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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啞聲道:“得寸進尺。”
付茗頌屏息,扣住浴池邊沿的手指,都在暗暗用力。
她抿了抿唇,“我如何應對那些個心思,就全看皇上如何作想了。”
這話落地,便又惹來一聲輕笑。
他笑問:“哪些心思?”
付茗頌複又撿起長巾,慢吞吞擦拭着他的肩頸,她反複只擦一處地方,那厚實的肌膚都讓她給擦紅了。
她緩緩道:“寧美人備了支小曲兒,等着唱給皇上聽,全美人亦是,還不止呢,後宮衆人,都盼着皇上能瞧上一眼,去她們宮中坐上一坐,最好是歇上一晚……與上輩子,瑤妃、淑妃、景美人,是一樣的。”
說罷,室內陷入一陣長久的靜谧。
忽然,聞恕左手從右肩繞過來,準确無誤地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她本就半蹲半坐,重心不穩,毫無防備地跌進池裏,攀着他的臂膀才堪堪坐穩。
“瑤妃、淑妃、景美人,你還記得?”他說話間,用掌心去蹭她的耳垂,直至揉紅了,揉軟了。
付茗頌抹開眼眸附近的水漬,認真地颔了颔首,道:“記得,瑤妃贈皇上一枚荷包,皇上還戴過。”
“還有呢。”他靠在池璧上看着她。
付茗頌抿了抿唇,“淑妃給皇上縫制過腰帶,皇上贊過她繡工精巧。景美人嗓音柔美,常湊上前要給皇上唱曲兒,攔都攔不住……”
還有更多的,給她一夜都數不過來。
她那句攔都攔不住,真真将他給逗笑了。
聞恕頭一低,堵住她那張能說會道的櫻唇,重重親了一下,才道:“那若朕盼你做個好皇後,你是要替朕收哪個妃的荷包、哪個嫔的腰帶,再塞兩個美人給朕唱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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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揶揄地望着她,長久對視中,姑娘那只柔軟無骨的手心貼在他月兇膛上,蹭一下,揉一下,低低應道:“嗯。”
呵。
她的手段啊,說高明呢,低劣得叫人一眼就看穿心思。說低劣呢,又着實高明得可以,一舉一動都撓在他心窩上了。
一邊點頭說要将你讓出去,一邊用她那小手蹭着你……
聞恕深深倒吸一口氣,認栽道:“上輩子,這輩子,你之前,你之後,朕都未曾碰過別人,成了嗎?”
姑娘嘴角繃緊了笑意,雙手環住他的肩。
聞恕見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眉頭輕輕提起:“還想要朕說甚?”
“我……想見見我哥哥,那日走得匆忙,他會擔心。”
肉眼可見的,男人嘴角放平,将她的胳膊拉了下來,一字一句道:“你哥哥,永遠比朕重要,哪裏敢攔着你見?”
付茗頌眨了眨眼,覺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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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見宋長訣,便先有一人求上門來。
三月初九,姜氏滿臉擔憂地上前。
她這回是大着膽子,拉住付茗頌那寬大的袖口将她轉了一圈,随即撫着心口道:“娘娘可還好?皇上前兩日差人暗地裏尋我問過話,問那日可有将皇後送回的打算,娘娘被禁足,可就是因那回私自出宮的事兒?”
付茗頌被禁足了大半個月,姜氏也提心吊膽了大半個月,吃不好睡不下,人都瘦了一圈,生怕哪一個清晨醒來,付家的榮華就到頭了。
付茗頌摁着她坐下,抿唇輕笑道:“那日的事,連累母親操心了,不礙事,都過去了。”
姜氏疑心道:“當真無事了?”
“當真無事了。”她點頭應。
姜氏拉過她的手,眼淚就快溢出來了,“娘娘與皇上乃夫妻,時而鬥嘴吵架那是常有的,可娘娘斷不可同皇上置氣啊,老太太聽聞您被禁足,當即便昏了過去,我這也是放心不下才——”
“祖母暈了?”
眼看姜氏苦着臉點頭,付茗頌眉梢輕輕一揚,忍不得笑笑,想必是被吓的。
而見她唇角彎起,姜氏神色一頓,讪讪止住哭腔。
只聽她臨離去還念叨:“倒是二丫頭,嫁到裴家這麽些日子,竟懂得孝道了,時不時回府裏瞧老太太,還念經祈福,也是稀了奇了。”
付姝妍是個愛表現愛面子的人,倒也不算反常,付茗頌未當回事兒,應了兩聲,差遮月送姜氏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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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清明休沐。
清明時節,聽着悲涼,可每逢這日,京城街頭最是熱鬧,不乏官員休沐,去酒肆劃拳喝酒的。
今日,皇上應了她會尋借口請宋長訣留宮用膳,約莫是午時人便到了。
付茗頌一早梳妝打扮,給太後請完安後,便等在殿內,等王公公送人過來。
上回她去過宋宅,只覺得空曠得很,小厮加丫鬟,統共不知有沒有十個。
倏地,付茗頌頭疼了一下,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又捂住胸口,咳了好幾聲。
遮月忙遞上溫茶給她,神色擔憂道:“娘娘,可是昨晚吹了風,受涼了?”
付茗頌搖頭,這刺痛的感覺轉瞬即逝,正逢王公公來,她從十名花容月貌的宮女中,留下了三名。
待到百合園,便盡數送了宋長訣,宋長訣皺着眉頭收下。
八年兄妹相伴,情分确實不同旁人。縱然多年未見,可也絲毫不顯生疏。
聞恕坐在她身側,一杯一杯飲着茶,聽他二人從三歲捏泥巴,談到八歲爬樹幹,好似能說到天明去。
可能說的,也就止于八歲了。
于是,說完之後,二人默契頓了頓。
付茗頌輕輕道:“哥哥,你入朝是為了我嗎?”
聞言,宋長訣側目望了聞恕一眼,随即笑道:“剛開始,是被人诓來的,後來找到你,覺得留下也挺好的。”
他握緊茶盞,眸中笑意微斂,認真道:“宋宋,你過得好,我才放心。”
他宋長訣上輩子最後悔的事,便是沒有照看好她。她第一回 喊他哥哥時,他便對爹娘發誓說,一定一定護好她,要她衣食無憂,平安喜樂。
可後來,這兩樣他都沒做到。
老天給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怎能不珍惜?
眼看這兄妹情誼正濃時,“噔”一聲,聞恕将茶盞重重擱下,夾了一筷子春筍給她,“吃菜罷。”
“喔。”付茗頌将眼淚憋了回去。
一個時辰,雲層散開,陽光落下,桌面狼藉。
宋長訣裝模作樣起身,秉手道:“微臣謝皇上、皇後款待。”
說罷,他便要退下,驀然被付茗頌叫住。
只見姑娘從石凳邊摸出個錦盒,推過去給他。
宋長訣遲疑地撥下暗扣,裏頭赫然躺着的,是一條羊皮腰帶。
做工精美,兩頭都用金絲壓了邊,還用緞面繡法刺了雲紋上去,瞧着端正嚴肅,大方得體。
宋長訣欣然收下,握着錦盒離宮。
而與此同時,聞恕拉住姑娘的手臂,語氣不善道:“你何時做的腰帶?”
付茗頌疑惑地提提眉頭,應道:“前些日子,怎麽了?”
怎麽了?
男人嘴邊溢出一聲不善的笑意。
合着,他那日踏進昭陽宮,見她挑燈刺繡,原是給宋長訣的?
還真是兄妹情深,甚是感人。
“無甚,回罷。”
說罷,他便率先擡腳離開,付茗頌匆匆跟上,拽了下他的袖子,又怕叫人瞧見,立即松開。
“皇上,您不是為了一條腰帶同我置氣吧?”
平日裏他的步調都是有意配合她的,一旦他不配合,付茗頌追趕起來就吃力了。
忽然,她眼前黑了一瞬,頭一陣刺痛,冷不丁停下,手腕摁在太陽穴處。
素心與遮月扶住她,驚呼道:“娘娘!娘娘是頭疼嗎?”
聞恕一滞,回身看她,卻見她一張小臉發白,疼得額前冒汗。
他攬過她的身子,“哪裏疼?”
見此,元祿遣人去喚太醫。
然付茗頌這頭疼是一陣一陣的,刺痛感過後,便又無甚大礙。
她虛虛喘了幾聲氣,擡頭望了眼正盛的日頭,吶吶道:“許是中了暑氣,皇上走慢些罷……”
聞恕頓了頓,若不是她臉色當真白得吓人,還以為她是故意的。
打不得,罵不得,連生個悶氣,也生不得,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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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訣乘馬車離宮,途徑長青街,他便下了馬車步行。
他的古玩鋪子,便開在長青街末。平日裏宋長訣顯少來此,大多時候都是掌櫃與管家在照料。
這月的生意,略冷清了些。
小厮抱怨道:“大人,這拐角新開了家棺材鋪子,做的是死人的生意,晦氣,連帶着咱們的古玩店也一并晦氣。”
宋長訣未理會,只順着小厮所指的方向,随意瞧了一眼。
忽地,他腳步陡然一頓,瞧見一道眼熟的背影,從那拐角處離去,鑽入另一條巷子裏。
他皺眉道:“你說那兒新開的什麽店?”
小厮摸着腦袋應:“棺材鋪子,總之賣的都是晦氣玩意兒,大人,您瞧咱這一個月的進賬——”
“裴家近日,有人出事了?”
小厮一時反應不過來哪個裴家,細細琢磨,恍然大悟道:“大人您說付二姑娘的夫家啊,就一母一子,身體強健着呢。”
“付家呢?”宋長訣眯了眯眼。
“付、付家?也沒聽說……倒是老太太前些日子病倒了,不過聽說,無甚大礙。大人,怎麽如此問?”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以後,更新十分不穩定……這章給大家發個紅包吧,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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