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吳邪睡到半夜突然醒了過來,而窗戶那邊,張起靈早已清醒在往外張望着什麽。吳邪翻身下床踢了踢還在熟睡的王盟将他叫醒。
“小哥?怎麽了?”
吳邪走到張起靈身邊問情況,張起靈放下手中的窗簾将窗戶遮擋起來。
“我們被人盯上了,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吳邪輕輕将窗簾拉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可這是不正常的,他們住的賓館,二十四小時營業,門口應該會有服務員通宵值班,不可能到處都關閉燈光的。看到這情況,吳邪走回窗邊抓過背包扔給張起靈,三人收拾了一番,從窗戶爬出去借着樓後面的管道和窗臺快速的下到了地面。
天還沒亮,眼前根本就是一片黢黑,但是吳邪他們也不能走到有路燈的地方,以免被人給發現。正當吳邪在考慮怎麽走的時候,樓上他們房間隔壁傳來了輕微的響動,看來他們真的被人監視着,這麽快就發現他們不見了。
張起靈将背上的背包丢給王盟,吳邪和王盟有點心虛的看着張起靈,不知道他突然這麽做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幸好現在天黑,大家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才免去了張起靈看到他倆心虛的神情。
“分開走,但是肯定都會有人來追我們,盡量拖延,實在不行就把背包丢出去。”
“丢出去!不行!我自己背!”
吳邪一聽張起靈居然要王盟把背包給放棄,立刻就不同意,黑暗中張起靈好像轉頭看着吳邪語氣淡然的說道
“反正都是假的。”
“假……什麽假的!你不背我來背……”
吳邪還想狡辯,張起靈手突然搭到吳邪肩膀上,把吳邪給吓了一跳。
“背包比之前輕了,筆記本潮濕,比一般的紙張重一些。”
“我多放了一本,怎麽可能重量不一樣……”
吳邪聲音突然小了下去,一旁傳來了王盟的嗤笑,惱羞成怒的吳邪擡腳踢了王盟一腳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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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麽靈敏,怎麽不去當賣菜的,秤錢都省了。王盟你先走,萬一真遇到敢搶的,你找個地兒随便丢了,讓那些孫子慢慢找。”
“東家?分開啊?那你呢?”
“他跟我走。”
張起靈的聲音又傳來,王盟有點不幹了。
“東家,你們倆又要丢下我自己跑!上次還有六子,這次我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我覺得的對方肯定不止四只手!”
“你哪來這麽多廢話!再不走天都亮了!再說了換我的話,我最多派一個人追你,要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肯定帶在最厲害的人手上。我們三個,随便怎麽排也輪不到你。”
“可是東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你一個人我放心,快點走。”
“那……那萬一有啥情況應付不過來,你聯系這邊的夥計,也好有個幫襯。”
“我知道,盡量別聯系他們,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來了這邊,你要是有什麽情況可以叫他們幫忙。”
“好。”
吳邪推了王盟一把,王盟才不情願的順着牆根先走了,而張起靈和吳邪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的離開。
張起靈說的對,對方肯定會派人分別跟蹤他們的,他和吳邪才剛剛離開那家旅館就感覺有人跟了上來,不過對方顯然忌憚他們這邊的情況,沒有明目張膽的現身,吳邪他們只是隐約察覺到被人給跟着。天亮以後,人流嘈雜了起來,吳邪他們借着人群的掩護,本想找輛出租車趕去機場的,可是當他們走到出租車上客點的時候發現那些出租車旁邊都若有若無的站着幾個看似随意的人時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假裝只是就近趕路的游客慢慢的離開了那裏。
不能坐出租,吳邪他們只能想辦法坐大巴去機場,可是這裏的大巴不是滾動發車,吳邪他們還要等上一兩個小時才能有車可坐。為了避免在偏僻處可能被人包圍,張起靈和吳邪一直假裝游客往人多的地方走,而被吳邪藏到衣服裏的筆記本在被張起靈拆穿背包裏是假貨的時候已經被他拿過來背在了自己身上,吳邪當時想反對的,不過張起靈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吳邪就慫了,心不甘情不願的将筆記本從衣服裏摸出來重重的塞到了張起靈懷裏,然後在心裏唾棄自己是不是在那鬼樓裏撞邪了,怎麽這麽怕張起靈。
兩人走到車站時,人流量猛增,張起靈突然将背上的背包轉移到前面,剛剛從一群人中間走過,他感覺到好幾只手從背包上摸過,都被他用巧勁兒擋開了。
“去吃飯。”
吳邪正在看手表計算發車時間,張起靈突然說要吃飯,吳邪愣了一下,他轉頭看着張起靈問道
“小哥?現在吃飯?”
“嗯。”
“我們在被人追殺,你要吃飯?”
雖然沒吳邪說的這麽誇張,可情況也差不多,不排除對方會為了達到目的做出殺人越貨的勾當。
“嗯。”
吳邪死咬着後牙槽看着張起靈,張起靈也看着吳邪,然後他瞥了一眼吳邪手腕上的手表說道
“下一班車還有兩小時。”
沒辦法,吳邪他們總不能這兩小時都在人群裏走來走去,而且他們也不可能不吃飯,那樣的話體力跟不讓,所以吳邪只好帶着張起靈去車站外找了一家飯館吃飯。
由于心裏惦記着筆記本,吳邪沒心情點菜,張起靈一本正經的拿着菜單在一旁點菜,吳邪好奇的看着張起靈,等服務員走開後他對張起靈問道
“小哥?你知道怎麽點菜?”
張起靈不明白吳邪這麽問話的意思,只是疑惑的看着吳邪,吳邪湊過去悄聲問道
“你不是有失憶症嗎?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還能記住什麽?”
張起靈的失憶症被王盟說的誇張,吳邪總以為張起靈可能除了吃飯以及他的身手,這種生存本能還記得以外,啥都忘了。聽到吳邪提起自己失憶,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沒有說話,吳邪有點尴尬,自己作為旁人說起來輕松,可是對于張起靈本人來說,什麽都不記得,就只記得自己叫張起靈,不知道自己是做什麽的,從哪來,到哪去,自己是否還有親人,自己的生活中充斥各種陌生和迷惘,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不會因為失憶跑到對方那邊去的。”
正當吳邪不知道怎麽緩解這沉默的尴尬,張起靈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吳邪擡頭驚訝的看着張起靈,可是張起靈沒看他,他只是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飯店裏那些陌生的人。
“你怎麽能知道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還能保證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吳邪心裏知道,其實從張起靈出現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相信他。就算他一直懷疑張起靈,甚至在聽到王盟說了張起靈有失憶症,随時會忘記所有事情時,為了怕張起靈成為敵對的一方,吳邪也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戒備。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被人跟蹤的事,吳邪早就找借口甩掉張起靈自己獨自一人先離開,他決不能讓自己發現的信息被張起靈知道,可是他卻從沒想過張起靈這麽危險的人,光是防範是沒有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失憶,忘記吳邪找到的東西,而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失憶。
十年來,吳邪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可是對于張起靈他卻壓根兒從未有過這個想法。現在聽到張起靈突然說起自己內心擔心過的事,吳邪忘了剛剛想到的關于失憶對張起靈造成的痛苦,忍不住繼續追問了下去。
張起靈轉頭看了吳邪一眼,吳邪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可是卻還帶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緊張和擔心,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張起靈轉過頭沒有說話,吳邪不甘心還想繼續追問,這時候他們的菜上來了,吳邪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年頭。
吃着飯,吳邪突然又犯起了疑惑,為什麽張起靈點的菜都是自己喜歡的杭州菜,難不成張起靈之前也是待在杭州那邊的,而且就是杭州人?
“小哥?你也是杭州人嗎?”
“不是。”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知道自己不是杭州人?”
張起靈剛剛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吳邪一直喋喋不休的問一些問題,張起靈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
“關你什麽事?”
吳邪本以為張起靈沉默一會兒後會給自己解釋他為什麽确定自己不是杭州人的,誰知道他卻說了這麽一句話,氣的吳邪差點将手中的飯扣到張起靈頭上,衡量再三,吳邪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念頭。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快速的解決着桌上的飯菜。
吃完飯,吳邪去買票,張起靈坐在候車室打盹兒,吳邪買好票回來的時候張起靈抱着背包已經睡着了,他只好悄悄坐到張起靈旁邊,可是他才剛坐下,張起靈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吳邪将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張起靈。
“小哥,喝口水吧,還有半小時才發車。”
“嗯。”
吳邪一口喝掉半瓶水,看着候車室越來越多的人,心理越來越煩躁,一直不停的喝着水,沒幾下就将自己的水喝完了,張起靈将自己的水遞給吳邪,打斷了吳邪的動作,吳邪看着張起靈抱在懷裏的背包突然問道
“小哥,你那把刀呢?怎麽沒帶着。”
“坐飛機不能帶刀,丢在北京了。”
“那麽貴重的刀你居然丢在解大花那裏,也不怕他合着我那包東西一起給你黑了。對了,你那把刀哪弄來的?我做這行這麽久,從來沒見過那麽好的刀,地底下出來的冷兵器,或多或少都會有損傷,可是你那把刀看上去是完整無損的,什麽材質的?”
“別人手裏買的,不知道是什麽材質,賣的人猜測說可能是一種隕鐵。”
“什麽人這麽牛逼能摸到這麽一把神器?是不是很貴?多少錢啊?”
吳邪好奇的看着張起靈,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作為一個老板,對自家保镖這麽的好奇是不正常的。張起靈又轉頭看了吳邪一眼,那把刀,平時他都是不離身的,不管去哪都會帶着,這次要不是為了趕上吳邪的腳步他也不會為了坐飛機而把刀留下的。吳邪對那把刀那麽好奇,卻不知道刀的來歷,這一點讓張起靈心情非常的複雜。
“很貴。”
簡短的回了一句,張起靈提起背包突然站了起來往站臺走去。吳邪連忙跟上去,嘴裏還抱怨似的嘀咕着
“廢話,那種東西當然貴,小爺是想知道具體的價格!”
張起靈沒回頭,只是急匆匆的往站臺走去,吳邪被人群推擠着差點跟不上張起靈的腳步,正當他準備叫張起靈等等自己的時候,張起靈突然像是被誰絆了一下往前撲了過去,吳邪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推開自己前面的人準備過去幫張起靈,可是張起靈卻在堪堪将要摔倒的時候突然抓住他右邊一個人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想要幫助自己站起來,誰知那人的衣服居然不結實,被張起靈給扯破了,連帶着将那人身上的什麽東西拉了下來,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張起靈就勢一滾退到一邊與那人拉開了一段距離,那人旁邊因此也空出了一個空隙,周圍的人一下就看清剛剛從那人身上掉下來的東西。
正在人群裏奮力往前擠去的吳邪也看到了那樣東西,是把改裝的□□,吳邪立刻停住的自己的腳步,準備往後退去,而那些看到槍的普通人一下都驚慌的大叫了起來。
“槍!”
“有人帶槍啊!”
“快報警啊!”
“報警啊!”
一瞬間,本就擁擠不堪的候車室突然混亂了起來,人群都開始往外跑去,而通過天眼監控,安保人員已經看到了這邊的狀況,直接聯系在車站維護治安的警務人員往這邊趕來,吳邪不動聲色跟着人群外外擠去,一邊緊張的後退着,吳邪一邊着急的找尋着張起靈的身影,正當他焦急萬分的時候突然被人抓住胳膊從人群中拉了出去,吳邪心跳一陣加速剛剛要回手給那人揍過去卻發現是張起靈把他拉到牆邊躲開了一心往外沖去的人群。
由于新疆地理以及政治的原因,車站和機場此類人群聚集較多的地方都安排有特警,不多一會兒,一隊特警就進駐了車站直奔剛剛那個掉落了槍支的人包圍過去,與此同時剛剛站在吳邪和張起靈旁邊不遠處的幾個人因為失去了目标也開始鬼鬼祟祟的往門外走去,但是卻被特警發現形跡可疑全都分批圍了上去,那幾個人立刻毫不掩飾行蹤開始往外跑去,人群一時間又混亂了起來,張起靈和吳邪趁亂擠到他們要坐車的站臺前面,混亂持續了一段時間漸漸平息了下來,乘客都再次通過安檢,并且每個站臺由兩名特警守候再次檢查才得以重新上車。吳邪他們由于只帶了一個裝書和衣服的背包,很容易通過排産順利上了去機場的車,甩開了那些跟蹤的人。
坐在車上,吳邪透過車窗看到一列列特警站在出站口排查那些過往的車輛心裏不由得慶幸自己之前沒有讓王盟去弄兩把匕首帶在身上防身,不然這會兒可能已經被特警帶回去喝茶聊天了。
“小哥,剛剛你是故意把那人的槍扯下來的?你怎麽知道他身上有槍?”
車已經駛出車站開上了高速,吳邪悄悄對張起靈問着話,張起靈輕輕點頭。
“那幾個人從我們吃飯開始一直跟着我們,進入候車室你去買票的時候,其中有個人坐到了我旁邊,他坐下的時候,我看到他腰間別有槍,如果讓他們混上了車,在去機場的路上人煙稀少,萬一他們劫持整車人,我們會很被動,所以我才故意讓他們暴露。”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歷,□□是警方專用的槍,這種型號的槍支監管很嚴的,就連黑市上都很少見到,這些人居然弄得到。”
“不管什麽來歷,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回杭州去。”
吳邪點頭同意,這次來新疆事出突然,他直接從北京過來,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來了新疆,他的勢力都在杭州,對這邊也不熟悉,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的,而且還有危險,只有回到了那邊,人手足了,就算對方真敢帶着槍來搶東西吳邪也不怕,到時候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之數。然後吳邪又想到了解雨臣,他立刻給解雨臣發了消息,讓他最近小心一點,看來因為自己處理掉劉海,最近又一直有行動,對方大概察覺到了什麽,而且說不定自己這次帶出來的東西真的有什麽關鍵性的東西在裏面,所以那些沉寂了許久的各方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自己得提醒解雨臣一下,讓他也準備準備。
十年了,那些随着死人活人掩埋起來的秘密終于又要再次浮出水面,終止了十年的博弈,再次開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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