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周圍不乏看熱鬧的學生,和徐風一起吃飯的幾個同學也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
“張露,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沒必要欺負一個大一的學弟吧?”
“真TM瘋了吧,怎麽把人欺負成這樣!”
這些季幕曾經也遭受過的誤解、偏見,他一并還到了張露身上。
張露百口莫辯,一張臉通紅。她對季幕怒目而視,一下子連要反駁什麽都想不到。她雖然有些壞心思,但眼下也急了。
別人不清楚,但張露明白季幕的目的。明明是只狡猾的狐貍,卻偏偏要裝作一只膽怯的兔子。
她氣得指尖發抖,一時失了理智:“你們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麽真面目!”
圍觀的人裏,不少是和他們同一屆的學生。張露成績優異,又是學生會的,平時風頭算是十足,所以很多人都認識她。
這下子,張露的風評直線下降,也有些吃過張露虧的同學在旁火上澆油,看熱鬧不嫌事大。
張露嚷嚷道:“看什麽看?!”
徐風想先把季幕送回寝室,可張露受不了這樣的委屈,沒完沒了地攔住他們,非要季幕說清楚。
可季幕只是嗫喏地瑟縮在一邊,不斷地掉眼淚。
張露氣瘋了,想上手抓季幕的衣領,卻被徐風擋開:“你夠了!”
“他都是裝的,剛才是他自己把我的餐盤拽過去的。不然我瘋了嗎,在人這麽多的地方欺負他?!是他一直針對我,上次也是他把我關在廁所裏……”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圍觀的人群之外傳來了顧遠琛的聲音,沉沉穩穩地落了下來:“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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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露啞然,背脊僵直,一回頭,就看到顧遠琛大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但顧遠琛略過了她,徑直走到季幕的面前。
只見季幕一雙手緊捏着自己髒兮兮的外套,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擡起頭來,他的睫毛上挂着淚珠,啞着喉嚨:“學長。”
顧遠琛什麽也沒說,直接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後才開口:“把身上的外套脫了。”
季幕搖搖頭,抿緊了唇。
顧遠琛沒有和以前一樣板着臉,而是溫聲道:“聽話。”像是在哄着季幕似的。
一旁的徐風聽到顧遠琛這語氣,不禁咽了口唾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忙退後兩步,用手肘撞了一下一起吃飯的同學:“喂,遠琛怎麽突然來了?”
那個同學輕咳了聲:“這看着像是他的感情問題,用不着咱們出手吧?我就給他發了條信息,讓他自己來解決。”
省得他們一不小心幫倒忙。
徐風:“……”
徐風:“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收到信息時,顧遠琛恰好已經處理完私事,提早來了學校,所以他很快就趕來了食堂。
而季幕唯有聽到顧遠琛的這聲溫柔哄勸,才願意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他裏面穿着的是一件單薄的長袖。
季幕縮着脖子,吸了吸鼻子,還沒作何反應,就感受到了顧遠琛的苦茶信息素。他的身上被裹上一件顧遠琛的外套,不厚,卻因為帶着顧遠琛的體溫,極其暖和。
為此,他下意識地躲到了顧遠琛的身後,一只手揪住了顧遠琛的衣角。
顧遠琛沒有推開他,反是以保護者的姿勢安慰了他。随後,顧遠琛收起了自己溫和的目光,轉而看向張露。
張露不甘示弱,她率先道:“遠琛,你別被他騙了!”
這句話,顧遠琛曾在汪锲那聽過一次。他當時沒有信,現在就更不可能會信。
他說過,以後都會相信季幕。
顧遠琛面色冷淡地反問:“你要說什麽?”
身後的季幕緊張地抓住了顧遠琛的手臂,小聲說:“學長……”
張露見季幕慌了,心中突然有了些勝算。就算顧遠琛被這個Omega迷昏了腦袋,但畢竟是顧家的人,總有點頭腦。
她走近了,深吸一口氣,稍稍示弱了些:“其實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上次我們一起吃飯,他把我關在洗手間。我顧及到他在學校的生活,并沒有揭發他,但他一點都沒有收斂。”
顧遠琛冷靜地聽着,季幕見顧遠琛沒說話,小心翼翼地松了手。
“還有,他的兩副面孔你也不知道吧?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可憐,他做的龌龊事情大概也不少。”
季幕默默地低下頭,眼底卻是勝券在握。
張露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再說了,你肯定不知道大一那邊的事情吧?這個季幕,可了不起了,一開學就讓他們系的汪锲和一個學長為他打架,他還吊着人家汪锲,就連他們系的肖承都和他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你胡說!”季幕猛地擡起頭,眼底帶着盈盈淚水,忙不疊地打斷了她,“我和汪锲還有肖承,都不是你說的那樣!”
“害怕了?”張露嗤笑。
季幕咬了咬慘白的下唇,一雙眸子讓人“我見猶憐”。
顧遠琛依然沒有回身,他聽着張露喋喋不休地控訴季幕的“罪行”,眉頭微皺。季幕想辯解,卻又不知道辯解什麽,最後,他哽咽地往後退了一步,張露也跟着一步跌入季幕挖下的陷阱。
緩緩地,季幕怯怯地說:“學姐你就算讨厭我,也不用編造這些。”
“編造?你心裏最清楚我是不是編造的。上次我們也說過吧,你這種普通人家的窮學生,不就是想攀上顧家,做着不切實際的豪門夢嗎?”張露終于如季幕的願,将這句話說出來了,她氣憤地問,“遠琛,你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你還要被他騙到什麽時候?!”
張露其實說得沒錯,季幕就是在高攀顧家,做着不切實際的,想要和顧遠琛結婚的夢。
但她說錯了一點,季幕現在并不是窮學生,他是季家名正言順的少爺。他和顧遠琛不管怎麽樣,也能說得上是門當戶對。
不僅如此,他們還有一個婚約在身。
但這個婚約,不能由季幕來說。
它必須要顧遠琛親口說出來,才能徹底成立,才能讓季幕穩當地站在他身邊。
也确實,顧遠琛是站在季幕這一邊的。
他聽完張露的控訴,冷聲問:“你說完了嗎?”
張露握緊了拳頭,目光如針一般刺在季幕身上,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顧遠琛見她不出聲了,就繼續開口道:“你被關在洗手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如果你沒有證據,就不要一口咬定是季幕做的。張露,你平時過于嚣張,其實樹敵不少,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遠琛……”
“如果非要說些龌龊事的話,我倒想問一問你,為什麽要找人假扮季幕去挑釁汪锲?”
張露心驚:“你在說什麽?”
“這件事我調查得很清楚,證據我都有,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一一發送給你核實。”
張露啞然,臉色發白,方才還口齒伶俐的她突然說不出話了。
汪锲那事兒确實是她幹的,既然顧遠琛都查清楚了,她再否認也是徒然。
“另外,上學期為了季幕和汪锲打架的那個Alpha學長,是我。肖承是我和季幕共同的朋友,他和季幕關系好,難道不正常嗎?”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張露,食堂裏不少看戲的都驚呆了,徐風更是下巴掉地。
顧遠琛無疑是在宣布他和季幕的關系,誰都知道,張露今天算是倒大黴了。
顧遠琛不再介意旁人的目光,他沉聲道:“汪锲主動追求季幕,但季幕拒絕了無數次,這事我知道。也是我去警告他不要再招惹季幕的,因為季幕是我的婚約者。”
“他不是什麽窮小子,他是季家唯一的Omega少爺,也是我顧遠琛唯一的婚約者。”
他終于說出來了。
季幕站在原地,狼狽地望着顧遠琛。這個背影,他乞求了無數次,終于屬于他了。就像是季家少爺的這個位置一樣,代替季沐,他站在了玫瑰花盛開的花園裏。
顧遠琛承認了他。
季幕的眼淚如潰堤,止不住地往下落。
虛假的淚水說停就可以停,但真實的眼淚卻總是那麽不聽話。季幕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真心的,他炙熱如火球,燙滅了太多自卑。
他已經聽不清楚顧遠琛對張露說什麽了,總之,世界變得十分安靜,他的耳邊只剩下顧遠琛的溫聲細語,還有那句:“我是季幕的Alpha,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和別人是什麽樣的關系,我都不需要從你口中知道。”
“我相信他。”
最後一句話,将季幕逼入了死胡同。
——別相信我,別給予我真心,我不值得。
可僅僅閃過這一剎那的愧疚,季幕的貪心就将這份愧疚完全掩蓋。他簡直毫無羞恥之心,也不怕上天最後的責罰。他是罪孽加身,滿口謊言,只要能夠得到這份顧遠琛給的愛情,什麽都無所謂。
季幕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食堂的,他哭得太厲害了,全程都被顧遠琛護着、哄着。
但顧遠琛和以前一樣,不大會哄人,只會反反複複地說:“別哭了。張露做的事情,我會全部告訴付教授,讓她再斟酌一下實習推薦的人選。”
他們坐在車上,顧遠琛伸手觸到季幕微腫的眼角,軟軟的,有些燙:“都哭腫了,不疼嗎?”
“可是……”
“嗯?”
“可是眼淚停不下來。”季幕也不想的,他有些胡攪蠻纏起來,“這個就和打嗝一樣,是停不住的。”
無奈,顧遠琛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瓶草莓奶:“那喝點甜的能止住嗎?”
季幕看到顧遠琛還給他買了草莓牛奶,心裏更是喜悅。他沒受過多少別人的好意,如今被顧遠琛寵了一下,就覺得自己躺在了雲端上。
他蹭過去,撲在顧遠琛的懷裏,就是不願意下車回宿舍:“止不住,因為我、我太高興了。以前你不讓我說我們有婚約,我就以為……”
“嗯?”顧遠琛還是輕輕地應聲。
“我還以為,就算我們交往了,也不可以告訴別人。”他悄悄地告狀。
顧遠琛投降:“你這樣說得我好像很壞一樣。”
“學長不壞,是我不夠好。”季幕抱緊他,又哭得稀裏嘩啦地表白,“我真的好喜歡學長。”
季幕說話總帶着哭音,軟綿綿的,好聽。
顧遠琛親他的臉頰:“你沒有不好。”然後又親了他的嘴巴,一下,兩下,第三下是季幕主動湊上來的,“啾啾啾”的,親個不停,漸漸地他也不哭了。
季幕特別喜歡親顧遠琛,每次都好像要親回本才罷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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