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魚又出現了

張起靈走後，吳邪把剩下的煙全都抽了，然後他從衣服裏摸出了那本筆記本。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現在能夠勉強在不損壞筆記本的情況下将本子打開。

吳邪站起身走到書桌前，他扯下床上的枕巾随意擦了擦書桌上的灰塵将筆記本攤在上面。吳邪坐到書桌前從腳踝卡帶上摸出一把匕首仔細的用刀尖将筆記本粘連在一起的的紙張慢慢挑開。

一開始的前幾頁全都是空白，連個署名都沒有，吳邪耐着性子繼續仔細翻動着紙張，終于，再次翻過一頁空白後，密密麻麻的字出現在了吳邪眼前。可是裏面的內容卻讓人非常的意外，內容既沒有任何事件性的講述，但是又傳達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齊羽。

整張紙，寫滿了齊羽這兩個字，而且還是用不同的筆跡寫出來的。

吳邪繼續往後翻去，結果後面所有的紙上全都寫滿了齊羽的名字。最後，吳邪将整本筆記本全都翻完了，只在最後幾頁看到幾個“高度機密”“保護”的字樣就什麽都沒有了。

看着這一整本筆記本寫滿的齊羽的名字，吳邪心中不禁有點失落，他也知道齊羽是個關鍵，可是他從來不知道齊羽到底是什麽人，他的身份是什麽？為什麽會跟自己長得一樣，甚至自己的筆跡都是臨摹着齊羽來培養的。本以為會像上次看到文錦筆記那樣得到更多的消息，誰知卻只是一個一知半解的信息。從這個筆記本裏只能得出，齊羽确實是個關鍵，而且還是被人給保護着的，高度機密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說齊羽的身份本就是一個機密？那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麽？他現在又在哪裏？是被文錦那群人保護起來了嗎？

吳邪靠到椅背上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圍繞在他眼前，讓筆記本上的字跡變得模糊起來，字體不停的扭曲着，好像一雙雙猙獰的眼睛瞪着吳邪。吳邪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又仔細看着那些名字，想要從中找出熟悉的字跡或者隐藏的信息，然而依然什麽都沒有，吳邪心中的失落感更加的明顯。

将手中還未燃盡的煙丢到地上，吳邪雙手按着自己的太陽穴緩解着自己的神經，他的眼睛依次略過這間屋子，想要分散自己失望的情緒，突然，吳邪的眼神落到了那臺老久的錄像機上，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快速的将電腦打開，當初吳三省，阿寧，還有吳邪都收到過一盒錄像帶，吳邪後來将三盒錄像帶都弄到了手，都看過之後就收到了這間屋子裏，其中一盒錄像帶記錄的是“吳邪”在格爾木療養院大廳裏面爬行，吳邪曾一度以為那是齊羽，種種跡象也表明那就是齊羽。吳邪就算再怎麽記憶缺失，他也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在那之前絕沒有去過格爾木，也沒有被人關在那個瘋人院在地上爬，所以他一直認為，那個人就是齊羽。

後來為了查看方便，吳邪也是找電腦高手将錄像帶轉換成了文件放到電腦裏，現在，他要再次看看，看看那段錄像，他絕不相信那是自己。

電腦打開，那三個錄像的文件就在桌面，吳邪直接點開備注是“寄阿寧”的那個，嘈雜的錄像聲再次傳來，如來自地獄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小小的房間，吳邪一直看着電視屏幕，無數的雪花過後，一個突兀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上，昏暗的格爾木療養院，那個寬廣的大廳，“自己”如行屍一般在地上爬着。

當初找人幫忙把錄像帶轉化成文件時，吳邪特意又親自去濟南找了他那個大學時期的高手同學，問他有沒有技術能在轉換的時候讓圖像清晰一點。

他那同學說國內暫時還沒有這個技術，那需要一個很高級的程序，不過他能幫吳邪将圖案分解再重組，可能看上去會比較清晰，但是效果不大，而且時間比較久，可能要好幾天。吳邪首先就想到了裘德考那群人，他們肯定在國外認識電腦高手，可是現在裘德考的公司因為裘德考的死已經撤出了中國，自己與那些人的聯系只能算是私人關系，而且自己當時的情況那麽危急，不适合頻繁與外國人打交道，他也不願意那群人知道自己手中還有另外的錄像帶。所以最後只能讓他那同學試試。

後來他那同學花了幾天功夫将文件弄好，吳邪立刻重新看了裏面有“自己”的那個文件，正如他同學所說，畫面只是整體看上去清晰了一點，可是一些細節的地方還是看不清，吳邪在看到屏幕中“自己的臉”時吓得可不輕，但卻找不出其他有用的東西。後來他一直以為那個人是齊羽，現在又找到這麽一本詭異的筆記本，吳邪更加覺得那個人應該就是齊羽。

一遍又一遍的看“自己”從地板爬過，慘白的臉從屏幕上由遠及近，吳邪的思緒混亂成了一團，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麽要弄一張跟自己長得一樣的臉錄這種錄像。

吳邪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想找根煙，但是沒找到，他伸手去拿鼠标想把電腦關了，然後他無意間看到自己右手虎口處凸出來的傷疤。這是他當初跟着老癢去秦嶺，被困在那個發現老癢屍體的洞裏弄傷的，當時情況太詭異，吳邪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受了傷，等到他脫險才發現自己這裏肉都少了一塊，後來傷口愈合，就變成了這麽一個大大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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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緩緩将頭轉向屏幕，正好“自己”又爬了過來，同樣慘白的手按在深色的地板上顯得非常的紮眼，當“吳邪”的臉再次靠近鏡頭，吳邪沒有像以往那樣盯着“自己的臉”看，而是看向了那只剛剛好按到地板上的右手。

吳邪差點像當初吳三省看到霍玲出現在屏幕中那樣叫起來，他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握着鼠标的手把鼠标捏的咯吱作響，屏幕中的“自己”又慢慢爬開了，右手消失在了屏幕中。

吳邪眼睛有點花，因為一直盯着屏幕看，可是剛剛他絕對是看到屏幕中那個“自己”手上也有這個傷疤，錄像的畫質就算經過處理也是很差的，可是當一個人在地上爬行，他的手是完全攤開的，骨節和指甲蓋還是能分辨的清楚，更別說吳邪虎口那個傷疤起碼有兩個指甲蓋那麽大，就算看不清楚也看得到有個陰影在那裏的。

難道要吳邪相信，那個陰影是不小心在哪蹭的灰塵嗎？

這麽說，那個錄像帶裏面真的是自己？

操的，自己又不是張起靈那種重症患者，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能給忘了！而且被人給綁架去了格爾木那麽遠，自己家裏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秦嶺回來以後的事情，吳邪記得清清楚楚，在他主動去格爾木之前絕對沒有去過那裏！

可是那些人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連自己身上這麽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注意到然後再找個人弄一個同樣的傷口啊！

吳邪一瞬間有點精神錯亂的感覺，恐懼像無數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急促的喘息着，腦子跟被人捅了一根燒紅的鐵棍一樣，痛的吳邪整張臉一片慘白。

叮

突然，寂靜的屋裏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吳邪吓得從椅子上掉了下去，他狼狽的從滿是灰塵的地上爬起來，整個人看上去跟從水裏撈出來的淹死鬼一樣。他爬了好幾次才從地上爬起來坐回椅子上。

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窗口，提示有一封新郵件。

吳邪用衣袖死命的擦了擦自己的臉，他轉回頭四處張望着，整間屋子只有他一個人，張起靈好像已經走了很久，電腦微弱的光照在吳邪臉上，他就跟一個鬼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時間投影一般。

吳邪用左手按住自己顫抖的右手将那封郵件點開。

魚在我這裏。

又是這句話！當初秀秀為了查找霍玲的下落，用這種方法引吳邪去了她那裏。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攤牌站在同一戰線，秀秀也已經決定不再管這些事，她怎麽可能再給吳邪發這麽一條信息，而且秀秀怎麽知道這臺電腦，這臺電腦根本沒有聯網，秀秀也不可能跑到樓上那間房裏打開電腦給自己發這條消息的。關鍵是樓上那臺電當初被自己同學拆了再裝好之後根本就沒有再鏈接那條線，兩臺電腦之間點對點的聯系已經斷了，根本不能再互發消息！這臺電腦現在完全只能當一臺播放機來使用了。

難道有人趁自己不在，将兩臺電腦又連在了一起！

吳邪推開椅子快速的跑出房間，守在空地上的張起靈聽到地底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警惕的站起身，吳邪剛剛好從下面跑出來，根本來不及跟張起靈打聲招呼，吳邪已經沖出鐵門，張起靈默不作聲輕松的追上了吳邪，吳邪沒理張起靈徑直跑回放電腦的房間，張起靈想跟進去，吳邪大聲的對張起靈喊道

“別跟進來！”

門被重重的關上，張起靈看着吳邪布滿冷汗的慘白臉龐消失在門後，他靜靜地站在門口一直沒有離開。

吳邪不能告訴張起靈自己發現的秘密和收到的那條消息，如果一切真的有人監視着自己，自己不能讓張起靈被連累進來。

屋裏，那臺本是一只關閉的電腦，此時閃爍着微弱的亮光開啓着，吳邪按開屋裏的燈手腳冰涼的走到桌子前面，電腦桌面上，同樣有一封未讀新郵件。吳邪此時的心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熟練的将郵件點開。

張起靈。

張家。

不死。

郵件裏的內容讓吳邪平靜的心再次震驚，對方知道張起靈，發這封郵件是為了告訴自己他還知道張起靈在自己這裏嗎！

不死是什麽意思？

吳邪徹底混亂了，難道對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張起靈！

叮

提示音再次傳來，又是一封郵件，吳邪快速的将郵件點開。

市圖書館。

一人來。

操，對方真的在監視自己，他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裏看電腦！

吳邪一把将電腦的電源拔掉，摸出手機給王盟打了電話。

“馬上找個電腦高手，要那種能跑銀行黑別人賬戶都不會被發現的高手！現在！馬上！”

有溫熱的液體從吳邪鼻間流出，他慌張的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發現自己居然因為情緒太激動，氣血沖動，已經開始流鼻血了！

吳邪用袖子堵住自己的鼻子，他的心跳快的吓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這間房裏，而且他非常迫切的想要去市圖書館，他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麽目的，他為什麽知道張起靈，為什麽要用張起靈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可是他不能，換做以前的他，早就沖動的直接跑去了。可是現在不行，他絕不會讓自己走進這種明眼就看得出的圈套，哪怕是與張起靈有關。張起靈現在在自己這裏，只要人在自己這裏，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自己可以随時注意到張起靈的行蹤，手下這麽多人，或多或少也能保護他一下。

自己絕不能再因為自己的沖動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尤其是張起靈。吳邪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但是他知道，張起靈絕不能有什麽危險。張起靈出現的方式太奇怪，而且一出現就牽扯出這麽多的信息，對方也是一副對張起靈很清楚的樣子，難道張起靈也是這場博弈中的一員，而且還是關鍵的一員，可是為什麽以前沒有他的任何信息呢？

鼻血還在流，吳邪在屋裏找了衛生紙将鼻孔塞住，他蜷縮着坐到屋子最角落看着那臺被關機的電腦，十年了，他活下來了，這就足夠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伴随着王盟着急的聲音。

“東家，東家，你在裏面嗎？爺！說話啊！”

“進來。”

吳邪有點嘶啞的聲音終于傳來，王盟一把打開房門沖了進去，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提着電腦的年輕人，年輕人本來要跟着王盟一起進去的，誰知道站在門旁邊的張起靈直接擠在他前面先進去了，那年輕人看上去年紀不大戴着一副眼鏡，一看就是高度近視，頭發也亂七八糟像是好幾天沒洗過一樣，他茫然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個人，然後才走進了屋裏。

王盟一進屋就看到吳邪坐在地上，鼻子還塞着衛生紙，鼻子周圍和嘴唇上因為之前用袖子擦鼻血都沾上了一些血跡，王盟被吓了一跳，連忙蹲到吳邪旁邊。

“東家？這是怎麽了？受傷了還是怎麽了？”

“上火。”

吳邪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正常，他直直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張起靈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知道張起靈一直守在門外沒走，兩人沉默的看着彼此，王盟也沒敢說話，最後還是那個跟進來的小年輕打破沉默。

“哥？是要我黑誰的電腦嗎？”

吳邪猛然回神，張起靈的眼中依然波瀾無驚，吳邪看了張起靈一眼，猶豫了一下，沒讓他出去。他轉頭看向那說話的小年輕，感覺他比自己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還小。吳邪對王盟招招手。

“煙。”

王盟麻利的從兜裏摸出自己的煙遞給吳邪，吳邪點燃抽了一口，整個人就跟活過來了一樣。

“這小子技術能行？”

“哥！別這副表情好不好？您去打聽打聽，我在咱們那行可是出了名的！”

“東家，沒問題，這小子，精着呢，絕對達得到你說的那種技術。”

“那你先把他賬戶給黑了讓我看看技術。”

吳邪一本正經的指着王盟，前一秒還笑呵呵的王盟臉一下就垮了，他勉強對吳邪笑道

“東家，開什麽玩笑，我有多少錢你還不知道嗎？工資都是從你那發的……”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技術，再說你也說我知道你那有多少錢，怕什麽？難道你背着我藏了什麽私房錢？”

“沒有！”

王盟立刻表明自己的忠心，吳邪對那小年輕點點頭，小年輕立刻坐到桌子前打開自己帶來的手提電腦。

“王哥，随便說個你的銀行賬號。”

王盟看了吳邪一眼，極不情願的報出一串號碼。就看到那小年輕将那串號碼輸進去，手指跟跳舞一樣在鍵盤上噼裏啪啦敲一陣，然後屏幕就彈出了一份銀行賬號的明細表格。

“哥，這是我王哥的賬戶，現在可以随意轉裏面的錢出來。”

吳邪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電腦和王盟，王盟心痛的看着自己的賬戶餘額。他拍了拍小年輕的肩膀笑道

“小夥子，技術不錯，叫什麽？”

“哥，你叫我小駭，駭客的駭，我朋友都這麽叫我。嘿嘿”

“難怪你們這些玩電腦的一個個都不上班，還用的都是好電腦，感情這随便一劃拉，掙的比我們可多了，我們整天累死累活，挖土扒泥的，比不上你們手指輕輕一動啊。”

“哥，別開玩笑，這東西是犯法，要坐牢的。我也就是王哥本人在場同意的，演示給你們看一下，我們平時不過是幫人寫寫程序來賺錢。”

“那你還不快把這東西關了！”

王盟一聽小駭不能把自己錢轉走，立馬就讓他快點關了那個界面。小駭連連點頭麻利的關了那個界面，然後笑嘻嘻的看着吳邪，吳邪一指剛剛被他關掉的電腦說道

“你幫我看看那臺電腦有沒有被人用什麽隐藏的網線監視着，是不是能監控我這間屋子？對了，萬一真的有，能不讓對方知道我們在……嗯……在……”

“反偵查？”

“對。”

吳邪突然覺得這小夥子挺上道的，人也長得特別的帥氣。

“能，哥，你這電腦可真是老古董了啊！什麽時候的了？我看看……唔，我可以先将我的電腦連上去，建立一個防火牆，然後再開機，利用一個捕捉程序……”

“別別別說了，你直接動手！”

吳邪聽了小駭一大串的話，頭一下就疼了起來，連忙打斷他，讓他快點開始。小駭點頭直接操作了起來。吳邪站到張起靈旁邊跟他一起看着小駭操作，他狀似無意的對張起靈問道

“小哥，你認識一個叫齊羽的人嗎？”

“不認識。”

吳邪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張起靈就算認識，說不定早忘了。他又點燃一支煙，張起靈卻在吳邪煙點燃的時候說道

“見過。”

“什麽？”

吳邪手拿着點燃的煙，疑惑的看着張起靈，張起靈轉頭仔細的看着吳邪。

“我見過他。”

“你見過他？什麽時候？在哪裏？”

“不知道，只知道我見過他。”

“那你說你不認識他。”

“我以為他是你。”

“真的跟我長得一樣？沒戴面具？”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那不是我？”

“……”

張起靈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吳邪，看了許久他也沒回答。吳邪不好繼續問下去，只能默默地抽着手中的煙。三人都看着小駭的手指跟通了電一樣在鍵盤上飛舞，迫切又焦急的等待着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