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煞氣（三更）

“這位是？”袁偉國溫和地轉頭看向李紅剛, 見是個相貌堂堂絲毫不比他矮的大小夥子, 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這是我愛人，這下着大雪呢，你咋不進去等呢？外頭多冷啊。”趙悅童看着李紅剛有些發紅的臉和鼻頭, 湊過去略有些心疼。

雖然說她總罵李紅剛狗, 可人心是肉長的, 李紅剛對她多好她心裏清楚，長此以往下來她也總習慣對李紅剛好, 眼看着他不像是在外頭呆了一會兒半會兒的樣子, 要是周圍沒人，她真想伸手上去給他暖暖。

“沒事兒，我就是從老頭子那邊騎自行車過來吹的，沒站多會兒。”李紅剛見小丫頭心疼, 眼神中冷意漸退了些, 笑着說完也不理會袁偉國, 只沖着喬自通打招呼。

“您是喬伯伯吧？姜爺爺跟我說起過您, 我媳婦年紀還小有些不懂事兒, 麻煩您多照顧了。”李紅剛說着就給喬自通遞過去一包軟中華, 看喬自通那手指就能看得出是老煙槍。

“好小子，這大冷的天兒，騎自行車回去怕是不暖和，不然自行車放我這裏，你們坐柳臺長的車回去？”喬自通也沒跟他客氣，接過煙揣在懷裏見袁偉國還等着才笑道。

“不用了, 我們倆正好在雪地裏散散步呢，反正我們都穿得厚實。”李紅剛笑着拒絕，眼神尾光看到袁偉國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心裏只有冷笑。

“行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偉國快點上來開車。”柳虹欣算是知道小丫頭這脾氣怎麽慣出來的了，就算再鐵娘子，身為女人她看着這小兩口的甜蜜也有些眼氣，反正人家不肯上車，她剛跟小丫頭服過軟心裏也不舒服，當即就伸出腦袋喊道。

“那我們就先走了，小同志要加油！”袁偉國沖着趙悅童和李紅剛笑了笑，對着喬自通擺了擺手，這才上了車。

“那我們也走了，喬伯伯您快進去吧。”李紅剛垂着眸子不動聲色輕哼一聲，才擡起頭接過喬自通手上的編織袋沖着他笑道。

“行，那你們路上小心些，可千萬別摔跤啊，活動就還剩一個多月了，小丫頭身體絕對不能出問題。”喬自通在二人離開前還不忘殷切叮囑，到底等看着二人走遠才進了臺裏面。

“剛才那個人是誰啊？”李紅剛帶着趙悅童紅色碎花的手悶子，一點也不嫌娘氣，只把媳婦手揣在自己懷裏，不動聲色地問。

那個男人并不像面上那般溫和，狼風寨長大的李紅剛，分辨得出他身上的味兒，那男人一定見過血。

“是京都電視臺臺長的愛人，這還真是互補，那柳臺長說話跟吃了木倉子兒一樣，她男人倒是溫吞的厲害。”趙悅童撇了撇嘴回答李紅剛，說完這句話，她就忍不住把自己今天幹的好事兒說了一遍。

“我跟你講，你是沒看見柳臺長那臉色，哈哈哈……真解氣，我也不欠她的，真是的……”

一對小夫妻在雪地中慢慢走着，捂得嚴嚴實實眼睛都要看不見的小丫頭叽叽喳喳笑着說話，男人只時不時配合着應和兩句，二人穿得都是深色衣服，在這雪地裏倒是成了無人得見的美麗風景。

只趙悅童沒發現，李紅剛聽到那臺長姓柳以後，眼神就閃過了了然，可他不想讓趙悅童跟着擔心，見她沒往那方面想，也就什麽都沒提。

過了幾天等趙悅薇回京都後，李紅剛到底是在趙家直接堵住了她，守着找家老爺子，李紅剛就開門見山問道：

“那人是不是姓袁？”

趙悅薇一聽這話，臉色刷就白了起來，趙老爺子正高興着孫女婿回來呢，見趙悅薇臉色不對勁，人老眼精地趕緊拄着拐杖起身走了過來。

“什麽人？悅薇你是不是遇到事兒了，你別怕，有紅剛他們呢，咱們趙家也不怕事兒。”

“爺爺，我天天跟在老師身邊，能有啥事兒呀，你看您說的。”趙悅薇好歹是在政府政治處工作過的優秀員工，臉色很快就恢複過來，變成了一臉不甘心，“我就是跟妹夫打了個賭，說贏了他，讓小妹在咱們家過年，結果……您也看見了！”

“這事兒我知道，我當時就不同意，丫頭都嫁人了，不是還聽說除夕要去大禮堂主持節目嗎？初二回來也挺好，到時候大家都回娘家，也再讓鄰居們眼氣一回。”還好趙母不在，趙父很頂得住事兒，他搖着頭不贊同地走過來扶住老爺子說道。

“嗨，我當多大事兒呢，小丫頭也不少回來，計較這些幹啥，不行咱們都去李家過年也挺好，哈哈哈……”趙老爺子見李紅剛也一臉忍俊不禁，才算是放心了下來。

“那個悅童說還想吃那個新做的薩其馬，我也不知道地方，姐你要不就別在家吃飯了？咱們買了薩其馬一起去我家吃吧，我娘今天去搞牛肉了，到時候你也帶些回來給爺爺嘗嘗鮮兒。”李紅剛見趙家人這樣，就知道老爺子不知情，特別伶俐配合着叫趙悅薇出去。

“那敢情好，這天兒還能有新鮮牛肉？也不用多了，就給我來一小塊兒牛腿肉就行，真是饞這口了，哈哈哈……”老小孩老小孩，趙老爺子作為兩家最大的長輩，也不跟李紅剛客氣，聽他這麽一說臉上更高興了些。

重要的不是多少，而是到時候在過道裏一煮，大夥兒都聞到味兒，怎麽來的？孫女婿孝敬的，那叫一個展揚，老爺子想着眼睛都笑眯起來。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換身厚點的衣服，帶你去買。”趙悅薇強忍着心下的忐忑，笑着說完就趕緊回了自己屋。

在自己屋裏做了好一會兒，她才算是平靜下來，從床頭櫃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自己衣櫃裏的一個小抽屜，把自己剛回來時記事兒的那個小本子取出來撕下幾頁揣在懷裏，才深深吸了口氣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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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你去查他們了？沒叫人發現吧？”等倆人剛走出小區沒多遠，拐過彎看不見趙家的板樓後，趙悅薇也顧不得距離，直接拉着李紅剛胳膊就着急地問。

“沒叫人發現，也沒去查他們，他已經見到悅童了。”李紅剛見左右都沒人，直接低聲跟她直白道。

“什麽？”趙悅薇臉色一下子跟地上的雪差不多顏色，她人都恍惚了一瞬。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不肯說，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沖動，但是無論如何，知道是誰去防備總比不知道好，你說對嗎？要是咱們提前知道，我也不可能讓悅童跟他碰上面。”李紅剛見趙悅薇六神無主的樣子，這才低聲冷靜分析道。

“我不想跟你們說，不是……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趙悅薇急得淚珠子都要冒出來了，“而是他手裏有木倉，咱們不能惹他。”

“木倉？不可能，現在除了深山老林裏，怎麽可能有人藏木倉呢？”李紅剛倒是并不害怕，也不意外，只挑眉驚訝地問道。

他說趙悅薇為啥死活都不肯跟他們說那人是誰呢，那姓袁的也确實帶着血腥味兒，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出事兒。

“袁偉國兩輩子都是做反革領導的，可他從來沒有真正為難過誰，聽說柳老将軍對他特別滿意，等WG結束後，直接讓他進了政治部。我跟以前的老領導打聽過，他是個八面玲珑的性子，誰對他都說不出一個不好。”趙悅薇見事情已經被李紅剛知道了，抹了把眼淚也努力冷靜下來，力求讓他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悅童跟你說我的事兒了嗎？”趙悅薇擡起頭看着李紅剛問。

“大概說過了，我能明白。”李紅剛從趙悅童那裏也算是漲了見識，就趙悅薇這樣的情況，他雖然覺得匪夷所思，卻也沒太過難以接受，反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早就知道這個道理。

“我從來沒跟家裏人說過我為啥會回來，只說我在小妹的……葬禮上哭暈過去就回來了。”趙悅薇越說李紅剛臉上神色就越冷，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你別激動，聽我慢慢說。”她嘆了口氣，取出了自己懷裏取出那幾頁紙遞給他，“這是我記下來的那個男人的事情，當時小妹掙脫不了他的掌控，我就一直在查他。查了許久才發現，他跟三合幫有關系，甚至他就是三合幫的地下掌控人，過幾年有好多不擡起眼的中層被殺，我懷疑就是他們幹的。”

“可是直到三合幫被國家以嚴厲打擊流-氓犯罪的名義槍斃，他也仍然什麽事兒都沒有，我收集了一些證據，可沒等我給相關部門寫信，在下班回家路上就被人打了一槍，打在了腹部……”也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才是她為什麽會這麽害怕的原因。

“我不想告訴你們，一是因為你們還沒像上輩子那麽展揚，二是你知不知道……戰争很快就要爆發了？”這句話趙悅薇說的特別特別低，唯恐被人聽到。

“他是在戰争那時候才開始行動的，聽小妹說他一開始手段很溫和。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情況，可到時候你要保護老首長，萬一不在京都，你們現在招惹他，無異于找死。”趙悅薇也算是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說清楚了，整個人像是虛脫一樣，靠在一根電線柱子上緊緊盯住了李紅剛。

“放心吧，我不會沖動，你還是太小瞧狼風寨的本事了。”李紅剛見她這樣，沒忍住輕輕笑起來，聲音更是輕的一出口就被呼嘯的寒風吹散掉。

可趙悅薇分明看見，李紅剛那彎起的唇角，勾起了狠辣和血腥，殺氣騰騰随着寒風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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