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隔閡

睡了一覺後,吳邪的頭沒那麽痛了,只是有點昏沉。他動了動自己左手,肩膀還有點痛,看了看手上的繃帶,吳邪索性将挂在脖子上的繃帶全都扯掉,然後穿起外套遮住了肩膀上的傷。

打開房門,吳邪正要叫王盟安排,他要去各個盤口巡視一下,自己這次受傷,也有好幾天沒去盤口了,也不知道上次帶出來那些個東西有沒有被處理好。

門剛剛打開,一個黑影動也不動的站在吳邪面前,吳邪背後肌肉一緊,提腳就是一個飛踹,卻被人用巧勁別住腿彎将腳給他定在了地上,吳邪心裏一寒,擡手就要用手肘給對方砸過去,誰知對方卻好似知道他的動作一般,提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吳邪反手一甩想要将自己的手從對方手中抽出來,可是對方力氣卻大的驚人,吳邪這麽一甩連對方的手都沒拉動一點。背心一涼,吳邪剛要叫人,猛的發現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張起靈,吳邪心裏一陣邪火,張口就朝着張起靈罵過去。

“你他媽的大清早杵爺門口當門神啊!”

張起靈沒說話只是看了看吳邪額頭上的繃帶,又偏頭看了看吳邪外套裏露出來的繃帶。

“看什麽看!放手!”

吳邪再次扯了扯自己的手,這次扯了出來,然後吳邪又将自己的腳從張起靈別着的腳中抽了出來。剛剛幾下動作,讓吳邪扯動了他肩膀上的傷口,這會兒痛的他龇牙咧嘴的。

“你身上傷沒好,我必須随時跟在你身邊。”

張起靈也收回自己的手腳站好,淡漠的看着吳邪,吳邪被張起靈氣的夠嗆,頭又開始陣陣作痛。

“小爺有事會叫你,不用你跟個門神一樣站門口吓人!你有沒有點規矩!有你這樣當保镖的沒東家吩咐到處亂跑!”

“保镖就是要跟在自己東家身邊,我沒到處亂跑。”

張起靈語氣平緩,毫無情緒波動,吳邪氣的一陣頭暈。

“你……”

“東家,怎麽了?剛剛是你在叫我還是怎麽了?”

吳邪還想再罵張起靈幾句,王盟突然從樓梯口伸出腦袋疑惑的看着面對面站在房門口的兩人,吳邪聽王盟這麽一問,猛的回神,自己跟自己一個夥計計較什麽,被外人看到了,自己堂堂一當家的,大清早的跟個新來的保镖吵吵半天,失身份的是自己吧。繞開張起靈,吳邪臉色陰沉的對王盟說道

“讓六子去準備車子,今天去各個盤口轉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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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盟引着吳邪往樓梯下走去。

“東家,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咱這麽出去不妥吧?周四棋在盤口看着呢,沒啥問題。”

“有什麽不妥?我還怕有人大庭廣衆之下拿刀砍我嗎?我這傷口有點不舒服,先去醫院看一眼,順路正好去盤口轉轉。”

“那咱先吃早飯?”

“嗯。”

吳邪點頭往飯廳那走去,王盟賊溜溜的看了看面無表情跟在後面的張起靈,心說這大清早的,怎麽自家東家就跟吃了□□一樣,剛剛在樓下都聽到他在罵人,該不是這小哥一大早就把自己東家給惹了吧?

坐桌邊吃着飯呢,張起靈默不作聲的站在吳邪背後,吳邪整個後背都是涼絲絲兒的,用力的咬了一口包子,吳邪用拿着筷子的手對王盟揮了揮。

“站我後面去。”

“啊?”

等在一邊的王盟一時沒聽清吳邪說的話,吳邪擡頭瞪向王盟提高聲音又說道

“站我後面去!”

“哦。”

王盟搞不清吳邪又要做什麽,抱歉的朝張起靈笑了笑擠開張起靈站到了吳邪的身後,一直被張起靈看着的那種感覺終于沒有了,吳邪松了一口氣,心安理得的啃起了包子,幾個包子下肚後,吳邪突然愣了一下,他轉頭撥開站在他身後的王盟對一直沒動的張起靈問道

“這位小哥吃早飯沒?”

張起靈沒說話,徑直走過來坐到吳邪對面抓着包子就啃了起來,吳邪舉着筷子有點愣神的看着張起靈,而他身後的王盟也是猛眨眼睛驚訝的看着張起靈。吳邪問張起靈吃飯沒有,其實是想說讓他自己先去吃飯,別守着自己,誰知這位倒好,老實不客氣,直接就坐吳邪對面開吃了。

“以後,吃了飯再到小爺門口等着。”

丢下筷子,吳邪也不吃飯了,語氣冷淡的交代了張起靈一句站起身就帶着王盟離開了飯廳。院子裏,六子準備的車已經排好了,因為吳邪受着傷,今天多安排了幾輛車,吳邪沒在意,帶着王盟上了中間的一輛車,坐在車上,吳邪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拍了拍坐在副駕駛的王盟說道

“待會兒回來,你去把我隔壁房間的床給換了。”

“換了?為啥啊?東家,那屋子一直沒人住,裏面的家具都是新的。”

“要你多嘴,叫你換你就換。”

“哦,知道了。”

王盟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吳邪揉了揉自己肩膀,心想着,看那樣子,那小哥肯定坐窗戶邊睡了一夜,多半是不喜歡那邊屋裏的床,那床雖然是新的,但也因為那邊屋一直沒人住,沒有人氣,可能床鋪比較潮濕,他躺着不舒服,所以才趴窗戶邊睡覺吧。

“其他的家具都換了,然後把我屋裏那窗戶護欄拆了。”

車子已經發動了,吳邪突然又給王盟交待了一句,王盟這會兒也沒多問,默默在心裏念叨,東家這是要拆了自己房子啊。一列車隊剛剛發動,吳邪車窗外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他還沒看清是誰,那人身形一個晃動直接利索的從窗戶外鑽進來坐到了吳邪身邊。

“什麽人!哎呦!”

“哎呦!”

王盟從後視鏡裏看到一個黑影突然從窗外跳進來下意識抽出腰間的槍就往後指去,卻被人一巴掌拍到手腕上,拍他那道力氣極大,王盟手抓着槍的手往一旁一甩,直接砸到了坐他旁邊開車的六子頭上,兩人一起痛呼了起來,王盟捂着自己的手腕,六子捂着自己的太陽穴,兩人兇神惡煞轉身正要罵人,冷不丁又一起慘叫了起來。

“哎呦!”

“哎呦!”

“你倆搞什麽!槍收好!”

吳邪兇巴巴的瞪着兩人,一手給他倆頭上又甩了一巴掌,兩人定睛一看才看到張起靈居然坐在吳邪身邊,完全沒搞清怎麽回事兒的兩人一頭霧水的對視了一眼。

吳邪斜眼看了張起靈一眼,剛剛張起靈突然跳進來的時候他也吓了一跳,不過有了昨晚和早上的經歷,吳邪隐約間還是知道可能是張起靈跳了進來,等到王盟和六子接連傳來痛呼,吳邪也就看清果真是張起靈,他及時制止了王盟和六子的動作才免去了兩人再挨一次打。

“你坐後面的車。”

吳邪給張起靈指了指自己身後另一輛車,讓他下車,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沒說話,直接拉過自己背後那個長條包裹用力卡到吳邪那邊的窗戶上,然後抱着雙臂坐位子上沒再動。王盟和六子從後視鏡裏看到吳邪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連忙默契的轉過頭假裝沒看到。

“開車。”

張起靈突然淡淡開口說話,六子幾乎是下意識的一踩油門發動了車子,然後冷汗就從他額頭流了下來,自己東家都沒發話,自己怎麽就把車給開動了啊?六子心驚膽戰的從後視鏡裏瞄了一眼,發現吳邪正盯着張起靈那個長條包裹研究,連忙擺正自己的身體眼觀鼻鼻觀心認真的開着車。

吳邪确實好奇張起靈那個長條包裹裏面裝的是什麽,也沒見他拆開過,就老見他背在背上。見車發動了,吳邪也沒好再讓張起靈下車去,拿出手機查看着王盟發給他一些信息。

“解大花帶走的那箱子古玉,你挑的是哪幾份兒給他?”

王盟聽吳邪這麽一問,立馬做出一副跟他那樣子完全不符的賊樣笑呵呵的對吳邪說道

“東家,你放心,按照你的吩咐,水色兒通透的我都給你留下了,嘿嘿。”

“去追解大花兄弟們有消息沒?人找着了,先給我揍一頓。”

“東家,先別說兄弟們能不能找到花兒爺,就算找到了。兄弟們……也不是花兒爺和黑爺對手啊……哎呦!”

“你誰家夥計!我看你怕解大花比怕我還厲害!”

吳邪一巴掌給王盟蓋到頭上,痛的王盟一蹦,又撞到了車頂上,他往後一縮自己的身體看着吳邪說道

“東家,你是不知道……花兒爺……花兒爺那錯骨功……要人命啊……”

“我教你。”

吳邪剛剛想罵王盟個沒種的,一旁的張起靈突然轉頭對吳邪說了句話,吳邪剛剛準備點燃一支煙,張起靈卻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吳邪拿着煙同樣莫名其妙的看着張起靈,張起靈看着吳邪淡淡的說道

“錯骨功,我教你。”

吳邪沒說話,前座王盟和六子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一臉驚恐的從後視鏡裏看着說話跟喝口水一樣簡單的張起靈。再一想想,張起靈剛剛可就是那麽随手一拍就讓他倆一起吃了個暗虧的,這他要是把吳邪給教會了,他倆肯定沒好日子過了。

“去醫院,我頭痛。”

兩人腦子裏還在哀嚎着,吳邪突然捂着自己的頭埋到前座背後說自己頭又疼了,王盟臉色一變,拍了六子一巴掌,六子立刻猛踩油門車子快速的往醫院沖去。吳邪剛剛想問張起靈,他那錯骨功的功力能比得上解雨臣不,誰知他那頭被撞的地方又痛了起來,這回痛的厲害了,吳邪直接捂着頭沒敢動,連忙吩咐六子開車。

張起靈眉頭微皺,仔細看了一眼吳邪額頭,吳邪額頭的傷早就愈合的差不多了,他還一直喊痛,估計是皮下淤血沒散,壓迫了他的神經,他才會有這種反應的。

去了醫院,也印證了張起靈的說法,就是傷口周圍的淤血沒有散去,導致神經被壓迫,所以才會頭痛的。不過按照正常情況,吳邪當時的傷口已經處理的很好,不會有淤血殘留,而且他傷口也已經在愈合了,也不會産生淤血的。醫生說,可能是吳邪休息不夠,或者用腦過度,大腦過度勞損才會産生這種情況,最後醫生用銀針幫吳邪把分散在他傷口周圍的淤血放出來,吳邪瞬間輕松了很多,不過這麽一折騰他也去不了盤口了,吳邪只好吩咐王盟去盤口把賬本子給他送自己屋裏,他在家裏随意看看,一般沒什麽大問題也就過去了。

書房裏,吳邪仔細查看着那賬本,王盟在一旁給他細訴着一些比較重要的細節,而張起靈則坐在窗邊動也不動,似在閉目養神。

吳邪處理事情一坐就是半天,張起靈也在窗邊睡了半天,王盟悄悄對吳邪問道

“東家?那小哥昨晚沒睡嗎?你看,他一直都沒動一下。”

吳邪擡頭看了張起靈一眼,轉頭對王盟問道

“我讓你給隔壁換的家具,還有我那窗外的護欄拆了沒?”

“已經換了,不過東家……”

王盟轉頭看了張起靈一眼,看他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就湊到吳邪耳邊低聲繼續說道

“你那屋裏經常會放些東西,還有你自己收藏的一些家什……沒有防護欄,會不會……”

王盟擔心的不是沒道理,平時帶回來的一些比較貴重的東西都是放在吳邪屋裏的,吳邪還放了許多自己喜歡的一些古董,當初安那個防護欄的時候,就是為了這些東西。那防護欄不僅是純鋼的,還安裝了安防系統,如果遇到外力破壞就會自動報警,當時可花了不少力氣,吳邪現在居然又要給拆了。

“不會,東西又沒随意放在外面,而且整個房間都裝了安防系統,進來就會被發現的。你把那畫後面的保險箱再加一道安防,不行直接在那堵牆前面加一道純鋼的牆加鎖就行了。”

吳邪房間挂着畫的牆壁後面修建有保險箱,他把之前吳三省留下的機關改造了一下,安防系統也提升了許多,一般人連他這屋子都進不來,就算有人進的來,光是這道保險也不是那麽容易破開的。

“對了,你明兒把這對玉珠送去老李那裏,讓他給我加條繩子。”

吳邪從書桌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王盟,王盟打開一瞧,這對玉珠是吳邪之前從那王爺墓中帶出來的,這東西被那王爺抓在手裏,想想都知道這對玉珠的價值有多大,這玉色通透的跟要滴出水來了一樣,吳邪又一向喜歡古玉,肯定會留下來的。王盟眼饞的看了看那對玉珠,連忙将盒子蓋好收進自己懷裏。

“串一起?”

“不然還要分開串?”

吳邪跟看白癡一樣看着王盟,不知道他怎麽會問出這麽沒腦子的話,那珠子一看就是成對佩戴的,怎麽可能分開。

“我看這對玉珠比東家以往留下的物件兒都好,我覺得東家你也可以學學那電視裏演的,留個信物以證明身份。我看這對玉珠不錯,你想啊,你自己身邊留一顆,另一顆你就給那些你信得過的,想要他們幫着辦事的人拿着當信物。看!這不顯得咱多有格……格調嗎!”

吳邪點燃一根煙靠到椅子靠背上看着王盟說道

“爺我看你确實電視看多了,整天腦子裏沒想個正經的。我看那玉珠就你拿着最合适是吧?誰讓你是爺我身邊最得力的王爺呢?是不是?”

“東家,兄弟們開……開玩笑呢……你跟着他們叫什麽,不過,我對東家你,肯定是忠心不二,誰都比不上的,嘿嘿。”

王盟讨好的對吳邪笑了笑,吳邪也對王盟笑了笑,然後他突然坐直身體一巴掌給王盟蓋頭上。

“就你歪主意多!滾去給爺辦事!”

王盟摸了摸自己的頭,抱着盒子準備走,卻還是又不甘心回頭對吳邪問道

“那……東家,還是串一起?”

“分開可以啊,就你那雙手,一邊剁根指頭下來,用那骨頭給那珠子當嵌飾,正好。”

“東家我馬上就去!一定讓老李把那兩顆珠子綁的紮紮實實的!我去了啊!”

王盟抱着盒子趕在吳邪站起來之前跐溜的就跑出了書房。吳邪将手中的煙在煙灰缸裏熄滅,收拾好那些資料也準備離開書房,人剛剛走到門口,那一直坐在窗邊睡覺的張起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吳邪身邊,吳邪渾身毫毛都立了起來,他繼續往外走着,張起靈也一直默不作聲跟在他身邊,吳邪表面看上去沒什麽情緒,可心裏卻劇烈的翻滾着。

張起靈這個人,不說話,面無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是個大忌,不在自己的掌控中,自己絕不會把自己的命交給這種人的。

可是,自己當時卻莫名其妙的就讓張起靈留下來,吳邪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要他留下來,甚至有一種,要是張起靈要走的話,自己也會跟他走的,吳邪心情很不好,他不喜歡這種不被自己掌控的局面。尤其是自己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對于自己來說,非常的危險,簡直跟撞了鬼一樣,吳邪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越是這麽想,吳邪越是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痛起來了。

“在家的時候不用一直跟着我,這裏沒粽子會從角落裏跳出來掐爺我脖子的。”

吳邪突然轉頭冷冷的對張起靈說着話,然後也不等張起靈說什麽,自己快步的走回了屋裏。張起靈看着吳邪遠去的背影,停了一會兒還是跟着走了過去,只不過沒有進吳邪屋裏,而是抱着雙臂靠在吳邪房門旁邊守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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