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吳邪回到屋裏非常的煩躁,香煙一根接一根的抽着,不大一會兒煙灰缸都已經要裝滿了,而吳邪屋裏的煙盒也全都空了,沒有煙可抽,吳邪走到書桌前鋪開一張宣紙開始寫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吳邪練習的字依然是瘦金體,不過卻多了幾分戾氣,一筆一劃之間充斥着鋒刃。一張張被寫滿字的紙張落的滿地都是,直到那桌上的白紙都被寫完,吳邪才停了下來,煩躁的心情也得到了緩解。

王盟帶着珠子回來的時候看到張起靈一個人靠在吳邪房門外好像在打瞌睡,他輕輕走過去,正準備敲門,張起靈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了王盟,王盟連忙對張起靈點點頭。

“張爺,吵到你了?”

張起靈淡淡搖頭沒說話,只看了一眼王盟拿在手裏的那個小盒子,王盟擡了擡盒子對張起靈說道

“我們東家讓我幫他去弄點東西,剛剛回來。您怎麽不回你屋裏休息?”

張起靈依然沒回答,王盟有點尴尬,也不好繼續跟張起靈搭話就轉身敲響了吳邪的房門。

叩叩

“東家,東西弄好了。”

王盟敲門後對着裏面說了自己回來了,過了好一會兒吳邪才親自過來打開了門,吳邪有點訝異張起靈居然也在門外,王盟看吳邪開門,連忙湊過去悄悄在吳邪耳邊說了句什麽,吳邪臉色變了變把王盟讓進了屋裏,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吳邪猶豫了一下說道

“張小哥,你回屋再去休息一會兒吧,王盟已經幫你把那床給換了,你可以睡床上了。我這有王盟和六子他們,不用你一直跟着。”

吳邪還惦記張起靈昨晚可能因為床鋪的原因沒睡覺的事情,不過他言語間也透露出沒有完全信任張起靈,很明顯他有事不想讓張起靈在外聽到,張起靈沒說話,疑惑于吳邪為何會親自來給王盟開門。吳邪說完話就将門給關上了,然而張起靈并沒有離開,依然靠着牆守候在外面。

吳邪屋裏,他坐到書桌前,王盟将那串好的玉珠先遞給吳邪,吳邪打開盒子看了一眼,還算比較滿意,直接拿出來戴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後他看向王盟問道

“你剛剛說有關于拐子劉的消息?什麽情況?”

“東家,我剛剛在老李那等他串珠子的時候聽他無意間說起,之前拐子劉也拿了一塊玉環去他那裏做鑲飾,一直沒去拿,他本來都要親自給送過來的,結果前天有人給提走了。他今天問我怎麽這麽久沒看到拐子劉,我說拐子劉回長沙那邊處理點事情,有段時間不會回來,然後跟他問了那來拿玉環的人的情況。”

吳邪摸着自己的衣兜想找根煙,王盟看吳邪摸衣兜就知道他煙又沒了,連忙将自己的煙摸出來遞給吳邪,吳邪接過煙點燃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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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

“很普通的人,丢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這種人最适合與陌生人接觸,讓人記不住他的特征,對方很謹慎。”

“不過老李也不是省油的,見過的古玩多,見過玩古玩的人更多。他說那人雖然普通的毫無特征,不過他依然注意到,那人右手的拇指有很厚的繭子,是長期磨砂東西造成的。他猜測這人可能也是個行家,是長期做古玩修複或者仿造的。”

“也不一定是做這些的,那些長期下鬥的,會用手事先探摸棺椁和棺材縫隙,确定裏面有沒有機關之內。去,派人悄悄去注意手指有繭子,身上有泥土氣息的人。”

“已經派有兄弟們開始注意了,不過,東家,為什麽還要找帶有泥土氣息的?”

“我估摸着這人不是做古玩修複或者仿造的,如果真是做這行的,老李他們這些老手不可能沒有印象。不管對方長得再怎麽普通,接觸久了總會有印象的,所以他多半是那些下地的。”

“嗯,我馬上給兄弟們傳消息,讓他們跟着這倆特征去尋人。對了,東家,我看那小哥右手那兩根手指頭,那應該是練過的吧?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特別的手指。”

“他應該是古時候那發丘天官的後人,聽說這一脈盜墓的能人,那對手指經過特殊的鍛煉,指力可碎石斷金。”

“難怪道上的都想找這小哥合作,這一看就是高人,這次咱可算是撿到寶了。我去老李那裏怎麽也有兩三個小時了吧,他就一直在您門外站了兩三個小時,這耐力不是一般人能……”

“他不是跟你一路過來的?”

吳邪一直以為自己從書房回來後張起靈也回了自己屋裏,可能是聽到王盟敲門的聲音才出來跟着一起站門口的。

“沒有啊,我一回來就看到他站你門口,我特意把腳步放的很輕了,沒想到手還沒扣到門板上,他就醒了,要麽他一直沒睡,要麽的話,他那警惕性就太高了。”

聽了王盟的話吳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吩咐道

“這人能力太強,注意一點別大意。讓兄弟們警醒着點,暗中進行剛剛我說的那事,別走漏了風聲。”

“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東家,要不我讓六子先過來跟着你?”

“那倒不用,這裏這麽多人,出不了什麽大問題,你那邊随時給我傳消息,用你手機直接發我手機上面,別讓其他人傳信息。”

“好,那我先走了。”

“去吧。”

王盟離開房間後,随手将吳邪的房門鎖了起來,張起靈依然守在門外,看王盟出來,還随手将吳邪的房門給鎖了,他面無表情的看着王盟,王盟注意到張起靈在看自己将吳邪的房門鎖起來,怕張起靈多心就解釋道

“我們東家習慣鎖門,我們進出都會幫他把門鎖上,所以剛剛我過來的時候都是他親自來開門的。”

“為什麽?”

王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起靈會回話,剛剛好幾句搭話,張起靈都沒反應的,這會兒突然來這麽一句,王盟有點小懵了一下。

“呃……我們東家,他當初剛接手我們三爺生意的時候,情況不太好。張爺你知道我們這行,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們東家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麽邪,死活要接三爺的手,反正……那段時間我們東家遇到了很多危險,晚上睡覺不鎖門他不敢睡,嘿嘿,所以,我們東家的門一直都會上鎖的。”

王盟妥妥的将自己東家的慫樣給出賣了,張起靈聽了後,面上沒啥表情,重新靠回了牆上又對王盟問道

“他屋裏那窗戶以前裝了護欄,萬一有人門外堵住他怎麽辦?”

“我們東家說了,誰敢給他堵門口,他就一把火送自己見我們老太爺去,反正燒死都比被別人在背後捅刀子的好,那也算是自己結果了自己,免得給旁的人撿便宜。張爺,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忙去了。”

王盟跟張起靈點點頭,快速的下樓先離開了。張起靈回頭看了看吳邪的門,轉身回了自己屋裏。張起靈看了看自己煥然一新的房間,那張床被換成了一張超大的席夢思睡床,還堆滿了厚厚的被子,張起靈只看了一眼,徑直走到窗戶邊長腿一擡坐到窗臺上。張起靈這間屋子的窗戶正對着吳邪那間屋子的窗戶,有什麽情況他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吳邪窗外的護欄已經被拆掉了,淡色的窗簾在微風中飄蕩了幾下,吳邪坐在書桌前看資料的身影在窗戶後面顯現了一下,然後又被窗簾給遮擋住了。

張起靈反手從背後拉出自己的黑金古刀,随手從自己兜裏摸出一塊帕子開始仔細的擦着刀身。

看完王盟給自己送來的資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吳邪讓六子随便給自己屋裏送了點飯菜,吃完飯,六子告訴吳邪,張起靈一直在自己屋裏沒出去,吳邪讓六子也給張起靈送了飯菜去,然後他去洗了澡準備睡覺。關窗戶的時候,吳邪看到張起靈又坐在窗臺上睡覺,他張望了一下,看不清張起靈屋裏情況,心說這人有床不睡非得睡窗臺,這到底是什麽愛好。

第二天一早,吳邪起床出門時張起靈已經等在門外了,六子靠在樓梯口抽煙,看吳邪和張起靈走過來,連忙熄掉煙。

“三爺,先吃飯?”

“嗯。王盟那邊有消息了沒?”

“還沒,不過王哥說他一會兒就回來,可能會帶點消息回來親自告訴你。”

“嗯。”

六子跟着吳邪和張起靈去了飯廳,吳邪坐下剛準備吃,突然轉頭看向依然站在他背後的張起靈問道

“張小哥?你去吃了早飯了?”

“沒有。”

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很實誠的說了自己又沒吃早飯。

“不是讓你先吃了早飯再過來嗎,你先去吃飯吧,這裏有六子,不用你一直跟着。”

張起靈又看了吳邪一眼,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你這是來監視我的?”

吳邪放下手中的筷子直直的看着張起靈,張起靈沒回答,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吳邪心頭一陣火大,兩人就這麽不說話直視着對方。

六子滿頭冷汗,從來沒見過誰敢這麽跟自己老板說話的人,他剛跟在吳邪身邊沒幾年,見到過吳邪發過幾次脾氣,也是不說話,但後面做的事吓得人渾身都是拔涼的。聽王盟說,吳邪以前脾氣挺好的,但是自從當了家,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反正六子從來都不覺得吳邪跟王盟口中所說的溫良有任何關系。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吳邪瞪了張起靈一眼,轉過身繼續吃着飯,他用筷子狠狠地敲了敲裝油條的盤子,将盤子敲的铛铛作響,六子吓得吸了一口涼氣,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吳邪卻率先開口說道

“你別跟個門神一樣站我背後!不行你坐下吃口飯!我們吳家沒有不讓保镖吃飯的規矩!”

六子跟張起靈都愣了一下,然後張起靈又坐到吳邪旁邊老實不客氣的端起豆漿拿了一根油條吃了起來,吳邪用力咬了一口油條,不耐煩的對六子說道

“六子,把張爺房間的床給換了,昨天讓王盟去換,他磨蹭啥去了,換張床要多少時間!”

“三爺,張爺屋裏的床昨天王哥給換了啊!我親自帶着送床過來的工人去屋裏安裝的。”

“重新換,睡起來不舒服。”

“……”

六子有點疑惑的看着吳邪眨了幾下眼睛,不知道吳邪怎麽會這麽說,那床可是質量和舒适度差不多最好了的,怎麽可能睡起來不舒服。再說了,吳邪自己又沒睡過,怎麽知道睡起來不舒服。六子看了一眼安靜吃飯的張起靈,硬着頭皮對吳邪說道

“三爺,不會吧,王哥去了咱這邊最好的家具店買的,賣家具的說這床是他們那裏最好了的,怎麽會睡着不舒服?”

“那張爺放着有床不睡,跑去睡窗臺?”

吳邪擡頭看向張起靈,張起靈正伸手拿吳邪剛剛撕掉一半的油條,看吳邪看向自己便冷淡的回道

“我不習慣睡床,不用換。”

說完,張起靈拿過剩下的半截油條就着豆漿繼續安靜的吃飯,吳邪轉頭和六子對視了一眼沒再說話。

吃完飯後,吳邪去院子裏跑步,本來他該先去鍛煉的,可是因為受了傷不能劇烈運動,這幾天他才會一直呆在屋裏休息,現在傷口愈合的差不多,吳邪也就想着到院子裏走走,活動筋骨。左肩上的傷幾乎已經愈合了,只不過紅色的傷口看起來有點猙獰,吳邪自己按着肩膀活動了一下,倒是不痛了,就是有點僵硬,吳邪試探着打了一套活動筋骨的拳,将僵硬的肌肉舒展開,然後在院子裏的單杠上做着引體向上。

張起靈靠在不遠處的一棵樹看着天發呆,不過眼角餘光一直注視着吳邪的一舉一動,吳邪擡手做動作扯起他衣服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腰和後背上有着好幾條刀疤,都是舊傷。

正當張起靈打量着吳邪時,因為許久沒動,身體不太适應的吳邪已經停止了運動,他拿過一條毛巾擦着臉上的汗坐到張起靈旁邊的凳子上。

“張小哥,你跟解大花認識很久了?”

吳邪突然問起話,張起靈回神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吳邪疑惑的看着張起靈繼續說道

“可是解大花說他認識你很久了?”

“可能吧。”

“可能?”

吳邪沒懂張起靈的意思,兩個人認不認識還能用可能來形容嗎?吳邪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讓張起靈坐下。

“坐下一起喝杯茶吧。張小哥,大花給你報的什麽價,你本事這麽大,怎麽願意來給我當保镖?太貴了的話,我可能會考慮一下,手下這麽多兄弟要養活的,我可不能亂花錢。”

張起靈坐到吳邪對面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茶,聽吳邪這麽一問他就知道,吳邪在試探自己,他也不回話,只是喝着茶,茶都要喝完了他才淡淡開口說道

“不要錢,只要你每次下地時把我帶上就可以。”

“為什麽?”

吳邪眼神陡然淩厲了起來,張起靈無視吳邪眼中的陰冷,神情平靜的回道

“我要下地找樣東西,一個人的話效率太低,跟你們合作機會大一點。”

“什麽東西。”

吳邪緊追不舍,眼眸中的冰霜愈加濃厚,張起靈依然一副平靜的樣子。

“無可奉告。”

“我不相信你。”

冷冷的看着張起靈,吳邪眼中确實充滿了不相信,張起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的磨挲着茶杯,杯上的花紋在他指力的作用下居然變淡了一點,他擡頭透過額間稀碎的劉海看着吳邪。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

“我只為找那樣東西,你們要做的任何事情與我無關,我保護你只算是合作關系。”

吳邪不知道張起靈突然跟自己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連他自己都搞不懂,張起靈說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他就信了,就像是他本來就知道張起靈是值得信任的一樣。

吳邪沒再繼續問什麽,他拿過桌上的一本古籍仔細的閱讀了起來,張起靈看着吳邪手腕上新出現的那對玉珠,抱着自己的雙臂靠到椅背上看着院子裏那些青翠的樹木重新發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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