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當頭棒喝
自母後薨逝後,是多久,冰冷的宮中都不曾這樣溫暖了。
元帝唇角噙了笑意,又徐徐講道:「後來,宋恒道又說筠兒與朕輩分不合,有礙倫常。」
初苒忙捂唇點頭,并不插話。
「皇姐卻駁斥,說宋恒道的續弦妻子不正是他學生張廉的女兒的麽?如若筠兒的婚事有礙倫常,那麽宋恒道續弦,就是離經叛道、欺師滅祖!」
噗,初苒只覺得狗血一出接着一出,這長公主真是個厲害角色,偏宋恒道又有那麽多小辮子讓人揪,委實贻笑大方。
「總之,宋卿不管說什麽,宗正總能在皇姐寫好的上疏中找到駁斥的話。」
「然後呢?」初苒追問道。
「然後,朕就冊封筠兒做了婉嫔。」
…
初苒看着有些無奈的元帝,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是長公主!
麗嫔背後的那個人——是長公主!如此深谙後宮之道,一邊能掣肘皇上,一邊又可以把聰明的惠嫔壓得死死的。人在宮外,手卻探進宮裏翻雲覆雨的,只可能是那位手眼通天的長公主。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僅僅是幫襯夫君,大可不必把親生女兒也搭進來。如此破釜沉舟,到底是為了什麽?
初苒腦中閃過無數疑問。
難得元帝今日這樣開懷,初苒斂起情緒,重新展開了笑容,湊過去問道:「皇上,那宋丞相有沒有當場氣得厥過去?臉色黑了麽?」
「厥過去倒沒有,臉色什麽樣,朕不曾注意。」元帝很上道兒,細細地凝神回憶當時宋恒道暴怒的臉色。
「那胡子呢,胡子,翹了麽。」初苒翹起上唇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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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約是翹了吧。」元帝從來不知道一個美麗的女子也會這樣扮鬼臉。不禁釋然一笑,燭光搖曳,清瘦俊朗的面龐愁容盡散,果然又有了谪仙的風姿。
初苒挑眉道:「只是吹胡子瞪眼麽?宋恒道那麽一大把年紀,被長公主當庭申斥。連家中的短處都在朝堂上被盡數揭了出來。他沒有氣得當場與宗正陳大人拼命?真是怪哉!」
「宋卿乃兩朝老臣,怎會做那等撒潑耍賴之事。」元帝略背了背臉,卻仍然掩不住唇邊的笑。
「朕模糊記得,當時大約是治粟內史塗勳和廷尉王左幹沖上去把宋卿按住的,宋卿後來就拿手中的笏板扔了宗正…」
「哈哈哈,笏板,怎麽會是笏板呢,那種時候不都是扔鞋子才應景兒的麽?」
「胡鬧,朝堂之上哪能擲履?」
「可皇上剛才不也說,兩朝老臣不會撒潑耍賴的麽,結果呢…恩?」
「…」元帝的臉色頓時淩亂。
「哈哈哈…阿苒不行了,皇上恕罪,阿苒實在受不了了,哎呀,肚子笑痛了…」
殿外,一老一少兩道身影躬身而立。
「師傅,您怎麽還哭上了!皇上這樣兒,您該高興才是。」
「小祿兒啊…師傅就是在高興…」
「高興您還哭…您老就別哭了,您再哭,我也想哭了。嗚~」
轉眼間,便是十五。
長春宮裏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宮裏才剛整理完畢,就又要忙着着手準備祭祀。
按照麗嫔呈上去的章程,除去一年中固定的祀典,每月還有兩次祭祀。初一為小祭,十五則是大祭。小祭只需各人在自己宮中齋戒即可,大祭則要禮拜太後靈位,并齋戒焚香祈福。
知春、知秋挨着各宮的位份尊卑一路通知下去:十五日卯時,阖宮妃嫔至長春宮舉行第一次大祭。
如今宮裏只有舜清竹、舜雅筠、宋雪芙三位嫔主子,再還有初苒這個貴人。其他一應皆是美人和女禦,其中有許多是高門大閥出來的女子,不過因為時不與我,所以得不到晉升。
雖然這次祭祀是去禮朝太後,但是這些美人們仍然心不甘情不願,不屑于被一個小小的貴人驅使。個個松散懈怠,一直拖延到卯時前刻,才姍姍而至。
而那些家世寒微的,抑或是不堪宮中壓抑沉悶的,則早早來了長春宮,圍坐在初苒身邊說話兒。
初苒跪坐在案幾前,擺弄着一束開得郁郁的瑞香,繁育的花枝下正是那雪琊如意淨瓶!
衆女禦見雪瓷瑩潔無瑕,不似凡品。只道是元帝賞賜下的,一個個羨妒不已。有說花兒插的好的,也有說瓶兒配的好的,初苒擡起眼眸,一一搭話,面上笑意盈盈,意味深長。
看到這番光景,有些家世的美人們皆嗤之以鼻。心道這齊姜來的聖藥女,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僻女子,一對瓷瓶兒便稀罕成這樣。
獨鄭宜華立在殿中一角,心下俱是喜悅。
這雪瓷淨瓶乃鄭家家傳之物,這次冒險送了上去,為的就是讨巧這位新晉的璃貴人,好讓自己能于衆女禦中脫穎而出,給她留下個印象,以便日後親近。意外的是,這璃貴人竟如此慧眼,果然從衆多的禮物挑出了這對瓶兒,還供在太後畫像前。倘若哪一日,也能入了皇上的眼,問将起來,知道是她送的,那可真是…
鄭宜華一時心中如琴弦亂撥,起伏跌宕。
卯時到了。
惠嫔不早不晚提前了半刻,來的最遲的是麗嫔和婉嫔。
「梆、梆、梆。」幾聲木鈴輕叩。
衆人斂息屏息,五人一排立于外殿。知春手執法器,領了麗嫔、惠嫔、婉嫔及初苒入內殿祭禱,其餘衆人則在外殿遙拜。
知秋則立于宮門口,高聲唱禮。
數十名身着素服的宮女太監,捧了銅盆禮器魚貫而入。知秋每唱一項,他們便将祀禮器物奉上,而後又悄然退下。
殿內一時莊重肅穆,烏壓壓的幾十人餘人都一齊循着祀禮的程序,一步步淨手、進香、俯拜。殿內鴉雀無聲,衆人皆雙手合十,虔心為元帝及大晟祈福。
約莫一個時辰,禮畢。
三嫔與初苒又出了內殿,和外殿衆人聚在一處,在妙懿太後的畫像前行跪禮。這次,便是可以為自己祈求福祉了。
衆人才剛剛起身,中常侍高福就搖搖晃晃踏進殿來。眼尖的人,早已看見他手中捧着的描金朱緞錦冊是聖旨。各人不由心中一凜,重新伏跪下去。
高福也并不買關子,徑直走到太後畫像前站定,展開錦冊宣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有鄭氏宜華,淑德端方,孝懿仁厚。獻家傳之寶,雪琊如意淨瓶一雙,以奉太後。有此賢婦,朕心甚慰,着即日晉升六品充媛,以為榜樣。望後宮諸妃效之!欽此。」
不可置信的擡頭。
衆人只覺得一片烏鴉鴉的雲,陰沉沉地罩在這殿上,風雨雷電俱裹在裏頭,偏生就是不能暢快淋漓。讓激蕩不已的心緒此時都悶在腔子裏,無處爆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幾案上的那一對淨瓶。
六品啊!獻上一對瓶子就可以晉升六品充媛。衆人都猶如挨了當頭一棒。
要說前幾日齊姜國來的聖藥女晉升為貴人,衆人尚可不屑、嫉恨、豔羨。畢竟是屬國送來女子,事關國體,冊封個位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這鄭女禦,進宮已三年,除了有個少府的家世,其餘皆不拔尖兒。今日竟煌然跻身六品,與當年盛寵已故的玉容華一個品階,位份僅次于貴人之下!
是璃貴人!
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亮,這念頭如電光石火一般破雲而出。方才璃貴人一直在擺弄那淨瓶,笑得意味深長。竟似早已知道了,她不曾透出半點風聲,原來就是為了等聖旨來後的這一下當頭棒喝!
真是重重擊醒了衆人。那鄭宜華是借了璃貴人之力,這是毋庸置疑的。又或是璃貴人在擡舉她,抑或是璃貴人想籠絡一批自己人…
短短的一瞬間,衆人心頭閃過無數個念頭。
最震驚的還是鄭宜華。
她送這淨瓶,只是因為上巳節那日在草棚外聽到璃貴人反複提到孝心,而她不過是一心想讨貴人的喜罷了。哪知這璃貴人不僅慧眼灼灼,還有這樣的大心胸,将彩頭盡數歸到自己頭上,一舉讓皇上賞下充媛的位份。
看着衆人瞠目結舌,面色變幻。高福也不着急,只是緩緩卷起聖旨捧在手中,見火候差不多了,方才清聲言道:「充媛娘娘,接旨謝恩吧。」
一句「娘娘」入耳,清醒過來的衆人心裏更如油鍋中澆下一勺沸水。再看鄭宜華的喜不自勝,衆人不約而同的想到那句——雞犬升天。
「臣妾,領旨謝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祭祀禮畢。
知春、知秋出去躬身立在階下相送。
如醍醐灌頂般的美人們來時還不情不願,現下卻都盤桓在大殿中,怎麽也不肯離去。不過,這裏到底是太後寝宮,不能造次。伶俐些的美人便提出,要去貴人的凝華殿見禮請安,引得一片附和。
初苒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惠嫔早已病體不支,上了轎辇回宮。她本就臉色蒼白,眼下烏青,也看不出什麽喜憂。
麗嫔卻眼見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去往凝華殿。不由眼芒鋒厲,狠狠地甩袖出去,腳下疾步如風。婉嫔見大家笑語晏晏,心中也躍躍欲試,想跟過去湊熱鬧。可麗嫔一記眼刀飛來,驚得婉嫔忙垂了眼,一路小跑跟上,回了瑤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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