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長久的黑暗裏, 唐染的意識一點點掙紮着從混沌中醒來。
最先傳入神經中樞的,是随着麻醉藥效漸漸褪去而從眼部傳回來的程度不重的微微痛澀感;緊随其後, 恢複的嗅覺帶回空氣裏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的感知;最後,是模糊飄忽的交談聲,從分辨不出遠近的地方傳回來:
“手術階段很成功,沒有出現任何突發狀況或者問題, 放心吧……”
“角膜移植手術是不存在完全康複的說法的。就算後期恢複得再好, 也要随時注意眼部的問題, 長期定期地進行複診,避免病症得不到及時治療……”
“排斥反應因人而異, 初期恢複階段我會根據她的恢複狀況給她開一些抗排斥藥物……角膜移植是異體移植裏成功率最高的一項, 所以你們也不要過度擔心,只要定期複查就好……”
那些聲音時高時低, 時遠時近。盡管唐染還想去聽, 但麻醉藥的效力顯然并未完全褪去,她的意識很快再次陷入黑暗裏。
這樣反複了兩三次,唐染的意識終于在某個她不能确定的時刻徹底清醒。
病房裏的另一側, 似乎有壓得很低的交談聲。
眼前仍是黑暗, 但又好像透着一絲微光——光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和久違, 讓唐染無法确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自己的錯覺和幻想而已。
于是她下意識地擡起右手, 摸向自己的眼睛。
“……染染!”
靜寂的病房裏, 一聲發啞的低呼被兩三聲急促的腳步聲壓過。
一秒後,唐染的手腕已經被人一把攥住。握着她的指節修長溫潤,帶着她所熟悉的溫度。
唐染張了張褪去血色的唇, 有點發澀地出聲:“駱……駱?”
“是我。”
駱湛長松下一口氣,把女孩的手壓回病床,掩進被子下面。然後他才擡頭。
Advertisement
“家院長說了,手術後還需要兩三天的雙眼包紮緩和治療,這期間不管有什麽感覺都不要自己碰,好嗎?”
過了兩秒,唐染才開口,聲音透着點很輕的虛弱:“好。”
“你……”
駱湛似乎還想低聲問什麽,只是他的起聲太輕,被病房另一側隔着幾米的男生嗓門壓了過去。
“唐染妹妹,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吧?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唐染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輕聲問:“是店長來了嗎?”
駱湛嗯了一聲。
譚雲昶的聲音走到床邊:“我一大早就趕過來了,還想我們唐染妹妹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人裏能有我呢——到了才知道還得再等兩天,可給我急壞了,真的!”
“……怎麽哪都有你,你急個屁。”駱湛冷淡地怼了他一句。
譚雲昶氣呼呼的:“就準你急,我們還不能着急了是吧?那再怎麽說,唐染妹妹也是跟我親妹妹似的朋友呢!”
“占誰便宜?”
“嘿,我怎麽就算占便——”譚雲昶對上駱湛涼飕飕的目光,腦袋裏某根弦啪地一下繃緊了。
一兩秒後,反應過來“如果唐染算他妹那眼前這位就是自家準妹夫”的問題後,譚雲昶讪讪笑起來:“哎,對不住,對不住啊祖宗,我真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左右不是在和小姑娘說話,床上的小姑娘現在又還看不見,駱湛實在懶得應付,敷衍地嗯了聲,算作回應。然後他便拎過病床邊的椅子,坐下去了。
到駱湛仰靠到椅背上時,他的手還紋絲不動地控制着力度,隔着被子半握着女孩的手腕。
譚雲昶自然也看見了,他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唐妹妹,你剛剛還沒能看見真是太遺憾了。”
病床上的唐染慢吞吞地應了聲:“遺憾?”
“對啊。你醒之前我和駱湛正聊事情呢,屋子裏什麽動靜都沒有,結果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起身就竄過來了!”
唐染微怔。
譚雲昶誇張地擡高聲量,一副驚魂甫定的語氣:“好家夥,那七八米的距離他兩步就沖到病床旁邊——我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吓我一跳!結果。”
譚雲昶話尾的語氣變得戲谑,他扭頭看向半垂着眼懶在椅子裏的青年,擡手拍了拍那人肩膀:“敢情是跟我說話的時候,還一直盯着我們唐妹妹看呢吧?”
駱湛一只手搭在病床邊握着被子下女孩的手,另一只手撐着顴骨,眼皮懶洋洋地耷拉着。
聽見譚雲昶這句話,他支了支眼皮:“嗯,一直盯着,不行麽。”
譚雲昶啧啧有聲:“趁着我男神去找醫生了解後續,你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挖人牆角,這不太好吧?”
駱湛微皺起眉:“滾蛋。”
沉默幾秒,他握在女孩手腕上的指節收緊了一點,淡淡地哼:“就算是,也是我的牆角。”
“好好好,”譚雲昶好氣又好笑,“你的,你的。”
這再熟悉不過的相處模式讓唐染忍不住翹起唇跟着笑起來,也慢慢從手術初醒後那種不安的狀态裏放松下來。
她想到什麽,開口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譚雲昶沒跟上,駱湛回答:“你是昨晚的手術,現在已經臨近中午了。”
唐染驚訝:“我睡了這麽久嗎?”
“有麻醉藥的效果,是正常的。”駱湛說。
唐染這才安心。
譚雲昶站在床邊,此時見縫插針地跟話:“唐妹妹,你睡得确實挺久的,駱湛就不一樣了。我聽護士說,從你昨天手術結束出來以後他就開始守着,到現在還沒合過眼——嗷——!”
話聲以慘叫收尾。
駱湛耷拉着眼皮,收回踩到譚雲昶腳背上的左腳:“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譚雲昶抱着腳跳到一旁,含淚控訴:“我這是替你說話,你這人怎麽好壞不分呢你!”
駱湛輕嗤一聲,沒搭理他。
在已經露出不安和擔憂表情的唐染開口前,駱湛先轉回來,說話:“別聽他誇張,我昨晚在病房裏休息過了。”
譚雲昶恨恨地拆臺:“這病房裏連個能躺人的沙發都沒有,你學小龍女吊了根繩兒在空中睡得啊?”
“……”
駱湛懶懶散散地轉過臉,沒表情地望着譚雲昶。
迫于這眼神威脅,譚雲昶梗了幾秒脖子,還是老老實實閉上嘴扭開臉了。
唐染擔憂地說:“駱駱,你別這樣熬,會生病的。我已經沒事了,等——”
“你才剛出手術室多久,就操心起我了?”駱湛無奈地打斷唐染的話,“我會照顧自己,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如果有什麽地方感覺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醫生護士,知道了嗎?”
唐染還想說什麽,只是駱湛這次對她說話的語氣是少有地堅決,實在沒什麽反抗餘地。
唐染只能點點頭:“好。”
三人又閑話幾句後,病房的推拉門被拉開了,同樣沒怎麽休息的藍景謙面色疲憊地走進病房。
看見病床邊的駱湛和譚雲昶,藍景謙猛地頓住步伐。
僵了幾秒,他才壓低聲音問:“小染她……醒了?”
駱湛沉默兩秒,起身:“嗯,醒來有十分鐘了。”
藍景謙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駱湛瞥了身旁的譚雲昶一眼,然後他俯身到病床前,對床上的唐染說:“我先離開一會兒——去送譚雲昶下樓,順便叫護士來給你換藥。”
唐染不安地攥了攥手指下的床單,過去兩三秒,她輕點頭:“好。”
駱湛得了女孩的首肯,這才起身,繞過病床往門口走。譚雲昶會意地跟了上來。
駱湛走到門前,在與藍景謙擦肩時停了一步,聲音壓得低低啞啞的,幾乎難以分辨:“拆線手術以前,她還是要盡量避免大的情緒波動。”
藍景謙堪堪回神,苦澀地笑了下:“我知道。”
“……”
駱湛提醒過,回頭不舍地看了病床一眼,然後才直身離開。
五分鐘後,醫院一樓的大廳內。
“什麽?”譚雲昶驚得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八度,“你真要去?你沒發燒吧祖宗??”
駱湛倚在大理石牆面前,眉頭皺着。超過36小時不眠不休所積壓的疲倦感,在女孩醒來而他松下緊繃的弦後迅速把他吞沒,整個人都陷入有些昏沉的狀态。
聽到譚雲昶的話後,駱湛停了幾秒,啞着嗓音開口:“一年前就定下的大賽項目,我又是負責人,難道要在臨近比賽的時候突然宣布缺席退賽?”
“不是,這松客杯又不是什麽多了不得的大比賽,祖宗你那能挂滿實驗室一整面牆的獎杯獎狀獎牌還少嗎?怎麽也不缺這一項吧?”
駱湛皺着眉:“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比賽。在這種時候缺席,項目組裏其他人怎麽辦?”
“那,那大家都能理解的嘛。”
“……”
譚雲昶湊上前去問:“祖宗,你可想清楚,松客杯這賽程,一趟去了少說半個月吧?而且真要去、後天就得出發——那唐染妹妹眼睛複明的頭一個月,你完全看不見啊!”
駱湛仍是沉默。
譚雲昶急了:“你到底怎麽想的啊?前面為唐染的事情我看你命都要賠上似的,怎麽到這個關鍵時候你卻開始犯糊塗——”
譚雲昶的話聲戛然而止。
幾秒後,他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駱湛支起眼皮,下眼睑冷白的膚色上襯着淡淡的烏色,神情憊懶而冷淡:“不是什麽?”
譚雲昶僵了好幾秒,才說:“你其實不只是因為比賽,主要是……怕唐染妹妹把你認出來,影、影響後面的拆線和恢複?”
駱湛抿起薄唇。
他沒說話,只側開了臉,咬緊的顴骨繃起淩厲的側顏線條。
譚雲昶僵了良久,讪讪開口:“你想開點。萬一,萬一唐染根本沒認出你來呢?”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