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空蕩蕩的教室只有季幕一個人,他看了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說是要一直下到晚上。季幕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向陳曳求助。
今天陳曳下午沒課,這會兒應該是在宿舍休息,而宿舍到這裏的路程比較遠,晴天還能騎個單車,下雨天就只能步行過來送傘。
季幕望了望窗外的瓢潑大雨,再看地上不少地方都積了水,他還是沒好意思找陳曳。
過了一會兒,有不少學生陸續來到教室。
這間教室的下一堂課要開始了,季幕看來的人比較多,就收拾了東西往一樓走。教學樓大廳內,地面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泥水,風從正門猛烈地蹿進來,吹得季幕打了個噴嚏。
一場大雨來臨,明天似乎要降溫了。
恰巧,陳曳給他發來消息:[你在哪呢?剛有人往宿舍送花,就擺你門口,一大堆,宿管阿姨都要發火了。]
季幕蒙了,給陳曳回了個電話過去:“陳曳,你在說什麽?”
“就汪锲,他找了幾個和我們一棟宿舍樓的人,前前後後給你搬進來不少玫瑰花。你人又不在,全堆你門口了。”陳曳那頭鬧哄哄的,估計都是看熱鬧的,“季幕你快回來吧!”
“我這就回!”
季幕滿心抱怨這個汪锲盡是給自己添麻煩,本來還想在一樓等會兒,看看雨會不會小些。現下,季幕只能淋雨跑回宿舍。
豆大的雨珠砸在人身上都是疼的,季幕把包裏頭的筆記本寄存在了一樓的一個公用儲物櫃中,随後,把書包頂在頭上,猛地沖進了雨中。
他一路狂跑,依舊被淋得像只落湯雞。
“季幕!”随着一聲短暫的車鳴,季幕恍惚之間聽到了顧遠琛的聲音。他彷徨些許,身邊突然就停下一輛車,車窗落下:“上車。”
真的是顧遠琛。
季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可當真反應過來顧遠琛是在讓他上車時,他又躊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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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身上……會把你的車弄髒的。”季幕頂着書包,在雨中露出一個特別茫然的眼神,就像弄髒了顧遠琛的車會是什麽大罪一般不可饒恕。
顧遠琛見他淋着雨,再次道:“上車!”
這回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耐。
季幕緊繃着身子上車,沒敢坐副駕駛,而是坐到了後座。他盡力縮着肩膀并着腿,希望可以少接觸到一些車上的東西,可身上的水漬依然弄濕了顧遠琛車內的坐墊。季幕有些哆嗦,他在書包裏匆匆忙忙地找紙巾,可掏出來的紙巾一整包都濕透了。
他指尖發紅,尴尬地把它塞了回去,全程大氣不敢喘一口。
顧遠琛從後視鏡內看到這些,伸手丢給他一包放在車內的紙巾,還開了暖氣:“馬上就送你到宿舍門口。”
“謝謝學長。”季幕還是雲裏霧裏的,但心卻怦怦地開始加速跳動。
他今天身上的玫瑰味信息素很淡,經過雨水的沖刷就更加隐蔽。
顧遠琛打了方向盤,轉彎,開往季幕的宿舍。其間,他說:“別誤會,這是為了還你上次給我傘的人情。”
季幕怔怔,然後立刻點了點頭,沒什麽話了。
可往仔細了想,他之前不過是借了顧遠琛一把傘,今天,他卻弄髒了顧遠琛的坐墊。季幕木讷地坐着,絲毫不敢亂動。過了好久,他才敢擡頭看顧遠琛,輕聲問道:“學長你是特意回來接我的嗎?”
“嗯。”
季幕的聲音有些發顫:“學長……”
“從別人口中知道你那天把傘給我之後,一個人在教學樓等雨停等到天黑。”顧遠琛冷漠地開口,“不管怎麽樣,我都想把這個人情還給你。”
季幕被堵得啞口無言。
随後,他才努力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
…………
只要顧遠琛的車上有季幕,他的車速就很快。好在下雨天路上都沒什麽人,要不然就這個車速,顧遠琛以後怕是別想再把私家車開進學校。
他把季幕送到了宿舍正門口,靠近大門的地方,避免季幕多走幾步路。要說細心,顧遠琛最是細心,這一點,季幕從以前傳郵件起,就有所了解。
季幕知趣地趕緊下車,走之前還同顧遠琛道了歉:“對不起,學長,把你的車弄髒了。”
話罷,季幕跑進了宿舍樓。雨天裏,他腳底的水跡帶了一路,在宿舍樓米白色的瓷磚上留下痕跡。
顧遠琛看了看時間,還早。他關起車窗,車內還留有一絲淡淡的玫瑰味信息素。
它很淡,淡到稍縱即逝。
顧遠琛忽然想到了季幕掉在地上的,那幾板吃空了的抑制劑。
想到這裏,顧遠琛兀自笑了笑,不懂季幕在做什麽。他們的契合度有90%,季幕卻在費盡心思地掩藏自己的信息素。如果真按陸秋遠說的那樣,他們只有一年時間的機會,那麽季幕不是應該盡情地在自己面前釋放信息素來獲取好感嗎?
畢竟,他們之間,只是一場源于信息素契合度的婚約。
90%的契合度,是他超越別人的優勢。
可惜顧遠琛不知道的是,季幕服用大量的抑制劑,僅僅是因為顧遠琛的一句不喜歡。顧遠琛說過,他讨厭季幕的信息素,也讨厭用信息素搭建起來的感情。
而顧遠琛随口的一句話,季幕卻能當作玉律金科。
當季幕走進宿舍樓的一剎那,就聞到了從走廊傳來的花香。
外頭的雨落得急切,像是把C大變成了一座水籠子,嚴密地罩住了季幕的宿舍。花香因而被困在這幢宿舍樓中,成為狹小樓道中的一縷甜香。
汪锲送了1314朵玫瑰,在這個雨天,将玫瑰香鎖在了季幕的宿舍樓中。
很多人都是羨慕的,他們知道季幕自身的信息素就是玫瑰香,汪锲就偏偏送了火焰般的玫瑰。除了宿管阿姨叨叨個不休,其他人都是竊竊讨論着汪锲的闊綽以及季幕等下要如何感動之類的話。
可沒想到,季幕在聞到這濃烈的玫瑰香時,就顯得不适。在看到一大簇玫瑰之後,他簡直要開始嘔吐。
可他忍住了,季幕硬着頭皮,挪着步子走近了。
是陳曳先看到他的:“季幕!你可算回來了,我幫你一起把花搬進宿舍裏吧?”
“不要,我拿去丢了。”季幕一想不對,“你有汪锲的號碼嗎?我想還給他。”
濕漉漉的衣服貼着季幕,他渾身都有着寒意。
陳曳搖頭:“他是你們專業的,我怎麽可能會有號碼。你沒有嗎?”
“我沒存。”季幕看着這些玫瑰,愣是沒走上前一步。
陳曳悄聲說:“不過我認識和汪锲一個宿舍樓的Beta。要不我聯系他,讓他找人一起來把玫瑰帶回給汪锲?”
“麻煩你了,陳曳。”
“這有什麽麻煩的。”陳曳得了季幕的道謝,開心地把事兒就給解決了。末了,還催促季幕快回宿舍換衣服,這初秋的天,說感冒也就感冒了,得多注意着。
季幕點頭,去和宿管阿姨道歉後,才進宿舍。
等他出來的時候,陳曳已經賣力地要将花推出宿舍樓了,一起幫忙的還有他的室友,也就是那個“巨型芭比”林緒。
“這什麽破花,聞得我都要花粉過敏了!”
“你怎麽連玫瑰都不認識?”陳曳無語。
林緒哼聲道:“我就是讨厭玫瑰,關于玫瑰的一切都讨厭。”
這句話剛好被過來的季幕聽到,陳曳咳了咳,林緒翻了個白眼。其實傻子也能感覺出來,林緒對季幕沒什麽好感。
知道林緒不喜歡自己,季幕自然也不會熱臉去貼冷屁股,但好歹林緒也在幫忙搬花,季幕還是說了聲謝謝。
主要他和林緒在某方面是一致的,就是都不喜歡玫瑰。
三人賣力地把花都送到了宿舍樓門口,和陳曳認識的Beta不知道從哪借了一輛三輪車過來,那模樣又傻又土。在他看到一堆玫瑰花時,他覺得自己被陳曳坑了。
“怎麽有這麽多?!”這名Beta叫苦連連,說早知道就不來了。
陳曳一邊說着下次請他吃飯,一邊撐着傘往他的小三輪上放玫瑰。
Beta樂呵呵地說:“我這一車拉回去,汪锲臉都得黑了吧?叫他平時瞎嘚瑟。不過,你們下次真的要請我吃飯啊。這大雨天的,我也真夠操勞的……”
“行行行,下次季幕請我們吃飯!”陳曳家境一般,從不輕易被人敲竹杠,這事兒既然是幫了季幕,他就推到季幕頭上。
季幕一口應下來,只要能解決這些玫瑰花,請兩頓都行。
好說歹說的,總算是解決了這樁事兒。
第二天,汪锲的1314朵玫瑰花被退回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一。
汪锲第一次吃到了追人的苦頭,嘗了閉門羹的滋味。這個季幕既不喜歡名牌,也不喜歡珠寶玫瑰,其餘東西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汪锲算是犯難了,他不管送什麽,對方愣是看都不看一眼,也不肯要。時間久了,汪锲來了段苦情戲,當着季幕的面說你不要就丢了吧。
結果季幕真的爽快地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行為很剛,可一回頭,那為難且小心翼翼的表情就讓人不舍得罵他。
汪锲想:丢就丢吧,老子有的是錢,再買點別的。
再一想,這季幕還挺不一樣的,長得好看就算了,還挺倔,挺有骨氣的。一來二去,汪锲這人不知是受虐狂還是怎麽,倒對季幕動起真心來。
季幕直說了:“汪锲,我有喜歡的人了。除了他,我不會再喜歡別人。”
汪锲心驚:“那你們在一起了?”
季幕沒作聲。
汪锲哼聲,心裏竊喜了一下,臉皮如城牆厚:“哦,那我追你也沒事啊!誰追到你,就是誰的本事嘛!”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歇一天哈!!後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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