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這夜,屋內的聲響比屋外的蟬鳴聲還要嘹亮。

她方才沒落下的淚,一滴不剩的在這翻江倒海中流的幹幹淨淨,沾濕了被褥,沾濕了他的肩,順着下颔流向脖頸,再往下……

可這種時候,她流的淚不僅沒叫男人憐香惜玉,反而更加助興。

付茗頌咬住手背,仿佛湖畔邊搖搖欲墜的樹葉,風浪狂擊之下,飄落在湖面上,成了一片浮萍。

不知過去多久,男人動作漸慢,低頭輕輕吮住那張動人的小嘴。

他有意抵住她舌下,引的她嗚咽一聲,銀絲勾着唇角,又被他擡手擦去。

這樣,他似乎還能嘗到一點點香味兒,是方才那碗長壽面的。

男人修長的手一根根撫過她顯而易見的肋骨,低低喘着氣道:“再多長點肉,硌得慌。”

付茗頌臉頰微燙,并不願在這種時候聽他說話,可也不敢直接捂住耳朵,便只好閉上了眼睛。

哪有,哪有占盡便宜,還嫌人硌手的……

又過一刻鐘,聞恕叫了水,卻仍是沒起身。

他屈膝跪在她雙腿-間,餘興未盡的擒住她的下巴,星星點點的吻,最後落在她右眼眼尾之下,近乎虔誠的碰了碰那顆誘人的紅痣。

也幾乎是同時,付茗頌眼睫一顫,沉溺的感覺忽熱散去,睜開眼瞧着他。

聞恕擡了擡眉頭:“怎麽了?”

她小嘴微動,又嚴絲無縫的抿住,一言未置,只朝他搖了搖頭。

聞恕未多想,将汗濕的人抱起,随手拽了件不知是誰的衣裳,往她後背一披,這樣便擡腳走向耳房。

Advertisement

窗邊透過幾縷涼風,他擡頭瞧了眼天色,忽然一道敲鑼聲落下,在黑夜裏繞了好幾個回轉。

子時了。

宋長訣一只手搭在門栓上,一刻都未猶豫,直落了門栓,推門而去。

少年身量修長,可卻單薄,尤其在夜裏襯得更甚。

他只手握一柄短劍,駕馬往西郊的林子走去。

這京城的地形,宋長訣早就爛熟于心。現在這個時辰,城門總之是出不去了,他也無意大張旗鼓出城門,西郊的林子是唯一一處通向城外,守衛還不嚴的地帶。

他眉目冷冽,不由抿了抿嘴,依皇帝瞧他的那一眼,魏時棟所為多半已暴露了,而他之所以還安然無恙,無非是大理寺的證據未收集全…

待一切都備好了,他作為出謀劃策之人,如何能跑的了?

宋長訣緊握缰繩,待快至西郊時,下馬徒步。

忽的,他神色一緊,望向前方來回徘徊巡邏的官兵。

今日看守的人明顯比往常多一倍,不對,不對……

他抿了抿唇,立即掉頭就走,誰料兩側的斜後方分別圍上一隊禁衛軍,光瞧那衣着打扮,便知是宮裏的人。

不多,僅十人。

但他知道,今夜走不掉了。

領頭之人是聞恕身邊的侍衛王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長訣,還算彬彬有禮道:“宋公子,我們皇上想請宋公子到宮中一敘。”

宋長訣朝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衡量了一下自身的處境,最終将手中的短劍丢了過去。

子時八刻,宋長訣踏進慎刑司破舊的鐵門,四下一掃,尋了處幹淨的角落坐下,随即閉上眼,半個字都沒問。

王瀝有些驚訝,在牢門外站了片刻。他原還以為,這小子該會有許多要問的,沒想就這麽不聲不響,一言未置。

也好,省得他多費口舌。

緊接着,空曠的大牢內響起一陣鐵鏈窸窸窣窣的聲音,咔嚓一聲,牢門落了鎖。

再然後,腳步聲走遠。

宋長訣眉心輕輕蹙起,若說心中沒有一點郁悶那是不可能的,他謀劃了這麽久,還是走進了這麽個鬼地方……

許事已成定局,宋長訣緊繃了一夜的心弦,徹底松開來,靠着牆頭,呼吸漸淺。

徹底睡過去前,他腦中劃過一道人影。

正是宴席之上,身着暗紅鳳袍的女子。

不知是否因斷了幾日安神藥,他多夢的老毛病又犯了,且今夜,還是個很長的夢——

大抵是草鞋踩過泥地的簌簌聲,兩道腳步一前一後,推開破舊的屋門。

五歲大的小男孩忙從榻上爬下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喊着爹娘。

他跳到健壯男人的懷裏,被他抱起,就見娘親手中還抱着個女娃娃,很小,就團子那麽點大,怯生生的。

“阿訣,你不是一直想要妹妹嗎?爹娘給你添個妹妹,好不好?”

小男孩細細的眉頭蹙起,伸手戳了下那個粉團子,“可是,這不是我親妹妹啊。”

他說完這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可緊接着,三歲大的粉團子,在兩個大人的指引下,磕磕巴巴的朝他說了兩個字:“哥,哥…”

說罷,她便将頭埋在娘親的肩頸上。

小男孩一怔,為難的摳了摳手指頭:“那…那好吧。”

夢境中的時光飛逝,轉眼間,話都說不利索的女娃娃搖身一變,成了穿着布衣裳,綁着羊角辮的小女孩。

只聽砰的一聲,院門被推開,男孩扭頭望去,便見她跌跌撞撞沖了進來,直往他身後鑽,哭的跟只花貓似的。

他再一瞧,原來是這丫頭不知怎麽招惹了村口李大夫家的犬,約莫是追了她一路。

她扯着他的衣角,一聲聲哽咽着喊哥哥,吓的臉兒都白了。

“宋宋別怕,宋宋你把手松松,你這樣我怎麽把它趕出去。”

“宋宋,你再哭,爹娘該以為是我欺負你了。”

夢境緩緩抽離,宋長訣眉頭颦起,夢呓般喚了聲:“宋宋,宋宋別怕…”

宋長訣忽的睜開眼,恰好對上牢房上方,窗口透進來的光,就這麽明晃晃的打在他臉上。

他撐起身子,低低緩出一口氣。

宋宋?

宋長訣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小他認識的姑娘中,應是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自打上回生辰宴後,昭陽宮的內室裏,幾乎是夜夜留一盞燈。

至于給誰留的,不言而喻。

元祿顯然能瞧出皇上近日心情大好,連帶着犯了錯的宮人,都不過是輕飄飄揭過。

如今長了眼睛耳朵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風頭正盛,且是從未有過的盛。

這時間一長,免不得叫人嫉妒。

尤其姚文麗前些日子叫聞恕罰跪在內務府外,衆目睽睽之下,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她已是心生怨恨。

等了多日,卻不見皇上宣她到禦書房磨墨,這心裏更加堵得慌。

現下她一出現,準沒好事。

素心憂心道:“娘娘,姚嫔來了,說是給太後抄了一卷經書,勞娘娘轉交。”

還真是會投其所好,且以太後為由,又不得不見,饒是素心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付茗頌對姚嫔的印像,該是宮裏所有嫔妃中最深的一個。

緣由無他,就因她眼下那顆特殊的紅痣。

待被請了進去,姚文麗便朝她綻了個動人的笑,那顆痣便顯得尤為有韻味。

付茗頌目光從她眼下移開,對上她的眸子:“姚嫔有心了,明日給母後請安時,定會将此轉交。”

說話間,姚文麗便一瞬不錯的盯着她看,罷了還嘆了聲:“娘娘真是天仙一樣的姿色,臣妾自小,還未見過比娘娘姿容還出衆之人。”

恭維的一句話,叫人挑不出錯,亦是接不上話。

付茗頌扯了扯嘴角,敷衍的應了聲:“這後宮嫔妃中,姚嫔的姿色已是數一數二,此話…便是見笑了。”

“那又有何用,皇上看中的,不過是臣妾眼下的一顆痣罷了,旁的,都入不了他的眼。”她狀若無意的接了話,又佯裝驚訝道:“不說臣妾都未發覺,娘娘眼下,亦有顆紅痣呢,想來皇上應是愛極了。”

付茗頌擡眼,想到夜裏男人回回都要吻那處,心下莫名一堵。

姚文麗的話就像是在提醒她,後宮衆人,不過是那幅畫的影子。

不等她細想,就聽姚文麗那婉轉的嗓音輕輕一嘆:“當初,皇上還念着臣妾這顆紅痣,時不時便宣臣妾到禦書房磨墨,說來說去,亦是沾了光,還有何不滿足的。”

這話聽起來,三分感慨,三分惆悵,三分淡然,還剩一分意味不明。

素心在一旁聽着着急,幾次想開口打斷,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偷偷瞥了眼付茗頌的神色,卻半分都瞧不出情緒。

姚文麗又話了幾句家常,眼見天色漸暗,這才依依不舍的扭着細腰離開。

至小徑上,她回眸瞧了眼昭陽宮的牌匾,心下的不平可不是一星半點。

要論家世,姚家與付家旗鼓相當,可她姚文麗,可是嫡女。

幾月前內務府還得巴結她,現下,個個見風使舵。

這宮裏的聖寵哪有經久不衰的呢,得寵是,失寵亦是。

魏時棟幹的混賬事兒,周賢順着擴充軍力一事,順藤摸瓜,抽絲剝繭,将證物呈了上去。

一直待到戌時,才堪堪從禦書房內離開。

王瀝正從牢房過來,見素心滿臉憂慮的候在門外,忍不住道:“這是生何大事兒了?”

素心朝他張了張嘴,想想又閉上了:“皇上今日忙,我再等等。”

王瀝颔首,也不糾結,忙擡腳進了內殿。

他拱手道:“皇上,宋長訣那小子已關押兩日了,可要提審?”

本以為皇上扣押宋長訣是為定罪魏時棟,可現下壓根用不着宋長訣,魏時棟已是跑不了了。

他實在不知還留宋長訣有何用?

聞恕擡眼:“不必,他如何?”

王瀝笑道:“吃好喝好,那小子全然不當自己在坐牢呢。”

見無要事,王瀝指了指門外:“皇上,素心在外頭,候了應有一會兒了。”

元祿喲了聲:“該不是昭陽宮有事兒吧?”

須臾,素心才得以面聖。

她将姚嫔的話一字不錯的陳述一遍,殿內衆人皆漠了臉色。

就連一向粗心的王瀝,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輕聲道:“屬下先行告退。”

說罷,他疾步出了禦書房,還貼心的合上門。

啧,啧啧,王瀝搖了搖腦袋。

沒想這後宮,也會有争寵的一日,這皇後娘娘真乃神人。

亥時,龍攆在昭陽宮門外停下。

聞恕進到寝殿時,一片漆黑,連盞燭火都沒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推遲到晚上九點,會更的!3.10

皇上:今日沒留燈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