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啊——!”
樓琉衣尖叫一聲,自睡夢中驚醒過來。
皇帝年事已高未參加狩獵,此刻午睡正沉,突然被這一聲吓得一個激靈,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又怒又懼:“怎麽了!怎麽回事?!”
“臣妾……臣妾做了個噩夢……”樓琉衣額上冷汗密布,臉色慘白,瞳孔因為極度恐懼有些渙散,她按住起伏劇烈的胸膛,眼中驀地落下淚來。
——不是刺客,皇帝松了一口氣。
“不過是夢而已,”皇帝平日裏雖脾氣不好,但對着懷孕的樓琉衣似有用不完的耐心,他将樓琉衣摟住,輕拍了拍她的背道,“莫要怕,朕在這裏。”
“不……不……”樓琉衣靠在他懷中驚恐搖頭,渾身顫抖,“臣妾夢到……夢到有人要傷害臣妾的孩子……”
皇帝寬慰道:“怎麽會,你的孩子便是朕的孩子,怎麽有人敢傷害他?”
“是妖怪……”樓琉衣纖長指甲狠狠攥住皇帝明黃衣襟,聲音哽咽,“有妖怪要吃他……”
皇帝不禁好笑道:“你這是夢,世上哪有什麽妖怪!”
樓琉衣淚流不止,整個人縮進皇帝懷中,“不是的……不是的……是真的……是一只狐貍,他要吃臣妾的孩子……臣妾害怕……臣妾好怕……”
“好了好了,朕在這兒,莫怕了。”皇帝揮手招來守在外間的宮女,“去,貴妃受了驚吓,叫太醫來給貴妃看看胎象。”
兩名輪值太醫旋風似得跑進來,來不及站穩直接一膝蓋跪下請了安。後宮二十年無人懷孕,貴妃這一胎可以說是皇帝心頭肉,要是有個萬一,整個太醫院都得跟着陪葬。
樓貴妃眼角淚漬未幹,目光恍惚半卧在榻上,宮女為她手腕系上紅繩,另一端交由太醫把脈。兩名太醫輪番看過,又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院正才拱手道:“回陛下,貴妃無礙,小殿下亦是一切安好。”
皇帝放下心來,握着樓琉衣的手笑道:“朕便說無事,不過一個夢而已,如何能做得真。”
樓琉衣抿了抿唇不再言語,垂着眉眼的模樣楚楚可憐。皇帝看得心疼不已,揮退太醫,又吩咐宮女煮了安神的百合蓮子羹來,親自喂她吃了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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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周一身白衣,暗紋昙花隐約可見,腰間玉帶纖細修長,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一身。黑發墨灑一般披在身旁,臉龐白玉無瑕,神情與許璃印象中的全然不一樣,眼皮輕阖,嘴角勾出動人心弦的微笑,媚态百生。
他緩走過來跪下,手臂撐在許璃身側上半身朝他靠近,暧昧輕聲道:“現在認出來了嗎?”
許璃被逼得向後倒去,幹吞了一口唾沫,這場景實在太過可怕詭異,又香豔十分,饒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你……你真……真是應周?”
“應周”撲哧笑了,“昨晚還想和人家親近,怎麽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昨晚……”許璃腦子有些轉不動,呢喃了兩遍才把話說下去,“你昨晚……怎麽走了……”
應周的指尖撫上他的臉,“昨晚走了,今天不是回來了麽?”
許璃又吞了一口口水,應周指尖游離向下至他的喉結,輕輕柔柔打了個圈,許璃呼吸一頓,腦子裏似有煙花砰得炸開,下身瞬間有了反應。
許璃環顧四周,只見方才騎在馬上的狐貍們連人帶馬都不見了,許璃頭皮發麻,“其他人……我帶來的人呢?”
“應周”的唇貼在他的脖頸旁,“咱們要親近,難道要留他們在旁邊看麽?”
許璃抖了抖,聲音發虛:“這……這白日裏的,又是外頭,不太好罷?”
“怎麽,你不願意?”“應周擡起頭來,蹙着眉不高興道,“若是不願意就算了,我找許博淵去。”
這一句簡直是摸到了許璃的逆鱗。
“不許去!”許璃拔高聲音惡狠狠道,拽着“應周”衣襟向前一拉,兩人先後摔在草地上。許璃一邊去親那飽滿紅唇,一邊胡亂扯“應周”腰帶。然而他被壓在底下手用不上力,扯了半天也沒解開,急得不行,幹脆摟着“應周”翻了個身,将人壓在身下胡亂啃了一通,雙手齊動,終于解開了那該死的玉帶。
“應周”輕笑着,“這麽急?”
許璃當然很急,他心心念念這許久,日思夜想,今日終于能到手了,恨不得現在就送進去馳騁一番。他粗暴撕開“應周”的衣服,雪白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胸前兩顆紅櫻鮮豔逗人,許璃狠狠吸允,又去啃他胸膛,在白如玉壁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紅到發紫的印記。
——然而啃着啃着,忽然唇上觸感奇怪,許璃睜開眼,發現光滑皮膚不見,他啃到了一嘴毛發。
另一側林中,許博淵長劍出鞘直指“應周”心口,冷冷道:“你是誰?”
“唔,”“應周”歪了歪頭,“我是應周啊。”
他上前一步,胸口抵在許博淵劍上,再近一寸便能見血。許博淵未收劍,卻見應周扯了一把衣襟,墨藍色的內侍綢服自肩上滑落,暴露出大片平坦光滑的胸膛,肌膚被幽暗樹林襯得更白一分,粉色乳|暈若隐若現。
他的眼角有些紅,表情同昨晚許博淵要他離開王府時一模一樣,垂着眉眼可憐又小心翼翼,輕聲道:“別趕我走好不好?”
許博淵持劍的手一抖,劍尖不慎挑破了應周的衣服。
“應周”輕聲喚道:“許博淵。”
他微張着唇,吐出的這三字許博淵聽了不下百遍,卻從沒有一次像此刻一樣胸口鼓噪,幾乎拿不住劍。
“應周”躲開劍刃靠近,手落在他肩上,又繞至他頸後輕柔撫摸,裸|露胸膛貼上他,重複道:“別趕我走,好嗎?”
一個“好”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但這不是應周。
“同樣的把戲,”許博淵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将動搖情緒全部收斂,“你覺得我還會上一次當?”
劍光倏而閃過,伴随破開血肉的悶響,白刃自背後插|進“應周”胸膛,他又用了一點力,劍尖從胸前穿出,捅了個對穿。
劍刃雪亮鋒光,沒有血。
“應周”瞪大眼睛看着他,目光呆滞空洞。許博淵等了一會,他的身體忽然至胸口碎開,炸成萬片金光,刺得許博淵閉了一下眼。
再睜開眼時,眼前應周已經不見,眼前是山林茂密樹葉層層遮蔽後的天空,他躺在冰涼苔藓地上,兩名侍衛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昏迷不醒,浮霜就在他身邊,見他醒了便湊過來用鼻子親他,仿佛是在擔憂,另外兩匹馬不知所蹤。許博淵下意識去摸劍,長劍仍舊挂在他腰間并未出鞘,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場旖旎夢境,随着他那一劍消失無影,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他見到那在溪邊喝水的狐貍時便有所防備,因此狐貍化成應周模樣向他走來時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應當是又中了迷魂之術——真正的應周不會有這樣的表情,也沒有這樣的體溫,更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
許博淵起身,正要去叫醒另外兩人,忽而林間深處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野獸嚎叫。他擡頭,只見河對岸數十只紅毛狐貍自樹叢中緩步而出,狐叫一聲接着一聲,響徹山中。
地上侍衛恐怕沒那麽容易叫醒,他若一走了之,這兩人只怕會立刻被狐貍咬死。許博淵反手握住劍柄,狐貍卻立在溪對岸,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若應周也在,便能看到他周身龍影環動,無聲震懾着狐群。
這是一場互相的觀察與試探,狐群中有幾只按耐不住,壓低身體擺出了進攻的姿态,許博淵注意到其中有一只背上禿了一塊,或許正是那夜偷襲他,結果被小白咬傷的那只。
第一只狐貍竄出的時候,其他狐貍也跟着動了。幾十道紅色身影快速靈巧自溪面石塊上躍過,齊齊向着許博淵所在襲來!
許博淵翻身騎上浮霜,抖動缰繩怒喝道:“駕——!”
這一聲便是開始的信號。
浮霜發出嘹亮的馬嘯,助跑兩步後猛地躍起,四蹄展開自過河的狐貍們頭上而過,穩穩落至對岸狐群後方,又撅起後蹄踹飛了一只想要撲咬過來的狐貍。許博淵自馬背上挽弓搭箭瞄準,三個動作不過半息之間,羽箭穿透那只背上禿了一塊的狐貍後背,巨大的力道帶着狐貍離地飛起,又墜落進溪水之中,血液汩汩而出,立刻将清澈溪水染紅。
他的動作不停,十幾斤重的玄鐵弓在手中轉了一周,掃開自背後撲過來的狐貍後一夾馬腹,浮霜沿着溪岸奔跑起來,狐群也踏着溪上石塊随他一起奔跑。許博淵搭上第二箭,呼嘯的風,奔騰的馬,遠處的人,周遭樹木鳥鳴,世間萬物都不複存在,眼中唯一只剩下箭尖所指,不可阻擋。
又是一箭穿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喝醉了,放飛了自我emmmm……我不會告訴你們我現在還捧着啤酒罐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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