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啊......”葉以疏學着葉母哄隔壁家小孫女吃飯的樣子哄何似。
何似張嘴,連米帶勺子一起叼走。
葉以疏訝異,原來哄小孩竟然有這麽多的竅門,效果顯還如此驚人。
何似叼着勺子不動,大眼睛眨巴眨巴。
葉以疏用指尖在勺柄頂端撥了下,“同學,陶瓷的勺子你可能咬不動。”
何似一爪子拍掉葉以疏,攥住勺柄向外一扯,幾粒米掉在了被子上。
葉以疏認命地放下餐盒去撿。
何似小朋友沒飯吃,壞脾氣地哼哧。
葉以疏不予理會,想着何似接下來如果大鬧,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跟她講道理,等自己走了,護士也好少受點罪。
誰知道何似不僅沒鬧,還很貼心地咬着勺子爬到床頭扯了張紙遞到葉以疏跟前。
葉以疏心裏的滋味無法形容。
都說何似難伺候,所以,到底難在哪裏?
照着成功案例,葉以疏喂了何似幾乎三分之二的飯菜,到最後,她自己光是看着都有些撐,這才強行沒收勺子,在何似氣得滾圓的腮幫子上戳了下,“醫院的大米要被你吃光了。”
何似扭頭,“哼!”
替何似擦完嘴,葉以疏将她塞進被窩,“睡覺。”
何似立刻閉上眼睛,聽話得從門口經過的護士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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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弟的女神,哄小孩只需要兩個字,可憐我那些即使笑到抽搐也得不到人家垂青的同仁了。”護士悄聲感慨。
“噓。”葉以疏眨眨眼,無聲問道,“有事?”
護士上前,将放藥的托盤塞進葉以疏手裏,然後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交給你了,姐還有事,先撤了。”
葉以疏騎虎難下,給小孩子喂粉末狀的藥怕是比登天還難。
“啊。”一聲微弱的呼喊和腰側幾不可察的拉扯感讓葉以疏回神。
葉以疏回頭,何似半張臉埋在外套裏,大眼睛撲閃。
“睡不着?”葉以疏問。
何似拉着葉以疏的衣服跪坐起來,熟練地将藥粉倒進水杯裏用勺子攪勻,随後在葉以疏的注視下端起杯子湊到嘴邊。
一小口下肚,何似黑亮的眼睛被水霧彌漫。
葉以疏光是看着就覺得難以下咽,藥粉兌水簡直是人類的天敵。
她以前是怎麽喝的?一勺糖水一勺藥?還是一口果脯一口藥?
正想着,何似擰巴擰巴轉了個身,背對葉以疏再次将杯子送到了嘴邊。
葉以疏驚訝地長大嘴巴,腰側的拉扯感随着何似細微吞咽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倏地,何似轉回來把杯子砸進托盤裏。
力氣太大,葉以疏險些沒接住。
堪堪穩住杯身,葉以疏擡頭。
眼前,何似哭得傷心欲絕。
葉以疏咽了口口水,輕聲叫她,“何似。”
“啊......!”何似仰起頭,扯着嗓子大哭,聲音大得門外經過的人頻頻側目。
奇怪的是,這回葉以疏不僅沒心疼,反而一再由着臉上的表情失控。
她不是有意要笑的,實在是這樣的何似太......可愛?
何似硬逼着自己喝藥的确是怕她為難吧?
呵,都委屈哭了呢。
葉以疏碰碰何似因為哭得太認真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別哭了,我請你吃糖?你喜歡吃什麽糖?大白兔?”
隔壁石伯伯家的小孫女似乎非常鐘愛這種明星糖。
何似哭聲漸歇,通紅的大眼睛緊盯着葉以疏,裏面清楚地寫了一句話,“要很多很多大白兔。”
葉以疏輕彈何似眉心,調侃,“誰家養的小豬?”
心事被參透,何似生氣地扯了下葉以疏的衣服,“啊!”
葉以疏急忙斂起表情,讓自己看起來非常正經,“你那麽喜歡‘啊’,不如我叫你阿似?”
何似秀氣的眉毛擠成一堆,像是在思考很困難的問題。
半晌,何似嘆了口氣,點點頭,“啊......”
葉以疏啞然。
她沒有聽錯?這麽小的何似在嘆氣?
也可能真是聽錯了,她都不會的技能,這麽小的小孩怎麽可能會。
“阿似,你現在乖乖睡覺,我去買糖,等你睡醒了就會有很多大白兔可以吃。”葉以疏軟言哄道。
何似不樂意,拉着葉以疏腰側的衣服不放。
葉以疏狀似不經意地繃起臉,“阿似,你這樣不乖。”
何似大概聽懂了,不情願但也沒再繼續堅持。
行動自由,葉以疏站起來,朝何似努努下巴,“睡覺。”
何似乖乖爬回去,拉高蓋在被子上的外套,然後左右按下被角。
唉?先按被角衣服就跑了,可是先拉衣服被角要怎麽辦?
葉以疏全程目睹何似的糾結,才壓下去的笑意又慢慢冒了出來。
葉以疏彎着腰,将衣服拉高,讓何似稍微一動下巴就能蹭到領花,“你還這麽小,怎麽就知道帶了這個東西的是好人?”
何似看着她不說話,偏生葉以疏就是能從她彎彎的眉眼裏讀出千言萬語。
這個小孩......她啊,才是真懂人心,還知道怎麽俘獲它。
“閉眼。”葉以疏溫聲命令。
何似聽話。
病房裏頓時寂靜無聲。
葉以疏帶上飯盒,悄悄退了出去。
離住院區不遠有家超市,葉以疏買了一大包大白兔,順手還拿了一排娃哈哈,這才滿意的回了病房。
想是吃飽喝足身體沒有負擔,不過是買個東西的時間,何似已經陷入沉睡。
葉以疏沒打擾,輕輕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後轉身離開。
放何似一個人住醫院,葉以疏心有不忍,可也只能這樣。
她們非親非故,能做到現在已經算超出預期,往後......各安天命,這麽乖巧的一個小孩,老天應該不會狠心地虧待她。
葉以疏走後不久,安靜的病房裏忽然傳來一聲輕吟,很稚嫩的童音,藏着數不清的依賴,只聽一聲就能記一輩子。
————
“阿似,叫爸爸。”
“不要,老何。”
“乖,你叫一次,爸爸就給你一顆糖。”
“老何!”
“哼!不叫爸爸,晚上沒有飯吃!”
“老何老何老何......!”
“哈哈哈哈!”何媽媽笑彎了腰,“我們家阿似這麽小就知道拒絕誘惑,爸爸你一把年紀還用威逼利誘,這可不是好榜樣。”
何爸爸回頭,夕陽讓他臉上的幸福無處可藏,“阿似叫一聲爸爸,我就是死了都能笑活過來。”
————
何似側躺在病床上,純真稚氣的笑容被冬日的陽光襯得格外可愛。
美夢裏,何似蜷縮起身體,無意識蹭蹭衣領,小小的臉慢慢埋進了葉以疏的軍裝裏。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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