除了小糜稽本人，所有揍敵客成員都清楚，小糜稽即将面對他人生中的首次“洗禮”。

如此珍貴，值得紀念的日子，不備上相機怎麽能行呢？

錄下糜稽的黑歷史，以後我就可以用這個私下找糜稽索要技術援助，這不比原著裏奇犽用砸手辦來威脅之類的，更有威力嗎？

我真是高瞻遠矚呢！

這次小糜稽的洗禮，還包括了伊路米首次正式教育弟弟的部分，所以席巴和基裘都來了，冰冷的刑訊室“熱鬧”得像家庭會議現場。

“這是要做什麽？”席巴看我拿着一個相機。

我指了指剛坐上電擊椅的小糜稽，基裘正在檢查伊路米有沒有把小糜稽的手腳綁牢。

然後，我再指了指手上的相機。

“……”席巴靜默片刻，“那你得保證，今天錄下來的東西絕對不可以帶出家，也不可以上傳到網絡。”

我點頭，拍了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帶出家和上傳到網絡什麽的，我不會那麽喪心病狂好吧！

“恩，待會站遠點，不然相機可能受到影響。”席巴給出了拍攝許可，附加一句提醒。

好耶！席巴确實比桀諾好說話多了！

默爾絲對席巴的好感度+1

要管家把家裏最輕便的相機拿來的時候，我就認真地學習了相機的使用方法。

調整鏡頭焦距，切換相機的攝像模式。

首次做攝影工作，有點小緊張哦。

不知道伊路米首次在父母面前，對弟弟進行專業課教學，緊不緊張呢？

無表情的臉，無機質的眼睛，伊路米的表情管理依舊十分到位，我看不出來他緊不緊張。

被綁在電擊椅上的小糜稽呢？大概是因為家人們都在，他沒有一點緊張，好奇又興奮地四處張望。

“……”可憐的無知孩子。

這節課看來是全權交給伊路米來做了，基裘和席巴都站在一米以外，袖手旁觀伊路米（9歲）對小糜稽（3歲）連哄帶騙。

“小糜，我們來玩忍耐游戲。”伊路米摸着小糜稽的頭，就像平時做的那樣，兄弟間的友愛互動，“忍着不哭，也不叫，忍到游戲結束，爸爸就同意給你一只和姐姐一樣的鷹當獎勵。”

伊路米你居然事先準備了這個？！對哦，我想起小糜稽很喜歡新奧爾良。

有操作啊這貨.jpg

“恩！”沒有見識過人間險惡的小糜稽，信心十足，眼裏滿是憧憬地點點頭，“我會做到的！”

“好孩子。”伊路米（9歲）露出陰險（？）的微笑。

“……”這就是魔鬼的笑容吧。

好嘞，相機拿穩了，我要記錄下這份罪惡的影像，放入《黑之章》，讓善良的人類引以為戒。

遵照循序漸進的教育原則，課程由淺入深，由易到難。

然而嘴上再怎麽忽悠，身體上的疼痛程度是不會變的，小糜稽從一開始的驚吓，皺眉，變成憋紅的苦瓜臉，再到叫出聲來，總共耗時不到三分鐘。

“這麽快就失敗了嗎，小糜？”伊路米把電流調到最低，“不過你是第一次玩這個游戲，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要好好忍住哦。”

電流再度緩慢提升，小糜稽雖是原著中揍敵客武力值墊底的角色，畢竟仍是揍敵客出品，忍耐力比普通人還是高一些的。他牢牢握緊拳頭，咬住牙關，為了得到游戲獎勵，用盡渾身解數在忍耐疼痛。

“對，就這樣，很簡單吧。”伊路米諄諄善誘，“再多忍耐一會，就能拿到游戲獎勵了呢。”

“……恩。”小糜稽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含糊的應答。

“噢，伊路米，變成可靠的哥哥了呢。”基裘感動地評價道。

加碼，加碼，再加碼。

不用看控制器上的數字，看看小糜稽的表情，就能知道電流強度的變化。

伊路米不斷徘徊于小糜稽能夠忍耐的極限，每次逼到小糜稽快要哭出來，就降低電流強度，直到小糜稽終于忍受不了這翻來覆去的極限挑戰，叫了出來，“我……我不要鷹了！我……不玩了！”

哎呀，這才是正确的選擇，但小糜稽不知道的是，他根本沒得選。

“……哎？！”伊路米故作驚訝道，“不可以任性哦，小糜。”

“這種游戲可是最基礎的呢。”伊路米說，“只要習慣，就不算什麽了。姐姐就把這種游戲當成睡前牛奶，睡覺之前一定要做一做的哦。”

“……”不要突然提我好嗎？

“真的？”小糜稽一雙朦胧淚眼朝我望了過來。

目前的小糜稽尚未像原著裏一樣發福，雖然和伊路米當年又大又圓的眼睛不一樣，眼尾稍顯銳利，但他暫時仍是一只稱得上可愛的小貓。

同情歸同情，我也不想承認我有睡前電療的行為，搞得我好像很變态似的……我那是為了未來的念能力積攢經驗值好吧！

眼見我毫無配合意願，伊路米立刻轉移目标，詢問基裘，“我說的是真的吧，媽媽？”

“是哦。”基裘掩嘴笑了起來，“做完以後，就會一副安心又滿足的樣子，真可愛。”

“恩，姐姐超喜歡做這個的。”伊路米點點頭。

“……”喂，你們母子倆，不要把我形容得那麽心理變态好嗎？我只是為了積攢經驗值啊經驗值！不是因為喜歡做電療！！

小糜稽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喂！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不需要這種崇敬的眼神，我敢打賭，在糜稽長大懂得更多以後，就不會是這種崇敬的眼神，會變成看變态的眼神。

“所以，這個游戲是必須要做的。至于能不能拿到獎勵，就要看你表現好不好呢。”伊路米問小糜稽，“你還想要鷹嗎？”

“……想。”小糜稽不假思索。

揍敵客對于有才能的孩子會格外放任，換句話說就是偏愛，參見原著裏奇犽的團寵待遇。

只要不違反規則或者觸及底線，他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于是伊路米揮霍長輩賦予的權利，品嘗居于高位的快樂，肆意玩弄小糜稽，即使小糜稽忍受不住疼痛，開始大哭大叫，也沒有人制止伊路米。

小糜稽哭得開始打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直到椅子上濕了一大塊，伊路米才一臉稀奇，後知後覺地降低了電流強度。

“……”幸好我比伊路米出生早，沒有成為伊路米的弟弟或者妹妹。

默爾絲對小糜稽的好感度+1（同情票）

在小糜稽耗盡體力為止，伊路米的課程是不會結束的。

他很有耐心地與小糜稽玩着捧高又摔下的游戲，掌握着不搞出“問題”的平衡。

施虐是控制對方情緒的一種方式，他的角色設定是控制狂，那他當然免不了同時是十足的施虐狂。

啊，是的，今天是他教育弟弟的處女秀，他很看重，很早就開始做準備了，他是如此的投入，如此的樂在其中。

相機鏡頭早已離開小糜稽哭得稀裏嘩啦的臉，捕捉到伊路米上揚的嘴角，一眨不眨的黑眼睛，以及要将一切細節納入腦中進行計算的專注神情。

我屏住呼吸，看向基裘和席巴，他們始終是默許的态度。

據說某個酷愛讀書的民族，他們教育小孩的方式，就是在書上塗蜂蜜，讓孩子從舔書開始，很小就愛上書，知道書是好東西，是甜蜜的。

是甜蜜的，掌控的滋味，權利的滋味，強者的滋味，伊路米正品嘗着這個滋味，殘酷本性如野火燎原，蔓延成海。

“真善美”是綿羊們要學的品質，社會才能安定。

在這裏不一樣，成為強者，對力量的追求才是正确的。

他們是狼群，羊吃草，狼吃羊，天經地義，這就是公司的“狼性文化”，成功企業的必備素質。

野性。殘暴。貪婪。暴虐。

伊路米四樣全占，他不愧是揍敵客私塾優等生，最受長輩們重視的長男。

他真的好優秀（揍敵客意義上）。

“……”我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揍敵客：真輕松啊，躺着就能刷到默爾絲好感度

小糜稽（泣不成聲）：嗚嗚嗚嗚嗚電流好痛痛我不要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