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離桃花林不遠的角落裏有一株古樹,樹身上不知道是被雷劈了還是刀砍了,半邊歪斜,半邊抽着綠芽,而那足以一人合抱的樹幹上坑坑窪窪的,有幾個地方還結着大大的幾個癍疤,甚是難看。
可這株醜到家的樹,就是傳說中的女兒香,那些癍疤就是千金難求的沉水香。
沉水香的産地在遙遠的永昌、暹羅、天竺一帶,路途險阻,除了景家、秦家這樣的大商家請得起護衛和镖隊,旁的人根本無法前行。
而這沉水香遇水便沉,即是珍稀的藥材,又是最上好的香料。上等的沉水香看上去黑沉沉的,什麽味兒都沒有,放在路邊被人當成一塊爛石頭,非得識貨的人才能辨別。
用沉水香制成的手串,貼身佩戴,能益壽延年,更奇妙的是,戴得久了,手串和肌膚的熱度交融,便會有暗香傳出,經久不散。因此,上好的沉香手串在貴族圈中幾乎是有市無價。
這座破宅子裏居然有這麽一株女兒香,三大塊凝脂的沉水香,還有好幾處小的,說句價值千金,一點都不為過。
這突如其來的大餡餅砸得晏恣昏頭轉向,還沒等她回過神來,景铄已經把什麽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先取下一塊沉水香去做鑒定,整修宅子的銀兩就算是這沉水香的定金,從明日開始,便會有工匠入駐,曲寧和家裏鬧翻了,正好可以住在這裏當整修的監工。至于晏恣嘛……
“你就負責吃吃喝喝睡睡,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反正這銀子養你一個人這輩子都不愁了。”景铄如是說。
回到鎮上,晏恣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去找那幾個朋友。霍言祁那日留下了一張小箋後便行蹤皆無,她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小箋來,這張小箋她已經翻來覆去看過無數次,上面的字鐵畫銀鈎,力透紙背,和霍言祁一樣,冷肅驕矜,字如其人。
“先行一步,容後再聚。”
寥寥八個字,什麽東西都看不出來。
他到底是什麽人?家在何方?還有沒有為那兩個黑鳥在生氣?
晏恣盯着小箋看了好一會兒,恨恨地自語道:“找不到人正好,你的那份就我拿了,到時候別哀求我要回去。”
随手把小箋塞進懷裏,晏恣興沖沖地便一頭紮進辛子洛的鋪子裏,鋪子裏空蕩蕩的,裏屋則有人在說話。她一邊叫着一邊掀開了裏間的門簾:“子洛,我們發財了發財了!”
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辛叔臉色鐵青地看着她:“你怎麽随便亂闖進來?”
晏恣頓時停下了腳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們……在說要緊的事情嗎?”
辛子洛立刻站了起來:“沒事。什麽事這麽高興?”
晏恣喜滋滋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子洛,我打算把那個山莊好好整修一遍,到時候大家一人一個院子,叫一聲便能聽到,你說好不好?”
辛子洛猶豫了片刻,悶聲說:“人太多了……”
晏恣呆了呆:“不多啊,那宅子很大,住個五六戶人家都沒問題,就算你們家裏人都來也住得下。”
“那個沉水……香真的這麽珍貴?”辛叔在一旁聽了半天,臉色和緩了起來,忍不住插嘴問。
辛叔頭一次這麽和顏悅色地和她說話,她有點受寵若驚:“景铄說的,他見多識廣,一定不會有假。”
辛叔看向辛子洛,建議道:“少爺,不如把那沉香木拿回去……你也好……”
“辛叔!”辛子洛沉下臉來,語聲嚴厲,“你去外頭照應着。”
辛叔的表情一滞,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晏恣滿心的歡喜一下子落了空:“你……你缺銀子嗎?沉香木你要的話給你也無妨……”
辛子洛斷然搖了搖頭:“不用。”
晏恣認真地看着他:“好朋友兩肋插刀,別說是區區幾塊沉香木了,你需要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辛子洛的眼神一下子溫柔了起來:“我知道。不過,比起沉香木,我更想你能陪我一起回北方老家……做客。”
“好啊,”晏恣滿口應承,“不是本來就說好了一起去北邊玩嘛,那裏就是你老家?”
辛子洛點了點頭,耳根微微泛紅,說話都吞吞吐吐了起來:“我和我娘說起你過了,她很好奇也很想見你……還有……”
四周安靜了下來,晏恣仰起臉,面帶疑惑地看着他,她的眼神清澈,秀氣的臉龐近在咫尺。
辛子洛的心怦怦亂跳,張了張嘴,那句話就在嘴邊,只是能不能說出口他卻沒有把握。
“少爺,點貨入庫了。”鋪裏另一個夥計在外面叫道。
外面嘈雜了起來,滿室的旖旎頓時一掃而空。
辛子洛有些失落,又有些懊惱,好一會兒才道:“還有……我們什麽時候走?”
“等再過一陣子行不?”晏恣想起那座大宅子,心癢癢的,“景铄說,那宅子差不多一個月就能整修完,到時候我們看了再走,省得我心裏一直惦記。”
告別辛子洛,晏恣便直奔洛安書院。洛安書院在洛鎮的東南角,說起來,洛鎮在京畿地區頗有名氣,除了這座洛安山,更是因為這洛安書院。
這書院是前朝大儒闵晉書所創,曾出過幾任狀元,歷經戰火後于元和二年重建,闵家後人一直秉承先祖遺志,拒絕入朝為官,潛心于治學,算得上桃李滿天下,分別在元和六年、十年、十七年出了三名狀元,蜚聲大梁。
一聽說她是找衛予墨的,管門的小厮看她的眼神頗有些不一樣,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最裏面的一個房間裏,說是衛先生正在授課,還請她在偏房裏稍候片刻。
她坐了一會兒,耐不住性子便四下走動了起來。
偏房裏布置得很簡潔,白牆上挂着梅蘭竹菊四副圖,正是衛予墨的印鑒,上面的題字一轉一折中透着無盡的風流蘊藉,令人浮想聯翩。
裏面傳來了一陣說話聲,晏恣悄悄挑開簾子,只見屋子裏有七八個人,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也有年長的,圍着不知道在讨論些什麽。
中間一個人翩然而立,眉宇間坦然自信,正在侃侃而言。
“讀書者治學為下,治國為中,治民為上。”
“衛先生,這治學為下猶可解也,可這治民何以大于治國?”
“萬般學問,皆為民生。國若不以民為本,何以為國?先儒曾有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尚書》)。”
“那照先生這樣說,先生現在所為,不就是讀書的下策嗎?”
……
屋子裏讨論得十分激烈,晏恣聽得頭暈腦脹,最後只看見那七八個人都沖着衛予墨鞠躬致意,顯然被他旁征博引說得口服心服。
看到他們收拾書本,晏恣便輕咳了一聲,屋子裏的人齊齊看了過來。
“衛夫子,我來求學了。”晏恣的嘴角一翹,神色俏皮,和那身嬌嫩的粉綠色相映成趣。
這些學生看了一天的書,不由得精神一振,都不約而同打趣起來:“先生,我們什麽時候有了師妹?”
“先生偏心,這是打算給小師妹開小竈嗎?”
衛予墨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剛才那口若懸河的模樣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吶吶地道:“你們別胡說……”
“原來不是小師妹……”好幾個人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不是……是……”衛予墨的鼻尖都快滲出汗來,索性紅着臉不去睬他們,急急地走到晏恣身旁,示意她往偏房走去,“你……怎麽來了……”
“你剛才那些話說得真好,”晏恣仰慕地看着他,“要是那些當官的個個都能像你想的那樣就好了。”
“你聽懂了?”衛予墨很高興,“民富國強,這是所有有識之士的心願。”
看着他振奮期待的表情,晏恣的腦子裏忽然一陣沖動:“衛夫子,我們發財了,反正銀子也沒地方用,不如這樣吧,我把我那份也給你,你這麽厲害,去考個功名,然後花銀子捐個大官做,這樣你就能把你那些念頭和咱們的陛下說了……”
衛予墨愕然,一臉的不敢置信:“你說什麽?捐個大官做做?”
晏恣張嘴剛想解釋,屋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陣呼喚由遠及近,尖銳且帶着顫音,顯然激動至極:“予墨大喜!聖旨來了!”
衛予墨一下子僵住了,晏恣納悶地看向門外,繩子?一條繩子來了至于激動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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