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四目相對,茗頌逐漸敗下陣來。

她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強裝鎮定,實則心快跳出來了,好在付姝雲這時掀了簾子,打破僵局。

然而付姝雲也是一驚,她見過聞恕,東苑那位,說是祖母娘家的故友,因而付姝雲下意識就把聞恕與老太太劃上了等號。

見聞恕目光透過簾縫,她忙将簾子放下,背脊挺直,同茗頌如出一轍的假鎮定,“沈公子怎會在這兒?”

聞恕看了看這姐妹二人,就見那小姑娘懊惱地垂下頭,似是在想一會兒用什麽措辭好将他打發了。

男人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口吻淡淡,“同四姑娘一樣,來瞧個人。”

瞧人?瞧誰?

付姝雲警惕地望着他,就聽身後有動靜,還不待她反應,裏頭的人便拖着不利索的身子過來簾子徹底揭開。

一時間清清冷冷的藥鋪好生熱鬧,幾個人在這兒門邊大眼瞪小眼,就見那方才還病容風流的男子一下愣住,半天後,聽他僵硬地喊了聲:

“二哥。”

——

本就不大的屋裏,聞恕端端坐在唯一的長椅上,大夫來給聞争把過脈,又開了兩副藥才走。

聞恕一雙眸子淩厲地盯着床榻上的人,那人便低着頭,也一句話沒有。

元祿見無人先開口,尴尬地笑了兩聲,一句恒王殿下卡在喉嚨裏,改稱道:“三公子到了俞州,也沒同大人報個信,幸而四姑娘心善,還得多謝四姑娘了。”

突然被點了名兒的付姝雲暈乎乎地點了點頭,又搖頭吶吶道:“不必……”

既然元祿給了臺階下,聞争便順着下來了,“是…本想通知二哥,沒想老毛病先犯了,謝過四姑娘。”

Advertisement

可是,正如聞恕不知聞争在俞州,聞争又哪裏知道他在俞州?

若是早知道,他才不會撞上來。

付姝雲被謝了兩次,終于發覺自己可能救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原也是看他相貌出衆,言語又幽默,這幾日尋借口多來了幾回,已屬大膽,現在也有些怕了。

母親說過,東苑這位不可招惹,她雖不聰明,但到底還是惜命的。

是以付姝雲一下拉過在一旁發呆的茗頌,“既然公子找着了家人,那我與五妹妹便不讨擾了。”

說罷,她想也不想拽着茗頌掉頭就要走。

“等等。”聞恕擰眉将人叫住,“手怎麽了?”

付姝雲反應了一下,才發現他問的是付茗頌,轉頭看過去,就見付茗頌撓了兩下脖子,手腕出露出一小片紅點。

付茗頌一怔,下意識将手放下,付姝雲這才看清她脖子上星星點點的紅疹子,着急忙慌問:“你——不、不是,五妹妹,你可覺得哪兒不适?你別吓我!”

她就将人帶出來繞了一圈,萬一出點什麽事兒,母親定要罰她的!

付茗頌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疹子,一臉茫然的模樣,像是犯了什麽大錯似的,小聲道:“就是,有些癢……”

聞争因心口疼這個毛病,打小也是泡在太醫院的,一眼便瞧出來,這五姑娘大概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發物,無甚大礙。

他心下正這麽輕飄飄地想着,就見面前長椅上的男人起身,三兩步走上前,食指中指并攏輕推了一下人姑娘的下颔,看了眼病況,頭都沒回地吩咐元祿,“去叫大夫。”

元祿應了聲,匆匆領命。

付茗頌叫他冰涼的手指碰了一下,整個人一縮,往後退了一步。

付姝雲這會兒還在想回府後如何同母親交代,壓根沒看出這邊二人的不對勁,反而是倚在榻上的聞争,眉頭驚異一挑,看戲似的将手搭在軟墊上。

“食了梨花?”聞恕突然問。

今夜廟會熱鬧,一路過來,付姝雲拉着茗頌吃了多少小玩意兒,付茗頌自個兒也不知這紅疹子是因為哪一樣吃食。

被聞恕這一問,她才想起來,在街口時是被付姝雲灌了一口梨花釀酒,甜的膩人

見她神情便知定是如此,男人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以後記着,別吃了。”

付茗頌頓了頓,猶豫的點了下頭。

只是她都不知是因為梨花,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祿領着大夫過來,瞧過之後,才開了方子,囑咐了忌口之後,倒也沒有旁的交代,确實如聞争所料,無甚大礙。

但到底有些癢,茗頌忍不住伸手去撓,卻被一只扇柄敲了手背,“別撓。”

聞恕這一聲低喝,将屋裏幾人的目光紛紛引了過來,連付姝雲都遲疑的看了他一眼,這沈公子,好似對五妹妹很關懷……

付茗頌擡頭對上男人的眸子,他臉色并不大好看,比方才看聞争的臉色還難看。

好像長在她脖頸上的疹子,礙着他的眼似的。

付茗頌受不住被他這樣瞧,有些不知所措地拉扯了一下付姝雲的衣角,“四姐姐,我們回吧。”

不多久,姐妹二人離去,這屋裏一下只剩三人巋然不動。

只聽一聲輕笑,元祿循聲往恒王那兒看去。

就聽聞争打趣道:“皇兄到哪兒,都有好福氣。”

連來這麽個破地方巡查,都能有美人在眼,怎麽不是福氣呢。

聞恕神色淩然地回望過去,“一月前請旨到別院養身,現下卻出現在俞州,聞争,你可知欺君何罪?”

聞争倏地斂了嘴角,不敢造次。

——

回到府裏,付姝雲果不其然叫姜氏訓了一頓。

因是姜氏讓付姝雲帶着付茗頌出去的,結果回來人起了一身疹子,姜氏自然不能推脫,立即帶着郎中到洗春苑來。

大夫人都在這兒,雲姨娘就是裝也得裝出關心的模樣,忙不疊地打理了下發髻,那付茗頌屋裏陪着。

她做了個十分誇張的表情,像是自家孩子摔斷了腿似的,“唉喲,這——怎麽起了這麽一身疹子,姑娘家的身子,要是落了疤可怎麽好?”

被衆人團團圍住的茗頌無措的坐在塌上,心想除了癢了些,并無大礙,可這些人卻沒留給她說話的空隙。

“自是請了最好的大夫,開了最好的藥,不會叫茗兒留疤的。”姜氏字正腔圓道。

“是麽,可還是該注意些好,你說是不是,茗兒?”雲姨娘笑着道。

這二位字字句句都是争鋒相對,自打上回付嚴栢被大理寺的帶走,雲姨娘不得不向姜氏打聽消息卻被冷落在外,這二人的仇怨又添了一筆。

付茗頌正襟危坐,按照一貫的法子,中規中矩道:“茗兒謹記母親與姨娘囑咐,定小心照顧身子。”

付姝雲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夫都說,好在沒食用過多,明兒一早就能好利索了。”

姜氏與雲姨娘對視一眼,又都不屑地移開目光。

付姝雲游神似的跟後頭站着,方才被姜氏念叨一通,她這會兒才想起來一件打緊事兒!

那個沈公子,不會暗地裏同祖母告狀吧?

雖、雖說她是好心救人,可到底也算是私會外男,要是被祖母知曉——付姝雲抖了一下,面色煞白。

一直到姜氏與雲姨娘面上功夫做足離去,付姝雲還找了個借口留下。

遣開丫鬟婆子後,付姝雲忙問:“五妹妹,方才那事兒,那個沈公子,他不會同祖母說吧?”

付茗頌聞言,一顆心霎時提了起來,這事兒,她也算摻和了?

她颦眉猶豫,付姝雲救的是沈公子的家弟,若是他知恩,應當要守口如瓶才是。

可許是因為幾次見他的感覺都不大好,付茗頌對他是否知恩心下存疑。

忽然,茗頌手腕一涼,低頭就見付姝雲正仔細給她塗藥,頓覺不好。

果然聽付姝雲緩緩道:“五妹妹,你同那沈公子,可是相熟?”

“不——”

“明日待你疹子好了,你陪我去一趟東苑,可好?”付姝雲雙眸真摯地望着她。

付茗頌常年中規中矩的習慣提醒她,這般做是不好的,是會給自己招惹禍事的,開口便要委婉回絕付姝雲。

卻又叫付姝雲及時堵了一句,“若是祖母知曉了,責罰下來你也得受着,祖母嚴苛,你不怕麽?”

“……”

付茗頌抿了抿唇,想到老太太那雙無甚溫情的眼,心下緊縮。

可再想到另一雙壓得她喘不過氣的眸子,突然覺得下颌一涼,冷不丁顫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付慫慫?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