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三日的行程,足以至京。
宋長訣的轎攆尤為明顯,被圍在一隊護衛軍中穩步向前,連颠都未颠一下。
轎子寬敞,長座椅上鋪着層厚厚的羊毛墊,左手邊一張小幾,擺滿果盤。
他随手拿了顆龍眼握在手心裏翻來覆去的把玩,食指勾起布簾的一角,便能看到前方奢華大氣的車輿。
宋長訣垂下眼,嘴角輕輕抿起。
當初他剛打聽到宋宋的消息,便得知她于牢中自盡,彼時宋長訣怎麽也不信,費了一番功夫,将伺候她的婢女救下,才不得不信。
他不知道那場大火之後,他的妹妹經歷過什麽才會落在奸佞手中,過着本不該她過的日子,替他們做事,替他們死。
可他知道,下令将她押入大牢的人,是皇帝。
于聞恕而言,是被欺騙,被背叛,怎麽能不恨?
思此,宋長訣眉頭緊緊蹙起,如若他還記得,還能待她好麽?
宋長訣擡手捏了捏眉心,疲憊的阖上眼,淺淺睡去,耳邊護衛軍的腳步聲也漸遠,铠甲與兵器碰撞的聲音消失不見,周圍靜了下來。
不知多久,轎攆停下,落地時略微傾斜,宋長訣緩緩睜開眼。
小厮在外喊道:“大人,到了。”
宋長訣揉了揉僵硬的臂膀,彎腰下轎,才發覺轎攆直接擡回到宅院外。
而随行回來的除卻擡轎的宮人外,還多了兩個水靈的宮女。
其中一個紫衣的較年長,垮了一步出來道:“宋大人,奴婢名阿渺,皇上命奴婢們照顧宋大人,直至宋大人傷勢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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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訣眉頭一揚,點頭應下。
—
昭陽宮中,付茗頌沐浴過後,渾身打扮得體,便直往永福宮去給沈太後請安。
此行天岚山大半月,該有的規矩,倒也是省不得。
沈太後聽聞她在天岚山受了驚,吓了好大一跳,見她安然無恙于眼前,心下總算是舒出一口氣。
她捏着付茗頌的指尖,上下左右的打量,搖頭道:“瘦了,可得補回來。”
沈太後寄希望于她能早早懷上龍胎,對她的身子是格外上心,掉了半塊肉都難免念叨。
好在付茗頌耐心十足,沈太後念,她便聽着,也不吭聲,只是望着她笑,乖巧聽話的很。
沈太後說累了,低頭抿了口茶,這才算罷了。
瞧見女子婀娜的身影遠去,沈太後又欣慰又惆悵的嘆息一聲。
當初皇帝不近後宮,她愁,甚至盼着哪怕是能來只勾人的狐貍,只要能為皇家開枝散葉,怎麽都行。
如今一切都往她所想的靠攏,是好事。
許姑姑見她神色如此,好似她心中的蛔蟲,一下便道出她心中所想,“太後娘娘可是擔憂蘇姑娘?”
沈太後收回目光,搭着許姑姑的手緩緩起身,“蘇禾那孩子我看着長大,她對皇上有心,哀家能瞧出來,若是從前,哀家巴不得她能進宮,可如今不同了,使不得。”
許姑姑不吭聲,這年輕一輩兒的情情愛愛,她也是參不透。
怕就怕那蘇姑娘想不開,鑽了牛角尖。
—
果不其然,元祿剛一腳踏進禦書房,便被小太監偷摸拉到牆角,小太監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抓耳撓腮的,半響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元祿不耐煩道:“怎麽,景陽宮着火了?”
太監搖頭,指了指桌角的暗紅盒子:“前幾日蘇姑娘常進宮陪太後娘娘說話,将此物呈上,說是獻于皇上。”
從前皇上還是太子時,外頭都謠傳蘇姑娘乃将來太子妃,在宮裏伺候過幾年的人,應當都知曉此事。
可再後來,皇上大病過後,蘇太傅病逝,蘇姑娘回鄉守孝,緊接着皇上又性子大變……
難免叫人浮想聯翩,這約莫只有“情傷”二字得以解釋。
小太監雖是如此想,但元祿一直伺候在皇上身側,是知各中順序的。
分明是皇上先性情大變,蘇姑娘再回鄉守孝,但這蘇姑娘的情誼,元祿一個事外人都瞧得分明。
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二人立在牆角,各懷心思的盯着那暗紅盒子瞧,忽然“吱呀”一聲,紛紛回過神,各司其職。
然,不等元祿将蘇禾的禮呈上,聞恕先開口道:“磨墨。”
耽擱了半月,禦書房的奏章又堆了半人那麽高。
聞恕坐下後便未擡起頭,元祿自是找不到機會說話,只好作罷。
直至黃昏,日頭落下,筆墨都幹涸,書案前的人方才将狼毫置于山水狀的筆架上,兩疊奏折叫人随手一推,“噔”的一聲,桌角那盒子順勢掉了下去。
聞恕擡起頭,元祿心下一跳,忙彎腰拾起。
他拍了拍上頭的灰,呈上道:“皇上,蘇姑娘前幾日贈的禮,皇上不在宮中,便擱置在禦書房了。”
他伸着胳膊呈上,可座上的人只是低頭睨了眼,并未有要接過的意思。
元祿這便會過意,照以往處置,收進抽屜裏落灰。
聞恕放下折起的袖口,是要擺駕的意思了,驀地想起什麽,他皺了下眉頭道:“叫禮部和內務府的給宋長訣安置好宅子。”
都升至五品,還有功在身,若不賜府邸,不知的還以為他有意苛待。
元祿頓了頓,回話道:“這事兒,今兒一回宮,皇後娘娘已宣了王公公商議此事,這會兒給宋大人的宅子,選址應當都定下了。”
話落,禦書房內一陣靜默。
沒有緣由的,元祿忽然覺得腳底有些發涼。
聞恕面無神色的整好袖口,偏頭道:“也好,那差兩個太醫去瞧瞧傷勢。”
這……
元祿抿了抿唇:“娘娘午後便遣了李太醫去,早早就回了。”
說罷,元祿讪讪一笑:“娘娘不愧為皇後,都能想到皇上前頭去。”
聞恕睨他一眼,擡腳往龍攆處去。
她倒是體貼,一腳剛踏進宮中,就能将手伸到宋長訣那兒。
—
偏偏,宋長訣這傷勢不見好轉,反而每況愈下,李太醫回回報憂,唉聲嘆氣。
“只怕是年紀輕輕,要落下病根。”
聞恕冷臉聽着,待李太醫要走時,又堪堪喊住他:“不必告知皇後,若是問起,就說大好了。”
李太醫一怔,心想皇上許是怕娘娘擔憂,連忙點頭應下。
七日後,宋長訣搬進嶄新寬敞的宅院中,升官旨意一下,恭維聲不絕,個個同他套近乎。
宋長訣一改往日孤僻,竟是和顏悅色的一一應付,叫那些個朝臣受寵若驚,約着宋長訣去酒樓吃酒,宋長訣以傷病為由暫拒之。
一時間,他倒也混的風生水起。
且有一點反常的是,往日宋長訣渾身上下死氣沉沉,哪哪都提不起興致,偏要有人宣他,他才肯進宮述職。
近日,卻是主動遞宮牌,帶病議政,不可謂不敬業,就是聞恕,也不能說他半個字不好。
偶爾有時,宋長訣剛退下便能碰上付茗頌,偶爾則是走在官道上,恰巧遠遠瞧上她一眼。
三五日下來,他總算是将付茗頌來禦書房的日子和時辰摸透。
這日,宋長訣從禦書房內退下,擡頭望了眼天色,步子緩慢行至宮道,來來回回在兩旁的盆栽處觀望。
十分有雅致。
小厮随在他身後,一臉迷惑:“大人,您不出宮嗎?”
宋長訣“嗯”了聲,皺眉道:“這蘭花開的好。”
小厮撓頭,仔細瞧了一眼。心道,是挺好,能不好麽,宮中的花可比宮外的人都嬌貴。
忽然,身側的人咳了兩聲,小厮擡頭看過去,就見他家大人握拳抵在唇邊,一手抓住胸口的衣襟,大有舊疾複發的意思。
他忙伸手扶上:“大人可是傷口又疼了?”
宋長訣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無力回話。
不遠處,皇後的鳳輿緩緩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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