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鐘恺凡要找他算賬

安然跟朋友們聊完,發現林遠正在發杵,輕輕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怎麽了?”

林遠回過神來,撓頭道:“沒什麽。”

安然看着他此刻乖巧的樣子,心裏莫名有種踏實感,“該梳理的關系,我都梳理好了,阿遠,”她頓了頓,與他對視,“這次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我不會害你。”

林遠微微低着頭,“我明白。”

“你在北京待不了幾天了,很快就會進組,劇本我已經交給李萌了,你記得提前看看。如果覺得哪裏不懂,我會專門給你請個老師幫你入戲,教你把控人物、拿捏情緒,這部作品你必須全身心投入,不能出任何差池。”安然公事公辦地交代着,說到李萌,她下意識地找了找,“奇了怪了,李萌哪兒去了?”

林遠立即說:“她說忙了一天有點累,先去樓上休息了。”

“是嗎?”安然狐疑地看着他,她記得李萌是個吃貨,從來沒見她主動停嘴過,怎麽這會兒反倒消停了?但看着林遠這幅誠不欺我的模樣,她還是打消了疑慮。

晚宴的另一端,聶岑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收在臂彎處,顯得整個人單薄又高挑,別有一番清冷的氣質。她低頭笑了笑,問鐘恺凡:“鐘先生,能不能私聊一下?”

一旁的孟曉冉十分懂事,擡頭望向他,悄聲說:“我去別處轉轉。”

鐘恺凡單手抄在西裝褲兜裏,輕輕點了點頭,“好。”

待佳人消失在人群中,聶岑玉才打開話題,“鐘先生近年來開始涉足影視圈了?”

鐘恺凡不以為意地笑笑,與她碰了碰杯,神情舒緩,“祝賀《刺客》拿下好成績。”

見鐘恺凡這般滴水不漏的姿态,聶岑玉有了幾分壓迫感,含沙射影地說道:“你是為了他而來,是不是?”

“捧誰不是捧?”鐘恺凡淡淡地說道,語氣間透着漫不經心。

聶岑玉對鐘氏內鬥有所耳聞,鐘董打算退居二線的消息已經傳開,誰能坐上一把手的椅子還在待定中。與他們影視圈依賴資本吸金的交易規則不同,鐘氏是實業大佬,手裏捏着實打實的資金。誰能得到他們的青睐,就意味着誰能獲得更多的融資。

但聶岑玉有點拿不準鐘恺凡的喜好,據說這位太子爺早年是學醫的,年初才回歸鐘氏。她打聽過一些小道消息,單從外表來看,她實在是有點不信那些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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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說,家父之前很賞識林遠。”聶岑玉索性把話說開了,免得日後相見平白遭憎恨,“可惜他是個沒眼神勁兒的,不怎麽聽話。”

賞識?!

林遠背上沒一塊好皮,全是坑坑窪窪的疤,這特麽叫‘賞識’,真是令人作嘔。

鐘恺凡的眸光不自覺一緊,心口仿佛被紮了一針,細密的痛楚順着血管緩緩遍布全身,稍微動彈一下便是抽筋拔骨的痛。如果不是那天被他瞧見了傷疤,他還不知道林遠要瞞到什麽時候,一想到這些,鐘恺凡就覺得胸口發悶。

此刻,他只能壓抑自己的情緒,笑了笑才說:“多謝提醒。”

見鐘恺凡沒有繼續往下聊的興致,聶岑玉偏頭笑了笑:“改天請您吃飯。”

“客氣了。”

晚宴結束時已經快十點,鐘恺凡請司機送孟曉冉回去。孟曉冉在國外待了數年,為人處世愈發西式,臨走前抱了抱鐘恺凡,貼了貼他的臉頰:“恺凡,有機會再聚。”

鐘恺凡點頭道好,紳士地替孟曉冉拉開車門。

夜色正濃,空氣裏透着洶湧的寒氣,直往脖子裏鑽。遠處高樓林立,依舊燈火通明,酒店門口有序等待的汽車如同轉盤中一粒模型。

鐘恺凡正準備上車,瞥見林遠一行人走了出來。

此刻的鐘恺凡已經換上鐵灰色的大衣,西服襯在裏面,臉上

帶着深不可測的怒意。

林遠被他的目光刺得打了個哆嗦。下一秒,鐘恺凡已經坐回到車裏。

那輛黑色的奧迪消失濃霧中,心跳仿佛慢了半拍。

周圍都是媒體人士,這時候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拍到把柄。

林遠穩了穩心緒,聽見安然說:“今天是在北京待的最後一晚,明天早上就出發了。”

林遠回過頭,旋轉大門傳來忽明忽暗的光線,襯得他臉龐白皙而清秀,握住手機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安然攏了攏肩頭的羊絨披肩,推了他一把,眼裏帶了點不舍:“去吧。”

林遠打開車門,從後視鏡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下颚,是肖正。

車速平穩向前,林遠問:“剛才接恺凡的不是你嗎?”

“是另一個司機。”肖正答。

林遠暗自思忖道,鐘恺凡為了盡可能避人耳目,從來不讓他見除肖正以外的人。他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下車前,肖正忍不住提醒道:“今天恺凡心情不太好,你多擔待一點。”

林遠心下黯然,他不知道聶岑玉跟鐘恺凡說了什麽,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林遠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臉上帶着沉着而篤定的氣質,言談間不卑不亢,對恺凡和自己的關系沒有半分不屑。也許是見慣了人們對于同性戀者的圍剿,此刻他竟然有點感動。

将食指放在指紋識別處,‘滴滴’兩聲,門開了。

屋內光線昏暗,客廳裏僅亮着一盞落地燈,鐘恺凡坐在沙發裏,微微仰着頭,翹着二郎腿,連鞋都沒換,整個人只剩下一個英朗而頹廢的輪廓。

空氣混着幹燥而濃烈的酒氣。

林遠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鐘恺凡今天又喝多了。

“你杵那兒幹嘛?”鐘恺凡掃了他一眼,語氣冷淡而疏遠。

林遠站着沒動,他離開酒店前已經換上了私服,身上穿着寬大的羽絨服,外套帽沿裹着一圈毛茸茸的動物毛,襯得他臉龐白淨而無辜。

鐘恺凡瞧得心煩意亂,朝他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林遠脖子一縮,完了,鐘恺凡要找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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