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我就你一個
坐在駕駛室的段琪忍不住嘴角帶了點弧度。
車內暖氣十足,沒過多久,阿遠開始眼皮子打架。瞧他這樣疲憊的模樣,鐘恺凡心裏不自覺內疚起來。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只要阿遠招惹了他,他總是忍不住沖阿遠發脾氣,可是真正發了火,心裏難受至極。
光影一幀幀劃過車窗,良久,恺凡撈過阿遠的手,只覺他手心冰涼,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焐着,聲音不自覺放輕了:“還冷麽?”
聽見恺凡在跟自己說話,林遠清醒了一些,感覺他氣消了點,連忙說:“不冷。”
鐘恺凡的手掌溫熱而幹燥,輕輕地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林遠覺得自己好像被幸福燙了一下。
車子往另一處酒店開,避開了劇組安排的住處。
為了避免他落下病,鐘恺凡強烈要求他多沖一會兒熱水澡,還跟段琪交代:“去問問前臺有沒有體溫計和感冒沖劑。”
“好。”段琪欠身出去了。
約莫十分鐘,段琪喘着氣回來,“只有感冒靈顆粒。”
鐘恺凡接了過來,“好,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不用準點敲門。”
段琪點頭,在房門即将關閉之前,他把車鑰匙遞了過來,“鑰匙你先拿着。”
“行。”
倆人一直挨到快四點了才躺下,鐘恺凡覺得自己以前工作都沒這麽累過。
林遠窩在他懷裏,沒好氣地說:“誰叫你跟拍攝現場。”
鐘恺凡往他腰上掐了一把,“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連喊帶叫,“喂,你別亂掐我。”說是這麽說,可是身體一刻也舍不得離開恺凡,手臂緊緊地圈住他的腰身。他總覺得恺凡身上很熱乎,抱着睡覺跟暖爐一樣,再也不用擔心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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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阿遠對自己的依賴,刻骨的親昵感刺痛着恺凡,他忍不住問了:“阿遠,這些年你有沒有喜歡其他人。”
阿遠忽然覺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血液急促地流動,讓他沒有片刻思考的餘地,臨到頭,他又覺得有點生氣:“你聽誰胡說八道的?我單身至今好不好?”
恺凡啞着嗓子,語氣裏帶了點心酸的笑意,湊在他耳旁說:“我自己猜的。”
聽見他這麽說,阿遠控制不住地難受,他知道是自己給的安全感太少了,所以恺凡才會亂想。可是即便他想給很多很多的愛,客觀上也不允許他這麽做了。一來是他工作比較忙,這就直接導致了倆人聚少離多;二來過去發生的一些事,讓阿遠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安然之前對他的提醒還歷歷在目,阿遠很難毫無保留地面對恺凡。
但是恺凡竟然開始猜測他心裏有別人。
他在最青澀的年紀裏遇到恺凡,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別的人,而恺凡竟然問出這種話。
最難熬的那段時間,阿遠欠了一堆債,媽媽的病情也不容樂觀,一點看不到未來的曙光,他癡心妄想着,至少還擁有過恺凡,哪怕藏在心裏偷偷想念。
恺凡是除了媽媽以外,唯一能讓他聊度餘生的人。
但是有關‘愛’的字眼太過于沉重了,怎麽樣才算是愛呢。以前阿遠和恺凡跑去中央大劇院看話劇,開幕詞裏有句話說:“一個妻子如果失去丈夫,她的悲傷是從早上到傍晚;而一個母親的悲傷是從現在到墳墓。”
愛的分量與程度不同,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不敢說自己為了恺凡能怎麽樣,但是哪怕有一線希望能夠救媽媽,他願意付出一切。而恺凡,是他藏在心底靜寂愛護的那個人,像孩童時期存的那一粒太妃糖,舍不得拿出來吃,但是要經常看一看,哪怕聞一聞玻璃紙也可以。
“你呢?”阿遠忽然鼓起勇氣問道,其實他很害怕聽到恺凡的答案。社會對同性之間的戀愛關系本來就
十分苛刻,哪天恺凡屈服于現實的壓力,一點也不足為奇。他知道通往未來的那條路很艱難,可是心裏邊還是存着一份渺茫的希冀。
恺凡伸手撫了撫他的面頰,語氣低沉而克制:“我就你一個。”
阿遠聽得鼻子發酸,忍不住湊上前去吻他,滿腔的情緒融化在肢體語言中,仿佛要把自己那顆心掏出來給他看一樣。他知道恺凡待自己好,回想起倆人當年分手時的場面,到現在阿遠都覺得自己沒臉見恺凡。
半晌,阿遠停了下來,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我的發財呢?”
鐘恺凡語氣平靜:“死了。”
空氣裏透着刺骨的寒意,阿遠靠在恺凡胸口,盡管他知道很多事情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但是只要還能靠近恺凡,什麽苦他都願意承受。哪怕這一天有期限。
那只橘貓承載了他和恺凡共同的記憶,阿遠是看着發財從一只髒兮兮的流浪貓,變成毛發幹淨性格溫順的家貓。
怎麽這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他總是留不住呢。
想到這裏,阿遠忽覺五內翻騰,眼睛控制不住地有些濕潤,“它是怎麽走的?”
“睡夢中,身體保持團狀,走得很安詳。”
“獸醫怎麽說?”
恺凡嘆了口氣,“應該是有先天性的疾病,走都走了,再多做檢查也是無用。”
阿遠吸了吸鼻子,悶聲說:“是。”
兩個人都沒有繼續聊下去的念頭,阿遠更是困到極點,靠在恺凡身邊睡着了。
破鏡難重圓,鐘恺凡比誰都更懂這個道理。有些事就算阿遠不說,他也有耐心把事情查清楚,但在此之前,阿遠必須待在自己身邊。
他等這一天太久,不差這麽一時半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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