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兩日過後,一衆貪官污吏流放的流放,革職的革職,這陣仗太大,付嚴栢調任京城一事便也瞞不住了。
原本還上趕着安慰刺史夫人的那些人家頭一調,紛紛跑到付家賀喜。
老太太許是想着往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回到俞州再見這些個牆頭草,并未熱心招待,敷衍地打發了不少人。
二月廿六,倒春寒過去,已至暖春,付家舉家赴京,一時間付府這座小宅子顯得空蕩蕩的。
姜氏扶着老太太出門,一邊還回頭問吳媽媽,“重要物件都搬到船艙去了?”
“诶,都搬了,老奴盯着呢,剩下些不打緊的玩意兒,都和着銀兩分了,該遣散的人也都散了。”
姜氏這才扭頭朝老太太道:“母親放寬心吧。”
老太太點點頭,又道:“可給揚兒與平兒遞了信?”
付家兩位公子如今正在冀州,拜在一位文壇大家門下,已是半年未曾回到家中了。
如今付家遷往京城,自然是要遞信兒讓他們知曉。
提到兒子付毓揚,姜氏臉上也有了笑意,“遞了信兒,揚兒回信說過幾月後學成了,便啓程赴京,母親寬心。”
今日便要上船了,老太太心中快意,面上也有了笑,“你辦事,我總是寬心的。”
這時,一直不聲不響跟在後頭的莊玉蘭亦是附和了一句,“有夫人在,姨奶奶才能少操心呢。”
姜氏笑着回頭看了她一眼,這丫頭确實是會說話。
莊玉蘭昨個兒一早便回了府裏,剛回來就能将老太太哄的笑呵呵的,這本事在小輩兒裏可是難得了。
起碼付家幾個小輩兒,沒人有這本事。
Advertisement
例如那五丫頭,姜氏餘光瞥了付茗頌一眼,見她垂着眸子走路,一聲不吭,也不知道趁今日老太太高興,在人前多說幾句好聽話。
不過,倒也是個實心眼的。
忽然,付姝雲從後頭小跑着跟上,壓低聲音喊了付茗頌一聲,随即親昵地挽上她的胳膊,“五妹妹!”
自打上回藥鋪那事之後,付姝雲總覺得她和付茗頌也算是共患難了,待她的親昵也愈發明顯。
莊玉蘭不知緣由,本來回府後聽說姨奶奶将付茗頌放在身邊養就夠驚訝了,這會兒見這個向來看不慣庶女的嫡姑娘同她走得這麽近,心中的驚訝更多一分。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刻意,付茗頌莫名其妙地也瞧了她一眼。
莊玉蘭尴尬一笑,很快就收回視線。
付姝雲叽叽喳喳地在付茗頌耳邊說着京城的景象,都是從話本子裏看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直到上了馬車,她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嘴,叫姜氏給攆回了車廂裏。
付茗頌與莊玉蘭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側,一路上莊玉蘭都在同老太太話家常,多是說她在寺廟裏被僧人指點悟出的理,老太太又信佛,聽得倒是津津有味。
茗頌不敢插話,只挺直背脊端正坐着,一路下來覺得腰疼的慌。
好容易下了馬車,她緩緩松了口氣,就聽不遠處付姝雲道:“今日碼頭怎這般空曠,往常不是人最多麽。”
付茗頌眉頭一揚,四處瞧了眼,果然沒什麽人,好似今日開船的只付家一家。
且這船也大得很,實在奢侈,府中賬務一向由姜氏料理,她這回也是真舍得。
然而她一腳剛踏上甲板,就見東苑那位沈大人的家仆從船艙內走過,付茗頌一愣,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元祿恰好也看過來。
元祿腳步一頓,遠遠朝她低下頭,似是行了個微不足道的禮。
付茗頌滞了一瞬,還沒來得及深想,就叫後頭的人催了兩聲,堪堪打斷。
——
船艙共分兩層,付家一家老小被安置在下一層,付茗頌的屋子就挨着老太太,在最裏間,也最是安靜。
這次赴京,她特與老太太提了要将遮月與齊媽媽帶在身邊。
遮月便也罷了,齊媽媽腿腳不利索,老太太本不願讓她帶着,還是付茗頌廢了一番口舌,險些惹的老太太不悅。
齊媽媽心裏感念她的恩情,又覺得十分對不住她,從付茗頌手中接過衣裳,正要開口道幾聲謝,忽然船艙一晃,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姑娘突然捂嘴彎腰,嘔了好幾聲。
方才在甲板上用膳時她便頭暈眼花,又怕給老太太添事兒,忍了好一陣,終于挨到老太太回房,她才匆匆離席。
這會兒又颠了一下,實在是扛不住。
齊媽媽見她小臉煞白,匆匆将人扶起來,“姑娘可是暈船?”
付茗頌咬着唇,将胃裏那點子惡心的感覺壓下去,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從遮月那兒接過茶水抿了幾口,鑽進被褥裏朝她二人擺了擺手,輕聲道:“我歇會兒就好了,若是祖母尋我,再将我喚醒。”
“诶…”遮月捧着一碟果子,看姑娘實在乏了,才只好作罷。
二人輕手輕腳出了房門,遮月才皺眉道:“夫人此行帶了郎中,姑娘這般挺着,倒不如我去将郎中請來。”
齊媽媽張了張嘴,姑娘不請郎中自然是怕多事,她這句話一個打轉咽了下去,今時不比往日,現下已不是在洗春苑的時候了。
若是老太太知曉姑娘身子不适還未請郎中來看,說不準反而要怪罪她們這些做下人的。
思此,齊媽媽心下一松,“你去夫人那兒将郎中借來,就道是姑娘病了。”
遮月一愣,忙點頭應下。
誰知遮月詢問姜氏身邊的吳媽媽後,卻被告知郎中前腳剛被雲姨娘請去,說是二姑娘頭疼的不行。
遮月又去雲姨娘屋裏,果然見郎中正給付姝妍瞧病,雲姨娘自然是先心疼自家姑娘,輕飄飄一聲讓她等着。
這一等,半個時辰都過去了,付姝妍纏着郎中問這問那,活像是要學醫的架勢。
她心知這二姑娘怕是刻意為之,心下氣悶,卻也不能頂撞主子,只好先離去。
齊媽媽聞言皺了皺眉頭,也只能吩咐人做些清淡的,以防姑娘晚膳用的少,醒來要餓着肚子。
沒曾想付茗頌這一覺睡到了夜裏都沒有要醒的意思,遮月心下莫名有些慌,姑娘向來淺眠,且沒有貪睡的習慣,從天未暗睡到這個時辰,還是沒有過的。
果然她大着膽子掀起床幔一探,叫付茗頌渾身的滾燙給吓了一跳,忙挑燈敲了郎中的屋門。
半個時辰後,遮月又是擦身子又是喂藥,偏偏姑娘這燒就是退不下去。
郎中候在門外,捂着嘴打了個呵欠道:“老夫瞧五姑娘許是在船艙裏頭暈氣悶,這才發了高熱,也不打緊,說不準一兩個時辰後便無礙了。”
遮月見他一臉不耐,藥也開了,法子也用了,只好放人回屋。
她正萬分焦急時,就見廊道拐角處元祿腳步匆匆過來,身後還帶了位白胡子老者。
——
後半夜,元祿方輕手輕腳上了樓,見屋裏燈火未滅,便知道皇上是還在等着了。
他忙推門進去,見聞恕擡頭看過來,禀道:“五姑娘服了藥,應當是無礙。”
男人面上無甚神情,實在看不出心裏頭在想什麽,但元祿伺候他這麽久,其他瞧不出,是喜是怒還是能瞧出來的。
反正現下,怎麽也不是喜。
半響,聞恕才啞着聲道:“讓後廚開火,待她醒來送到面前的,要是熱的。”
元祿诶了聲,猶豫着問:“恒王殿下身子未好利索,明日可要太醫去給他瞧瞧?”
男人皺了下眉頭,“随意。”
元祿應聲,退下時還忍不住偷偷瞧了他一眼,這差得也太多了些…
也是稀罕,宮中那麽多位貴人,雖都是皇上自個兒看上納進宮的,可全都當了擺件,也沒見他對誰上過心。
——
翌日一早,付茗頌剛醒,元祿那兒便得了消息。
是以幾位廚娘陸陸續續擺了好些粥和茶點上去,因不知付茗頌的口味,光是粥便上了四五樣。
老太太本還不知昨夜的事,叫元祿這麽大陣仗一鬧,方知她燒了一夜,當即便起身往隔壁屋去。
正逢付茗頌一臉懵地盯着小幾上冒着熱氣的吃食瞧,老太太也睨了一眼,擰着眉頭道:“身子不爽利,怎不早些請郎中來。”
付茗頌撐着桌沿起身,唇珠微動,吶吶道:“不是大事,祖母,我吃不下這些。”
廚娘未說是誰送的,又恰逢老太太過來,付茗頌自然以為是老太太吩咐的,心下還頗有些受寵若驚。
老太太應了聲,并未否認,“用不下就叫人撤下幾樣,不必勉強。倒是你這病,可叫郎中來瞧過了?”
不等付茗頌回話,遮月便應道:“回老太太的話,奴婢請了夫人帶的随行郎中來瞧過,可惜不見好,好在沈公子身邊的大夫醫術高明,昨夜裏一副藥下去,姑娘這身子也不燙了。”
“噔”的一聲,付茗頌手中的湯匙掉進碗裏,發出一道清脆的響。
她面上劃過三分慌亂七分驚訝,“沈公子與我們同行?”
驀地,她突然想起昨日上船時遠遠見了一面的元祿。
說罷,付茗頌擔憂的朝老太太看去,解釋道:“祖母,這事我不知——”
老太太打斷她,“沈公子心善,待你身子大好了別忘道聲謝,莫要叫人覺得我付家的姑娘不懂禮數。”
付茗頌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見老太太面色并未有不快,才猶豫着應下,“…是。”
作者有話要說:
付慫慫:感覺很慌張
——
昨天元宵我忘了,今天評論發紅包==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