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葉以疏,你這幾天怎麽心不在焉的?”課堂上,坐在葉以疏旁邊的呂廷昕問。
葉以疏搖搖頭沒說話,認真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距離她去醫院見何似又快過去一周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鬧,有沒有怕,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家人接......
正胡思亂想着,安靜的課堂忽然躁動起來,教導員帶着一名警員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那個人葉以疏見過,是何似父母出事當天負責辦案的警員之一。
“葉以疏。”教導員站在門口張望。
葉以疏立刻站起來,“到!”
“出來。”
“是!”
離開之前,葉以疏合上筆記本對呂廷昕說:“如果下課之前沒回來,幫我收拾下東西。”
直覺裏,葉以疏覺得這名警員的出現與何似有關。
呂廷昕,“明白。”
“葉以疏犯事了?”後座的戚昂八卦。
呂廷昕看都沒看,一揮拳正中戚昂下巴,劇痛讓他腦子一熱,站起來怒吼,“呂廷昕,你他媽有病啊!”
講臺上,教授一言不發,跌至零下的眼神讓戚昂憋屈到懷疑人生。
小插曲結束,繼續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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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廷昕拿過葉以疏的筆記本,翻開。
夾着筆的那一頁被兩個字重複着填滿——阿似。
————
教室外的走廊盡頭,教導員開門見山,“葉以疏,這位同志想找你幫個忙,你配合一下。”
葉以疏,“您請說。”
警員面露赧色,“是這樣的,上次你們幫忙找回來的小孩出了點問題,想請你過去看一下。”
葉以疏早有預感,此刻反應沒有太大起伏,“先前幫忙是義務,後面的事我恐怕幫不到您。”
同樣的事有一有二,不能有三四,她這幾天已經因為何似的事學習狀态差了很多,再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以後她會是醫生,軍醫,在這條路上行走容不得一點差錯。
警員着急,“那個小孩兒被家裏人寵壞了,一不高興就大吵大鬧,咬人摔東西,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會找上你,她現在只聽你的話。”
葉以疏平和的眸光隐約閃動,“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
葉以疏轉頭,“教導員,這節是專業課,我先回去上課了。”
說着,葉以疏就要離開。
警員在她身後大喊,“再不吃東西,她會餓死的!”
葉以疏平穩的步子亂了一拍,“你們親口承諾過,能處理好一個小孩子的問題。”
“誰知道她會那麽難纏啊,小小年紀就被父母慣得好像全世界都得圍着她轉一樣,沒有一點教養!”
葉以疏停住,轉身,“這麽評價一個小孩兒,甚至還帶着她剛離世的父母,您的教養又在哪兒?”
葉以疏平淡的目光竟讓警員心生畏懼。
他自知剛才的言辭略為沖動,可礙于臉面,他也不能當下就對一個比自己小近十歲的小姑娘道歉。
猶豫之際,教導員站出來打圓場,“都是為人民服務,不分你我,葉以疏,你就跟這位同志去看看情況,我給你批半天假,連着後面三天的元旦假期一起休。”
葉以疏依然拒絕,“教導員,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教導員硬起态度,“這是命令,葉以疏同學請無條件服從!”
葉以疏沒有任何猶豫,“是!”
————
去醫院的路上,警員大致和葉以疏說明了情況。
自從葉以疏離開,何似就只吃她留下的糖和娃哈哈,吃完了又開始餓肚子,護士一給喂飯馬上哭鬧不停,有時候護士說話重了,何似還會咬人,李醫生實在沒轍才給分局的人打了電話,讓他們想辦法處理。
分局彙聚了一幫未婚的大老爺們,打哪兒學哄小孩的本事?
思來想去半天,他們最終把主意打到了葉以疏身上。
“同學,我也知道你們課業重,早晚還有訓練,時間非常緊,我們這不也是無計可施才找上你的?讓一群糙漢子去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那畫面你敢想?”
說完,警員自己先打了個寒顫,“就是你敢想,我們也不敢做。那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在有錢人家嬌生慣養長大的,瞧那細皮嫩肉的小模樣,啧,我們一把下去估計能捏碎她的骨頭。同學,人畢竟是你救回來的,你忍心讓她跟着我們?”
葉以疏不答反問,“你們為什麽不聯系她家人?”
“怎麽沒聯系!”警員的語氣突然變差,“打電話,上門請,去了不知道多少回,那對夫妻一口咬定喪事沒了結,沒能力帶小孩,還指責我們吃着皇糧不為民除害,平白讓他們哥嫂死于非命,他娘的!我們也是人,又不能二十四小時全城巡邏!”
“兇手抓到了?”
“目标剛鎖定,人還在逃。”
“尋仇?還是圖財?”
“尋仇。”警員說:“兇手是名商人,去年廠子出了問題之後一直沒緩過來,撐到今年算是撐到了極限,他本來可以借助一大單生意解決燃眉之急,誰知道中途被死者搶了下來。兇手的妻子可能意識到廠子要破産,偷偷帶着一對兒女,卷走家裏所有現金跟別的男人跑了,廠子也在同一時間負債,一連幾個打擊把他逼上了不歸路。”
葉以疏語速緩慢,“不正當競争?”
“那倒不是,死者家裏幾輩都是文人,他們本人也受過正兒八經的教育,這些年經商之餘做了不少好事,出事那天,他們就是去掃墓的,還捐了不少錢給陵園,突然受到這種無妄之災真是夠冤的。”
見葉以疏不說話,警員偷偷瞟了她一眼,故意嘆氣,“兇手已經沒有人性了,那孩子一個人被丢在醫院萬一有個意外什麽,哎,算了,都是命,我們也只能盡力。”
葉以疏依舊沉默,警員自知沒趣,乖乖閉嘴。
在他讀不到的背後,葉以疏心煩意亂。
兇手在逃……一身黑衣的舅舅來找……他們難道是同一個人?連小孩兒也不準備放過?
這種不安情緒一直持續到醫院,被裏面一團糟的場面印證。
“出什麽事了?”警員随手攔住一名護士問。
護士驚慌失措,“殺人了,有人殺人了!”
葉以疏的心瞬間懸至半空,急忙逆着人群往住院去跑。
何似的病房裏空無一人。
葉以疏立刻轉身走出病房,觀察周圍的情況。
走廊裏亂作一團,斜對面的牆上還有沒幹涸的血跡,地上星星點點的紅一直持續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葉以疏眼前忽然閃過何似媽媽慘死的畫面,心裏的不安被無限放大。
“不行!”葉以疏無意識低喊,循着血跡快速往前跑。
臨近盡頭,葉以疏的步子突然頓住。
何似病房的門是關着的,床鋪沒有掙紮過的痕跡,小皮鞋規整的放在牆根,拖鞋……拖鞋不在。
如果是被人挾持離開,病房裏不該是這樣!
葉以疏反身,再次回到病房。
病房裏依舊空無一人。
在不在?
在哪裏?
葉以疏的視線在病房掃了幾圈,最後停在床頭櫃下方稍大的櫃子上。
那個櫃子是用來存放衣物和日用品的,空間不算小,容下一個何似不成問題。
葉以疏神經緊繃,緩步朝床頭櫃走去。
“吱......!”
櫃門被緩緩拉開,數日前葉以疏見過的那雙眼睛再次出現——恐懼,驚慌,無措……
這次沒有祈求,而是等待。
葉以疏伸出手,“阿似,姐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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