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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幕根本不知道季沐所說的“走着瞧”是指什麽,但那陣子,他申請了一個郵箱,一直給顧遠琛發郵件,也用公用電話給顧遠琛打過電話。
令人絕望的是,他完全聯系不到顧遠琛了。
他沒辦法去問季沐讨要顧遠琛的聯系方式,如果被袁立玫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
季幕失魂落魄了許久,連上課都心不在焉。家裏一直對他頗為照顧的傭人以為他是因為一月一次的**期要到了,特意叮囑了他。
季幕低着頭:“我的抑制劑已經吃完了。”
傭人嘆氣,她知道季幕最近心情沮喪:“新的抑制劑明天就送到,聽說這次不是注射類型的,是直接服用的那種進口抑制劑,顧家送來的,季總好意讓人分了一些給你。我會讓澤達給你送來閣樓,你最近就盡量不要去樓下幫我做飯了,免得和少爺碰上。”
澤達是傭人的兒子,年僅十四歲,是個Beta。平時不上學的話,就跟自己的媽媽住在季家。偶爾,他會黏着季幕,讓季幕給他補習功課。
季幕點頭:“好。”
“上了D大,就努力地離開這裏吧。”傭人沒再多說什麽,離開了閣樓。
季幕抱膝坐在床上,把臉埋在膝蓋上,以一種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蜷縮着。
自從他打了季沐之後,袁立玫和季鋒都沒有放過他,他慢慢地擡起頭來,眼角和嘴角都是淤青。
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小幕,是我。”
澤達推開了門,拿着幾個從廚房偷來的櫻桃放到了季幕的書桌上。他的身材矮小,算是發育得比較晚,比季幕整整矮了一個半腦袋。
澤達不喜歡喊季幕哥哥,他喜歡直呼其名:“小幕,你上次給我畫的題,考試真的考到了!”
“那很好。”季幕想笑一下,但嘴角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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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達坐過去,也和他媽媽一樣嘆了口氣:“少爺真的太壞了。”
季幕沒說話。
澤達就說:“他今天早上看到我,又罵我小乞丐。我才不是乞丐,我媽媽在這裏正兒八經地工作,我們才不是乞丐!”
“他只是個笨蛋,不要理他。”季幕溫聲安慰澤達。
“對!”澤達連忙說,“聽說他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他一點都不如你。所以你也不要理他,不要再被他們欺負了。”
他是心疼季幕又受傷了。
季幕沉默下來,心中苦澀。即使他比季沐優秀百倍,他也不可能成為顧遠琛的婚約者。季沐說得對,光是在契合度這一點上,他就早已輸給了對方。他對顧遠琛的感情,注定是一份無疾而終的暗戀。
他起身,看到窗外的花園裏,遍地玫瑰,一朵栀子都不剩。
就像顧遠琛的心裏,永遠都只能是那朵玫瑰一樣。
…………
季幕的眼神迷茫:“澤達,我想離開。”
“你要去哪裏?”澤達問。
“想回國。”
“回國?C國嗎?你去那裏幹什麽?”
“想去找一個人,把這些年的故事都告訴他。如果他理解,他也許會愛我;如果他不理解,”季幕将自己放到最低微的地方,“那也沒關系,他本來就不必理解我。”
“那你覺得他會理解嗎?”
季幕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回去幹什麽?而且就算他理解了,他也只是也許會愛你。”澤達不希望季幕離開,拉着他的手,“小幕,為什麽是也許呢?”
為什麽呢?
季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也許”兩個字,當時的他真的膽大妄為。顧遠琛和季沐有着90%的契合度,這是他們相遇的契機,而像自己這樣的人,連“也許”都不配。
顧遠琛不會愛他,顧遠琛只會愛上玫瑰花中的少年。
栀子雖香,在顧遠琛心中卻不敵玫瑰千分之一。
這個道理,他對自己說了無數次,卻依舊不想清楚。
于是,季幕把顧遠琛送給他的玫瑰養在C大宿舍的窗臺上。在陽光溫柔的撫摸下,曾經刺眼的玫瑰也變得溫順多情起來。
季幕望着它,就像是在望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如今,他觸碰到了這個夢,帶着玫瑰的蜜香,不真實,卻又千真萬确。
他開始希望玫瑰可以慢一點枯萎,因為它就像是自己謊言下已經綻開的愛情一樣。只要它盛開一天,他的愛情就可以存在一天。
…………
顧遠琛的球賽是下午兩點開始,在此之前,他有點私事。季幕本來想等顧遠琛一起吃中飯,但因為時間合不上,他只好自己一個人來食堂随便應付一點。
本來陳曳會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飯,但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陳曳總是神出鬼沒的,好像有些私事要忙。
季幕不好多問,慢慢地就也不喊他一起吃飯了。
今天食堂的人挺多,季幕排了好久的隊伍才買上飯。等付完錢,他才發現食堂大廳幾乎都坐滿了。正當他端着餐盤不知道往哪走時,他看到了徐風。
“小幕!”徐風也看到他了,朝他用力地揮了揮手,“這兒,來這坐!”
徐風和幾個同系的同學一起吃飯,幾個人愣是想給季幕挪個位置出來。好在邊上有個學生吃完了,讓出了位置,才使得季幕坐下不尴尬。一起吃飯的幾個同學對季幕不陌生,他們心裏都默認了季幕和顧遠琛有一腿,自然都很客氣。
“小幕,你上次和遠琛沒事吧?最後見到面了吧?”徐風指的是顧遠琛生日那天。
季幕搖搖頭:“沒事,就是蛋糕沒一起吃上。”
“那天都怪他們幾個,一起瞞着我給遠琛辦了生日會,最後還把他騙了過去。”徐風為此記挂在心,對着其餘幾個同學“哼”了聲,“讓你們聽張露的,居然還擠對我。”
季幕聽到“張露”的名字,立馬仔細地聽着。
唯見其中一個同學不好意思地說:“張露說了,她自己會通知你的,誰知道她居然壓根沒喊你,我們那天也不知道遠琛和季幕約了,要知道誰還幫張露給遠琛辦生日會啊。這不得罪人嗎……”
另一個同學嘀咕:“她不是都拿到去遠琛他爸公司實習的名額了嗎,怎麽還一個勁拍馬屁呢?”
“鬼知道,反正那天尴尬死了,遠琛的臉都是黑的。”
“張露臉就不黑嗎,好像我們欠她八百萬似的。”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不滿着,把大致情況都告訴了季幕。
才知道事實的季幕心裏有些不舒服,張露這算是整他第二回 了。雖然兩次都算是幫他和顧遠琛拉近了關系,但不管怎麽說,季幕因為張露也吃不少苦頭。
如果不給張露一點教訓的話,季幕擔心她不會收斂……
想着,就聽徐風說:“張露她心思多着呢。是吧,小幕?”
季幕裝作不知情的模樣,故意為難地抿了抿唇角,尴尬地說:“我不太清楚,學姐她不喜歡我,之前還讓我離顧學長遠一點。”說完,看到大家一臉詫異,他連忙解釋,“可能是我和學姐不太熟的緣故。”
徐風“啧”了聲:“我是真沒想到張露還有這一茬……”
另一個同學附和:“她這人太一言難盡了,生日會失敗了,還對我們甩臉色。遠琛不參加,又不是我們的錯。”
這個話題并不太愉快,徐風也不想提了,他問季幕:“下午我們有球賽,遠琛也在,你去看嗎?”
季幕點點頭,笑得挺開心:“嗯,學長和我說了的。”
衆人一副“有情況”的表情,使得季幕有些難為情。但他一臉紅,大家就更是心中明了,看來季幕和顧遠琛這事兒,大概是板上釘釘的了。
季幕被他們看得坐不住了,餐盤裏的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正想說自己吃飽了的時候,季幕看到了不遠處正在打飯的張露。今天她一個人來食堂,而窗口的人也漸漸少了許多,張露身邊沒有旁人。
季幕看了一眼徐風等人,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誰欺負他,他就如數還回去。既然張露那麽在意去顧氏實習的機會,甚至為此還去讨好顧遠琛,那麽,讓顧遠琛徹底讨厭張露,因此取消她的資格,就是對她最大的報複。
季幕不希望這樣的人還有機會留在顧遠琛的身邊,他讨厭顧遠琛身邊所有對自己這份感情有威脅,或是有妨礙的存在。
張露雖然行事蠢笨,不至于破壞季幕的計劃,但卻沒來由地招季幕厭煩。
想着,季幕找了個借口:“我有點口渴,去打個湯。”
他走到打飯的窗口邊時,張露剛刷完飯卡,也準備在邊上免費區打一碗湯。
季幕就站在她身邊,主動道:“學姐,好久不見。”
張露心情不佳,不想搭理季幕:“讓開,擋着我了。”
“學姐之前送我的大禮我很喜歡,為此學長對我好了不少。所以我一看到學姐,就忍不住想要過來道謝。”季幕溫柔地直言,旁人遠遠看過來,只會以為他正在腼腆地和張露打招呼。
誰能想到,他說的話幾乎快要把張露心中的怒火點炸了。
“別太嘚瑟,小心露出狐貍尾巴來。”張露撞開了他,連湯也不打了。
“聽說學姐為學長準備了生日會?”季幕不徐不疾地說,“學姐真是費心了。”
“……誰告訴你的?”張露的面子挂不住了,這事兒本來就讓她在系裏丢了臉。
季幕笑得很乖,語氣卻十分得意:“學長生日那天,約的人是我。學姐覺得是誰告訴我的?”
“……”
他走上前,在只有張露看得到的範圍內,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悄聲道:“學姐不要再倒貼了,學長應該不太喜歡你吧?”
一針見血,硬生生刺在張露的身上。自從那次生日會後,顧遠琛确實有警告過她,讓她以後離自己遠一點。張露吃了癟,也不打算再招惹顧遠琛,卻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被她一直看不起的季幕侮辱。
她一時氣急,走上前,壓低了聲音:“季幕,別因為顧遠琛對你好點,你就以為自己要上天了!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心裏清楚。”
話罷,季幕勾了勾嘴角,突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随後猛然驚呼一句:“學姐不要!”
還不等張露反應過來,自己手中的餐盤已經撲在了季幕身上。飯菜的湯汁弄髒了季幕白色的外套,而季幕一臉驚恐地跌坐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剛才季幕的力氣大得吓人,根本不像是平時那個柔柔弱弱的Omega。
張露的手僵硬着,手裏的餐盤掉在了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食堂所有人都看向他們,一時間,周遭都安靜下來。
張露瞪大了眼睛,回過神來後,忍不住怒罵道:“你想幹什麽?!”
緊接着,聽到聲響的徐風就從遠處跑了過來:“小幕!”
季幕低着頭,沒說話。徐風直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季幕擦手,急切地問:“小幕,沒事吧?”他也厲聲對張露喊道,“張露,你有病吧?!”
“明明是他自己……”
話還沒說完,張露聽到一聲哽咽。
“學姐,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季幕擡頭,眼眸濕潤,淚水仿佛不自知地挂在下巴。他微聲抽泣,伸手揉了揉眼睛,手背全是濕漉漉的痕跡,顯然是被教訓了才會這麽害怕。
季幕隐忍又委屈地說:“如果我做錯了什麽,我和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以後不要再針對我了……”
說着,“狐貍”的淚水假惺惺地再次溢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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