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可我總在想你

宋望舒擦着眼角,忍不住笑出聲:“他追你,你不知道拒絕?”

“我……”阿遠嚅嗫着,扣着自己的指甲,氣鼓鼓地別過臉,還像個倔強的少年,“我哪兒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又沒有經驗。”

之前喜歡自己的都是女生,誰特麽知道何時被鐘恺凡惦記上了?

“後悔嗎?”宋望舒目光如湖水,寧靜而溫和。

“誰、誰說我後悔了?”阿遠轉過臉,臉上帶着倔強的清冷,胸口起伏不定,像只生氣的松鼠。

宋望舒就笑了,拍着兒子的手:“那就對了!”

阿遠的情緒一點點被媽媽撫慰,所有的倦意和委屈似乎都找到歸宿,心間洶湧着無盡溫柔的力量。愛上恺凡,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選擇。不管命運将來如何懲罰他,他都甘願承受。

要把鐘燦未完成的夢想一個一個實現;要做很多很多溫暖的事情,去慰藉更多的人;要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為這個世界帶來正面的能量。去回饋命運把恺凡還給自己。

要做一個勇敢而有擔當的人,在自己職業範圍內,做到自己的極致;學習恺凡身上美好的品質,保持自律、熱愛生活、心懷感恩;最重要的一點,無論身處黑夜還是黎明,永葆初心,少年不死。

母子二人又聊了其他瑣事,卻讓人倍覺溫馨。

阿遠想起安然下午說的話,試探着問道:“媽,如果北京那邊有更好的醫療水平,您願不願意去?”說着,他有些內疚地低下頭,“也離我們自己的家近一點,這些年,為了遷就我在上海這邊工作,我們都沒怎麽回家了,也不知道爸爸的相框上有沒有灰塵。”

宋望舒淚眼閃爍,心中動容,“看你方便,媽媽都可以。”

平複下去的情緒又湧了起來,阿遠吸了吸鼻子,還是打算實話實說,“這是恺凡的意思,當然,還得經過您的同意。”

說到這裏,宋望舒有些遲疑,“別給恺凡添麻煩啊。”

阿遠說:“費用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早就有準備和考慮,不會給恺凡添很多麻煩。”

“哦……”宋望舒靠坐在床頭,面色憔悴,仿佛在自言自語:“好像是很多年沒回去了,那間房子沒賣吧?”

阿遠連忙說:“沒有,咱們住的房子還在,賣的是舊房子。”

“那地方拆遷了吧?可惜了,賣早了。”

“媽,什麽都沒有生命更珍貴,人生在世,身外之物都是虛的。”

聽見兒子這麽寬慰自己,宋望舒忍不住笑了,“媽媽這不是怕給你增添壓力麽?”

阿遠掏出手機,查詢自己的銀行卡餘額,遞給媽媽看,神情自豪:“你看,我這些年也掙了不少吧?”

宋望舒把手機往阿遠懷裏推,語氣懇切:“你自己留着,留着将來娶——”話說到一半兒,母子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我倒是忘了這一茬,現在好了,媳婦本兒也不用攢了!”

空氣裏透着愉悅的笑意,一層一層,一圈一圈,潛入心間。

眼看着時間不早了,宋望舒催兒子回去,“趕緊回去補覺,平時工作那麽忙!”

阿遠湊近了些,嘴角帶着清淺的笑容:“我明天休息一天,還能多陪你一天。”

“你今天過來有沒有粉絲跟?”

“沒有,有些行程公司不向外公布。”

“要感謝安然!”

聽到這句話,阿遠心裏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但還是順着媽媽的心意,誠懇地點着頭:“我知道。”

第二天,阿遠起得很早,特意在iPad裏面下載了媽媽愛看的電視劇,又準備了新鮮的捧花,放在媽媽床頭櫃的花瓶裏。這天光線格外舒緩、明媚,淺淺地照進病房內,照得幽藍色的窗簾微微發光,

朝窗戶走近了些,樓下的人如螞蟻一般渺小。

回頭看向媽媽,她正在入神看着劇情,時不時發出笑聲,露出孩子般輕松的笑容。

這一刻,阿遠真的覺得命運對自己不薄,從前吃的那些苦,好像一下子都值了。

早上陪媽媽例行做完檢查,趁着媽媽午休時,阿遠給恺凡發了微信,問他有沒有在忙。

恺凡回複得很快:不忙。

阿遠的電話就打了過去,還沒來及開口,聽見那個低沉而克制的聲音,如一把大提琴,深情而舒緩,吐字清晰:“阿遠——”

身為公衆人物,阿遠還是怕周圍人認出自己,他帶着鴨舌帽,順着樓梯往上走,“是我。”

通話出現短暫的沉默,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所有情緒融化于無盡的沉默中,肆意穿梭彼此心間,久久不能平息。

恺凡率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問:“還在聽嗎?”

“在。”

電話那端傳來呼嘯的風聲,恺凡忍不住問道:“你在哪裏?周圍雜音好大。”

阿遠已經走到天臺上,晾衣杆上飄動着整齊又潔白的床單,如同降落傘一般在起伏不定。

他的聲音帶了點愉悅,“恺凡,你聽,是風聲——”他把手機拿遠了,挨近了翻滾着的床單邊角。

耳畔傳來呼啦嘩啦的聲音,好像是書頁在翻動,恺凡記起阿遠說要與他分享四季、雲卷雲舒、落日與海潮,他的眼角悄悄濕潤了。他坐在辦公室的桌前,光線透過靛藍色的卷簾縫隙,輕巧地落在他的鬓角,照得他面容英朗。

“我聽見了。”

“多好的天氣。”

“是。”

“我一會兒看着游雲,一會兒看着青山,一會兒看着流水,可是我總在想你。”

恺凡的聲音透着笑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浪漫了。”

“這是你以前寫給我的。”

“我都忘了。”

阿遠說:“我都替你記着。”

恺凡輕笑出聲,卻哽咽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一顆心被阿遠的溫柔徹底碾碎。

半晌,恺凡收斂住情緒,“安然把事情轉告給你了嗎?”

指的是宋阿姨轉院的事。阿遠和宋阿姨的家本來就在北京,只是這幾年待在上海罷了。

阿遠吸了吸鼻子,聲音平靜:“我跟媽媽商量了,她本人沒有太大意見,也挺想回去看看。”

恺凡語氣很輕:“那行。”

“恺凡?”

“嗯?”

阿遠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語氣鄭重:“謝謝——”

“哎,”恺凡揉着眼角,覺得有點頭疼,“我不愛聽這話。”

阿遠卻一字一頓地堅持,“不管你愛不愛聽,恺凡,這話我必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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