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利用
初苒言語直接,鄭宜華聽得又是懵懂,又是羞慚,最後百般滋味彙進心裏,卻漾起一陣溫暖。
在這永夜一般的後宮裏,人一旦進入,便都會帶上層層面具。還有誰說話能如此一針見血,又有誰肯對誰坦誠相待,披肝瀝膽。怪不得皇上都這樣倚重和喜歡她,連自己對這位璃貴人也在不經意間,心生信賴。
「娘娘你放心。宜華雖然愚鈍,沒有能力輔弼夫君,卻斷不會再去給皇上添堵,皇上這些年真是太苦了!」
初苒見鄭宜華定了心,便贊道:「正是這話。充媛只需好生想想,你是如何晉升的,便知道該如何做了。因為這後宮真正的主人,既不是本宮,不是麗嫔,也不是将來的皇後,而是——皇上!你只需取信于皇上,便能在這後宮中有一席之地。」
鄭宜華擡頭看着眼前清澈的雙眸,似乎覺得,不管多麽複雜的問題,在那裏面都會有簡單明了的答案,那就是智慧麽。
鄭宜華恭敬的叩頭下去:「宜華明白了,謝娘娘點撥。」
打發走了鄭宜華,初苒愣了半晌。竟不知道自己方才扮演着什麽角色,這元帝每天都在忙什麽呢!為什麽幫他哄媳婦兒的事,現在也落到了她頭上。
初苒正在呆想,身後忽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這太後寝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進來。初苒轉頭一看,果真是元帝。
一個剛走,一個又來,這是要鬧那樣?居然沒有撞上,真真是可惜了鄭充媛那一身點金繡裙,那衣裳在晚間看來,可是亮眼的很呢。
元帝全然沒意識到初苒不滿的情緒,徑直走到太後畫像前。他只着了寝衣便衫,披着厚厚的鬥篷。像是歇下後,又起身的。
初苒福身道:「皇上,是來看望太後的麽?」
「朕睡不着,來看看。阿苒在做什麽?」元帝在蒲團上給太後行了禮,回頭問道。
「自然是抄經啊!不然皇上以為阿苒說的晨昏祝念是虛言不成?」初苒嘟囔着。
元帝笑笑,并不搭話。
初苒将鄭宜華方才來過的事,與元帝又說了一遍。但只提到她是來送夢昙花的,并沒有說挑撥哭鬧一事。元帝聽到鄭宜華被安排在含涼殿裏,也不由得眉頭一皺。
初苒道:「這幾日若是得空兒,還望皇上能去充媛宮裏坐坐。畢竟是皇上親封,麗嫔如此安排,不止掃了皇上的顏面,也寒了後宮嫔妃的心。」
元帝點頭默許,鄭充媛本來就是下給阖宮嫔妃看的第一步棋,如果就這麽被麗嫔擺在冷宮裏,那這棋豈不是走廢了。只要她做得起這個榜樣,那他就要讓她繼續風光下去。元帝看看奉在太後畫像前的夢昙花,臉色柔和了許多。
初苒看着元帝的神情,便想起了自己剛才奉勸鄭宜華的話,心下覺得元帝其實很是可憐。且不論鄭宜華是真心還是假意,能時時惦記着妙懿太後,他便歡喜成這樣。如此這般的話,她剛才一番費盡心思的開導也算值了。
當下心裏一高興,便歪頭道:「讓阿苒來猜猜今日皇上是何事睡不着。恩,定是皇上愛惜王左幹這個人才了,苦惱着怎麽保全他,是不是?」
不料元帝微微一怔,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怎麽,出變故了麽?」初苒忙問道。
「樂熠方才來報,皇姐已将王左幹貪墨案坐實了。」
「怎會這樣!這麽說王大人保不住了?」
元帝無奈的點頭。
是啊,這次王左幹奮力一擊,已将張元固置于死地,長公主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皇上将他二人都羁押在宮中,就是怕,在外間會被人謀害了性命。可就算這樣又能如何,坐實了貪墨的罪證,一樣是要入獄的。到了刑獄司的大牢,元帝哪裏還管得了。用不了幾日,王左幹便會死的不明不白。
據說上任禦史大夫陳子章被糾察入獄,就是橫死獄中的。至今也沒能說得清。這王左幹,只怕很快便是第二個陳子章了。
初苒想起那日宣室殿裏王左幹的慷慨昂然,不禁心中可惜,不甘心的問道:「再沒有辦法可想了?」
「皇姐手底下的人,早已做慣了此等事。皇姐素來睚眦必報,既然出手便是再也不會放過他的,更不會再留下任何空子,讓朕去核查。」元帝聲音裏俱是悲憤。
初苒早先也聽樂熠說過,這王左幹在景帝時,就曾與樂熠并肩作戰。官拜車騎将軍,立下許多戰功。雖為宋氏一黨,但他嚴謹剛毅,精通律法,更是難得的将才。如果因為子虛烏有的誣告而丢了性命,委實可惜。況且他在孝廉殺母案上,判詞精準,入情入理,若就此枉殺,只怕也會傷了民心。
初苒沉吟許久,一時也沒什麽好辦法。
元帝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音,想是恨極:「如今還不只是如何保住王左幹的問題。即使廷尉的位置不會落入舜純手中,該由誰來擔任,朕一時也沒有合适的人選。」
初苒明白元帝的苦惱,不是沒有合适的人選,而是皇帝沒有自己的嫡系,眼下根本無人可用。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忠臣良将也不是一日就可造就的。廷尉一職事關重大,總不能随便找個什麽人來做。
初苒斟酌着說道:「其實找合适人來接任廷尉倒也不難,只是可惜了王大人。」
元帝吃驚地擡眼:「阿苒有接替廷尉的人選?」
「我哪裏有接替廷尉的人選。但是,我卻知道誰有!」初苒狡黠地笑着。
「你是說宋恒道!」元帝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黯然:「宋卿自然會安排最得力的人,但朕也擔心有朝一日,尾大不掉啊。」
初苒笑道:「眼下也還不成氣候嘛,再說宋丞相的人也不是不能成為皇上的人。皇上既然要倚重他,何不順水人情做到底。」
元帝無奈的嘆道:「阿苒從前是做生意的麽,怎麽從來不見你做虧本的買賣。」
初苒挑起眉毛表示不滿,道:「皇上還是多想想正事吧!一個禦史大夫,一個廷尉,這樣大的案子,要是到朝堂上去公審的,誰也逃不掉,祖宗的律法在那裏放着呢。任誰也越不過去。難得周旋。」
初苒将手撐在腮邊,絮絮地道:「要是皇上能避開這樣的正式場合,或許事情還有些轉機也說不定。」
「避開朝議?」元帝忽然起身,疾步而出,聲音裏俱是暢悅:「時辰不早了,朕也累了,愛妃早些歇息吧。回宮!」
初苒忙福身跪送:「呃,恭送皇——」
「阿苒,你真是朕的福星。」元帝回頭打斷初苒,笑着轉身出了宮門。
翌日,初苒正在凝華殿梳洗,小祿子便進來傳皇上口谕:朕病體初愈,益溫泉藥浴,故準聖藥女之奏請,三日後巡幸悅仙行宮。念其賢淑柔婉,特許其行宮随駕。
初苒聽得目瞪口呆,小祿子已經一溜煙兒跑掉了。
初苒看着頤珠,二人面面相觑。她連悅仙宮是個什麽地方都不清楚,怎麽就變成她向皇上奏請的了呢?還死皮賴臉的要跟去行宮侍駕?初苒忽的拔下頭上簪歪的釵子往妝臺上一擲,氣得不輕。元帝宣了幾次,她也不肯過去謝恩。一直挨到該是元帝吃藥的時辰,才進了紫宸殿。
一身簡素的衣衫,烏發低髻,垂着眼。沒有半分要巡幸出游的興頭,與元帝更是一句多的話都沒有。
元帝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是小祿子醒事兒,擠眉弄眼、連比帶劃地解釋半天。
初苒心裏明白:皇帝行宮巡幸,那麽離開京城的官員就有限,又便于控制。而皇帝在行宮中,少說也須待上月餘,兩位公卿的案子總不能也拖上一個多月吧。這麽一來,将王左幹的案子放在行宮處理就變得理所當然,沒了刻意的痕跡。
想不到她随口一句話,倒讓元帝想出了極好的對策。可就算是如此,要讓她出頭去堵悠悠衆口,好賴也先知會一聲啊,不帶這麽赤果果的利用人的。
氣氛正尴尬着,高福疾步小跑進來,臉上盡是堆起的笑:「來了,來了…皇上來了。」
元帝如蒙大赦一般,也喜道:「來了麽,快送進來。」
話音剛落,小祿子便帶了一衆太監,肩挑手擡的,擺了一屋。盡數打開一看,全是些稀罕貴重的家常所用,有百件之多。
元帝笑道:「阿苒,行宮已多年不曾去過,想是有很多不便。這是朕昨夜讓小祿子開了內庫選出來的,阿苒只管挑些自己可心合用的帶上。」
初苒頓時腳下一軟,扶額頭痛:這是把她推出去不夠,還要再踹一腳的意思麽?妖妃惑主的名聲非她莫屬了?初苒淚流滿面,皇上大叔,你故意的吧。
初苒垂頭喪氣地朝門外走去,小祿子卻忙捧了手中蓋着錦帛的漆盤,擋在初苒面前,道:「娘娘,看看這個喜不喜歡,這可是小祿子在宮裏見過的最好看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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