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拉磨

“夫夫之間晚上的那啥事……”

“……”林立軒被噎了一下,低頭看懷中人在昏暗光線下泛着水潤光澤的雙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被清秀少年的耿直、直白與執着給吓到了……

季言滿頭疑問,輕輕搖晃腦袋無聲催促林立軒給出反應。

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嘛?

回過神來的林立軒從少年純潔的大眼睛中讀出這句話,又是一陣默然。他果斷将人按到在枕頭上,行為略為粗暴,但給少年蓋上被子的動作卻是溫柔至極,他轉身走到桌前把蠟燭熄滅,就着紙糊破窗透出來的些許微光回到床上,擠進被子将言哥兒摟進懷裏——這是他們自成親那日後第一次如此的親密,以前他們都是各睡各自的被窩,中間隔着條河漢分明的界線。

漆黑的環境中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言哥兒閉上眼睛,右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衣帶,靜靜地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誰知接下來等到的卻不是他自以為的發展……

林立軒将他摟進懷裏,捏好各處被角,甕聲甕氣的說道:“睡覺!”

這……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言哥兒睜開眼睛,不安分地在林立軒懷中扭動掙紮,林立軒趕緊把人跟按住,右手在懷中小炸毛細瘦的腰線上摸了一把,這一摸就把小炸毛吓的順毛了,言哥兒安安靜靜的不敢再亂動。

趕在言哥兒開口前,林立軒在他耳邊調笑道:“看看我摸到了什麽?一把咯人的骨頭,等我的小夫郎長胖些,再來想那事吧!”

言哥兒捂住耳朵,敏感地擋住近距離噴過來的溫熱氣息。“我已經長胖很多了。”上次遇見娘親的時候,娘還特別提到說要他在林家要少吃些,一個雙兒別像漢子似的猛吃海喝,她還說見着自己比在季家胖了一大圈……

他的飯量天生就比別人大,他也不想的……另外,他的骨頭真的咯人嗎?還是林大哥更喜歡柔軟的女人……

而且,剛剛他稱自己為“小夫郎”——在床上能面不改色向丈夫求歡的“不知羞”小雙兒季言聽到這個稱呼卻唰的臉紅了。

林立軒用手指□□少年滾燙的腮幫肉,捏起來又松開,言哥兒敢怒不敢言,只能睜大眼睛飽含指責的瞪着始作俑者,林立軒又湊過去在他耳邊說笑了幾句,終于把迫不及待想爬床小雙兒的那顆按捺不住的心給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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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麽一連串的打岔,言哥兒終于暫時放棄了自己的爬床計劃,偃旗息鼓,等待來日再戰。今天……他已經得到了林大哥的承認,林大哥說他不會再娶別人女人……而且,他說喜歡他……

言哥兒忍不住又回味了一下方才林立軒說的話,最後閉上了眼睛,此時早就過了平日的就寝時間,只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季言睡着了。

黑暗中林立軒睜開眼睛,聽着身邊人平穩的呼吸聲,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最後在少年的額間留下一個輕輕的吻,被觸碰的少年抖了抖,嘴巴砸吧嘴巴品味了一下,仿佛做着甜美的夢。

“娘說讓我看着你不讓你亂花錢……”

林立軒大驚,屏住呼吸細細看去,言哥兒面容安穩明顯還在與周公會面,他吐出一口氣,滿頭汗顏,也不知這小東西夢見了啥……

面對少年直白的感情,林立軒倒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只是……言哥兒雖然已經年滿十八,但他的身形跟一般的十五六歲少年沒差,又因為不識字,沒見過世面,那雙純潔無暇不染世事的眼睛就跟幽幽空谷中流淌而過的山泉溪水一樣,實在是、實在是讓他下不了手啊。

罷了罷了,懷中自投羅網的小獵物再多費心養一段時間吧。

清晨,天色-欲亮未亮,灰蒙蒙的光霧籠罩整片大地,将黃未黃的枝葉凝結一層薄薄的白霜,青草随風顫抖,一顆晶瑩的露珠無聲落入泥土之中,碧溪村農家慣常的早飯是隔夜的剩菜、新熬的白粥或剛蒸的饅頭,白粥可能不能稱之為粥,一般人家的白粥淅淅瀝瀝狀若米湯,饅頭當然不是香甜的白面饅頭,而是偏黃幹硬的粗面饅頭。

以前,林家早飯以清粥鹹菜為主,如今又加了碗豆漿和雞蛋,豆漿是自産的,雞蛋也是柴房裏新近的老母雞無私貢獻的,家裏新來了幾只公雞,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為了争寵,趙立娘養的母雞下蛋的頻率增加了,把每天撿雞蛋的趙立娘樂得喜笑顏開,提着一筐滿滿的深色雞蛋,閑暇時特喜歡跟村裏的農婦抱怨:“自家的母雞又胡亂下蛋啦,這不,我今天竟然在香爐灰裏摸出一個——這也太會找地方,哎……每天下這麽多蛋,可費我找了。”

雞蛋多了,就不再單是林立軒的特權了,趙立娘不是那鐵公雞般一毛不拔的人物,既有一份吃的,就絕不對家裏人苛刻,言哥兒跟她每天也都有雞蛋吃。

言哥兒剛吃了滾燙的水煮雞蛋,急匆匆地跑去柴房牽驢拉磨,途中吓壞了兩只正欲打鳴的小公雞,一只老母雞也被驚的跳上了木柴堆,林立軒在後面叫他慢點,剛吃了雞蛋喝口水別噎着。

昨天剛領回家的小毛驢精神着呢,言哥兒牽着缰繩帶它出來的時候,它簡直是一臉高傲的神情,審視般的掃過路邊的小公雞和老母雞,眼神裏滿是不屑一顧,不過,就算是再高嶺之花的小毛爐,它也得拉磨。

言哥兒摸摸它的脊背,撫順它的鬃毛,小毛驢順從追随他的手指嗅了嗅,林立軒笑着走過來說道:“這驢子精神真好,沒買錯吧?”

言哥兒歡喜地點點頭,贊同道:“林大哥真會挑,……這驢子,就是貴了點……”

別再糾結價格了,林立軒揉揉鼻頭,所謂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趕緊叫它提繩上磨。

飽滿的黃豆浸泡在井水中過了一夜,吸足了水分的豆子一粒粒飽滿而柔軟,修長的手指将黃豆傾倒進石槽裏,言哥兒将牽驢的麻繩綁在推手上,小毛驢縱是心比天高,也不得不低下頭來辛勤拉磨。

終于不用親手推磨了,林立軒在心裏感嘆道,畜力就是好,他勾唇一笑,轉而去做其他事情了,言哥兒則守在驢子邊看它撲哧撲哧拉磨,偶爾喂小毛驢幾把黃豆吃。

言哥兒簡直百看不厭地看着家裏新買的小毛驢拉磨,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跟随小毛驢的身影,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轉,寫了幾筆字又打了一套拳的林立軒再來這邊溜達的時候,言哥兒還是興致勃勃地盯着驢子轉。

言哥兒還真是喜歡動物,林立軒在心裏笑道,看來驢子是真買對了。

再過一會兒,林立軒又來看的時候,覺得不對了,驢子工作了大半個時辰,精神是沒開始的好,腳步也緩慢蹒跚起來,可言哥兒這副心疼憐惜的神情,也有點太過了吧,再仔細看看,這小模樣簡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啊,這下可了得,林立軒趕緊走過去把人給拖走,別看了,是驢拉磨不是人拉磨。

雙兒少年被拉走的時候,驢子還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林立軒也回視:買你回來,就是為了拉磨,解放和發展生産勞動力。

小毛驢只好低頭繼續幹活。

自那晚夫夫交心後,有些改變如同春雨潤物化無聲一般融入他們之間的相處,關系更親密一些,相處也似摻了糖一樣滲出甜味,在林立軒看來,言哥兒似乎變得大膽了,居然會主動對他提出要求。

林立軒在畫紙上信筆塗鴉時,季言見了居然湊上來主動要求他教他畫畫,林立軒對他的好學精神向來不吝啬自己的誇獎,自然是樂意教他畫畫的,被誇贊的言哥兒臉色緋紅,跟林立軒學了幾筆,深入滿足對方好為人師的精神後,滿臉羞澀獻寶一般地捧出自己的畫作給對方看。

言哥兒學寫字一段時間了,拿毛筆的姿勢爐火純青,寫出來的字也有模有樣,就是這剛出爐的畫嘛……

林立軒笑着展開他的畫作,低頭看他的作品,白紙上畫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家裏的新人——小毛驢。

“畫的不錯。”林立軒将白紙合攏。

“真的嗎?”言哥兒雙眼亮晶晶,他沒想到居然能被林立軒說不錯,但他心裏還存在疑問:“可我覺得畫得一點都不像小毛驢……”

你也知道不像啊,林立軒好笑的看着他,如果不是“驢子”旁邊的不明圓形疙瘩,他還真猜不出他的小夫郎畫了啥,這驢子,腰圓膀粗畫得跟豬一樣。

瞧見林立軒憋笑,再愚鈍言哥兒也知道他在糊弄自己了,如今也知羞的他趕忙把對方手裏的白紙搶回來,林立軒一時不察還真被他搶回去了,季言把他的畫作對折好,放入袖中的口袋,決定偷偷找個地方藏起來,畢竟是他的初次作品,怎麽也不能弄丢了。

但絕對不會再讓林大哥看了!

言哥兒的娘親上次傍晚找過他後,就沒有了下文,因為季家這幾天發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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