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要不要喝點水?”陸秋遠體貼地問。
季幕納悶了,以為自己還沒醒。他犯了這麽大錯,陸秋遠怎麽會這樣好聲好氣地和自己說話?他遲鈍地起身,接過陸秋遠遞過來的溫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做噩夢了?”陸秋遠看他神情恍惚,撫了他的額頭,确定沒發熱才放心些。
季幕搖頭:“有點不記得了。”
一說完,才發現這不是夢。他擡頭看陸秋遠,眼底滿是迷茫:“陸叔叔……”
“睡迷糊了嗎?”陸秋遠溫聲笑了笑,對着季幕這副軟綿綿的樣子,他真的沒什麽脾氣。在三年的相處中,他早就把季幕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個孩子。要他真的狠下心不理會,倒也挺難的,可一想到季家帶來的那些破事兒,陸秋遠也是真的挺心煩。
季幕清醒後,頓時拘謹起來,握緊了水杯:“對不起,我剛才睡着了。您找我有事嗎?”
陸秋遠素來不打岔:“張嫂說你身體不好,我過來看看你。”
季幕心虛地點了點頭:“謝謝您。”
他想,張嫂肯定把自己三番五次逃跑的事情告訴了陸秋遠,或許陸秋遠是來說他的吧?
果然,陸秋遠順勢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留在這裏,至少在這裏,我們可以保護你不被季家帶走。”
“……好。”
“答應了就要做到,張嫂年紀大了,經不起每日每夜地擔心你。”
“對不起。”
陸秋遠要的不是季幕的道歉,他想打消季幕逃跑的念頭也是為了保護他。袁立玫虎視眈眈,近段時間她上顧家要了好幾次人,每一次,都被陸秋遠客氣地請了出去。在C國的地盤上,她還不敢太過嚣張。
但她明着不行就來暗的,連着向媒體爆了不少顧家和季家的私事,為的就是給顧家施壓,好在顧黔明是個硬脾氣,也沒給袁立玫什麽好臉色。
Advertisement
顧家家大業大,面對這些小伎倆,頗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風範。各種新聞八卦那是來一個壓一個,不差錢。
顧黔明更是雷厲風行地給爆料的媒體公司施壓打擊,使得那邊瞬間蔫了些,現在基本都不敢再發袁立玫提供的消息,生怕被顧家記恨上。
袁立玫無奈之下,只得守在C國和顧家耗着時間。她想要季幕的腺體,自然不會把手中最後一張王牌亮出來。
畢竟,不管真相如何,季沐杯中的藥就是季幕下的,這點除非顧遠琛能找出絕對的證人,并且有辦法讓他們開口,否則,它就是鐵證,足以讓季幕入獄。
陸秋遠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惹得心煩氣悶,人也憔悴了些,以至于他現在和季幕面對面時,還沒想周全就開口了。
“小幕,還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
季幕慢慢地擡起頭,孤立無援般地看着陸秋遠,他不知道對方下一秒會說出什麽話來。眼下,顧家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讓季幕發怵。褪去謊言的他如同剝去周身僞裝,赤身裸體,毫無遮掩,做不得一點防備。
陸秋遠察覺到季幕的瑟瑟發抖,頓時變得難以開口。可看着季幕枯瘦的面容,他咽了口唾沫,硬下心來,說:“你清楚自己在吃什麽藥嗎?”
季幕不懂陸秋遠問這個是要幹什麽,老實地回答:“知道。”
“那醫生說過它們的副作用嗎?”
季幕疑猶地回答:“……說過一些。”
陸秋遠面部表情嚴肅起來,認真地說:“你服用的腺體藥物,雖然對孩子無害,可它沒有止痛效果。你總是頭暈、睡不好,是因為你的腺體一直在疼,長久下去,腺體肯定會出問題的。而那瓶人工Alpha信息素,會使你情緒不安、食欲不振、嘔吐等等,副作用簡直數不勝數。”
陸秋遠沉聲道:“這些你都清楚?”
季幕從沒有面對過如此一本正經的陸秋遠,白了白臉,他點頭:“醫生說要保住孩子,只能這樣。”
陸秋遠心中怒罵他胡來,一刻都不願意耽擱了,直接道:“你不适合要這個孩子,打掉吧。”
話音剛落,就見季幕臉上徹底失了血色,他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誤以為是陸秋遠擔心孩子生下來會不好,着急地解釋:“不是的!是這樣的,這些藥的副作用雖然看着很麻煩,但确實只在我身上,孩子不會有任何問題。前幾天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也說孩子一切正常!張嫂陪着我一起去的,您不信我的話,您可以問她……”
他慌亂地從床邊的抽屜裏拿出檢查報告,一股腦地遞到陸秋遠面前:“這是醫院做的檢查結果,您要不……您先看看行嗎?”
“小幕,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叔叔,孩子真的挺好的,您不要擔心,如果它有任何問題,我都會一個人承擔!您能不能,先不要把這個告訴顧學長,孩子真的很健康……”
季幕聽不進陸秋遠的話,一個勁地說着,可說着說着,他就有些語無倫次了,反反複複地說孩子很健康。陸秋遠插不進話,幾次被季幕打斷,也是滿額焦慮。
季幕垂下腦袋,雙眼泛紅,說到後面,聲音顫着抖落一地:“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留下它,它也很努力地想活着,我真的不想打掉它。”
漸漸地,季幕安靜了下來,眼眶溢滿了淚水,盛在眼中,成一汪淺淺的湖泊。
琥珀色的瞳仁浸濕在其中,像深秋的月,挂滿了憂愁。
陸秋遠心中泛起一陣心疼,溫柔地靠近了些,耐心地說:“小幕,我并不是害怕孩子會不健康,我是擔心你。你還年輕,以後會再有孩子的。現在留下它,對你身體不好,它會拖死你的。”
“不會的……”
“怎麽不會?生孩子又不是過家家,萬一拖一身病,可就這輩子跟着你了。沒必要,真沒必要。”陸秋遠的态度很明确,“聽我的,趁着才四個月,趕緊打掉,然後在這裏好好調理,我也會留下來照顧你。”
他說得毫不留情,絲毫都沒有顧慮到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孫子這一點。他滿腦子都在擔心季幕會因此受到傷害,連一分鐘都拖不得了。陸秋遠一起身就要讓張嫂去備車,使得季幕激動起來,一雙手不知分寸地拽住了陸秋遠,猛地往回扯,使得兩個人都差點摔了。
“陸叔叔,我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了。”
“什麽?”
“我的腺體狀況不太好,以後很難再有孩子了。”
陸秋遠一下子接不上話,但他心裏仍然想的是:就算以後不會有孩子,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去開玩笑,大不了以後想要小孩了,去收養一個也行。
他張口,他的話還未出口,眼中就落入了季幕小心翼翼的神情,可憐極了,迫使他沒來得及出聲就停止了。
季幕目光盈盈,盡自己所能地說服陸秋遠:“我只有這一個孩子了,我不怕生病,也不怕疼。您讓我留下它,行嗎?”除了這個孩子和現下不知在何地的韓森,他什麽親人都沒有了。
若再失去,便是孑然一身。
季幕知道孤獨的滋味,所以更加會珍惜得到的一切,哪怕都只是稍縱即逝的短暫時光。
“醫生說,就算我做了去标記手術,它也還是努力地活了下來。它和我一樣,它其實和我一模一樣的……”
孩子和季幕一樣,頑強如草芥,卑微輕賤卻堅韌。就像是人生來就有呼吸,有心跳,做一切為了活着而在努力着的事情。他和孩子相同,如今都正在做着自己能做的微小掙紮。
季幕木讷地重複着,他這種自我封閉的态度讓陸秋遠怔然,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季幕低着頭,眼淚溢出了那一汪清澈的湖泊,如豆大的雨水,如透明的期盼,它們不受控制地掉下來,滾燙地砸在季幕的手背上,撒開了細細水花,仿佛雨水掉進貧瘠的大地,蒼涼的世間便多了一線生機,孕育幼芽。
季幕是那份雨水,孩子是那棵幼芽。
抽泣之下,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虛弱起來。他的臉色蒼白,哭聲輕微,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好像再抽泣一聲就要昏厥過去。
可就連這種時候,他都要解釋一句:“我、我不是裝的,眼淚自己要出來,對不起。”
陸秋遠本來是想好好和季幕溝通的,見他這樣,一顆心從硬到軟,最後化為一攤無力的水。他十分無奈,伸手抹掉了季幕的眼淚,放柔了聲音:“傻孩子,腺體是治得好的呀。”
季幕抽泣着,縮着肩膀:“以前給我換信息素的醫生說過,除非遇到和自己契合度特別高的Alpha,日積月累地刺激我的腺體,否則,我沒有機會再恢複正常。”
陸秋遠對此一知半解,還未問什麽,就聽季幕不再遮掩地坦白:“我做錯了事情,騙了你們,利用了你們的信任和善良。我不知道該怎麽道歉,該做什麽才能被原諒,所以腺體不能恢複,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不會奢求腺體恢複,我的信息素沒什麽好的,除了我媽媽,誰都沒有喜歡過這個信息素。”
不要就不要了,沒關系的。沒了信息素,或許他以後也不用擔心再遇到誰。感情這種東西,受過一次傷就足夠痛了。
季幕是什麽都不争了,唯有一個奢求:“我只想要這個孩子……”
他什麽都得不到,他只想要這個孩子。
陸秋遠被季幕的一番自白阻擋在季幕心中的一面城牆之外,他解不開季幕的心結,那是一堵長滿青苔的牆壁,散發着潮濕的氣味,濕冷至今,才剛遇到一會兒朝陽,就又被黑夜隐藏起來。
陸秋遠所要說的一切都戛然而止,長久無言。
他與季幕僵持着,在季幕的哭泣聲下,哀求聲下,漸漸地,陸秋遠被季幕說服,讓步道:“一會兒跟我去研究中心做個檢查,夏辰比較懂腺體這一塊。如果你非要留下孩子,那我們就得找個好點的辦法。不能讓你出事,好嗎?”
季幕吸了吸鼻子,終于放下心來。他什麽都不反駁,只是不解地問:“您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您為什麽不罵我?我不明白……”
難道顧家的人都這麽傻嗎?
“一碼歸一碼。”陸秋遠也不知道怎麽說,他嫌解釋麻煩,勉強找了個借口,“再說了,那個……你肚子裏的,好歹是我的孫輩吧。”這會兒,他倒是想起這是他的小孫兒了。
他故意笑了笑,神情緩和,想讓季幕放輕松些:“既然要留下孩子,就真的不能再跑了,不然會很危險的,知道嗎?”
“知道。”季幕慌忙點頭,“我不會再跑了。”
他擔心陸秋遠不信,急急忙忙地補充道:“我都聽您的。”
門外的張嫂來來回回地踱步,手裏的紅棗湯端着好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送進去比較合适。好在陸秋遠打開了房門,一臉惆悵地走了出來。
張嫂湊上去,小聲問:“先生,這怎麽還讓季少爺哭了?您、您不能說重話的呀!”
“他不願意把孩子拿掉。”陸秋遠口幹舌燥,拿過那碗紅棗湯一口悶,順了順氣。
張嫂一臉蒙:“您怎麽、怎麽還勸人打孩子的?這肚子裏可是您的孫輩,先生,有您這麽當爺爺的嗎?”她壓低了聲音,一張臉都漲紅了。
陸秋遠無語:“他的身體這麽差,懷孕太危險了,萬一他因為這個孩子落一身病,怎麽辦?”
張嫂立馬轉了風向:“那是得趕緊把孩子打了,我去備車。”
“……”
“怎麽了,先生?”
“都說了他不願意打。”陸秋遠希望張嫂改改那聽風就是雨還聽不清的性格,“不管怎麽樣,那個人工信息素是不能再繼續用了。”
“啊?”
“放着個現成的Alpha不用,用什麽人工信息素。”陸秋遠對張嫂說,“你幫着準備一下,我要帶小幕去我們研究所裏做個徹底的檢查。”
話罷,他着手聯系夏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