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拾

拾大計

李佑鴻這一來,就像是有人一揮紫毫,給那八字添了豪邁的一個撇。

難不成他真要像故太子一樣,在八月初七強了自己的正妻嗎?

何挽不可置信地看着走來的李佑鴻。

她認識李佑鴻多年,自認為了解他的品性,覺得他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他長眉斜飛入鬓,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泛着血絲的眼珠更顯邪氣,酒讓他意識渾濁,腳步不穩,也讓他氣勢洶洶,怒意滔天,好似愁火把他的身體都燒得滾燙了起來。

……可這幅樣子,也是她以為慎王不會有的。

那封缺了火漆的信伴着李佑鴻一聲怒吼,被他連着藥包扔了進來。

阿靈吓得不行,“王妃!王妃快跑!據傳故太子就是因為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得知了故太子妃私拆那驸馬給他的書信,借着酒勁發了大火!”

“把故太子妃給......”

說是要跑,卻也遲了。

李佑鴻快步走入月滿樓內,俯身一攬,便把何挽抱了起來。

她只聞得濃濃的酒香,尚未看清那李佑鴻的臉,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橫着圈進了李佑鴻懷中。

阿靈到底是個忠心護主的,跑着跪到了慎王身前,擋住了他的路,“王爺、王爺萬安。”

李佑鴻的心跳聲在何挽耳邊猶如擂鼓,聲音倒聽不出異樣,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阿靈沒動,在原地吓得渾身顫抖。

李佑鴻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一腳把她踢開,大闊步上了樓,滾燙的手按着何挽的耳朵,讓她緊緊貼到自己的胸膛上,然後才大吼一聲,把樓上的丫鬟也都吓跑了。

轉過走廊,敞開的窗戶吹得銀紗飛舞,李佑鴻把何挽扔進了軟榻裏。

随即便欺身而上。

帶着被身體燙熱了的酒香。

何挽費力地支起身子,迎上李佑鴻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對視了回去。

李佑鴻漆黑的眼珠慢慢移動,悲傷而壓抑地一寸一寸打量過何挽的臉龐。

“挽挽,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狗秀才!”

“你為什麽還一直想着他?!”

“你還想着與他私奔啊是不是?!”

“你休想……你休想……”

照理說,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李佑鴻該來扒何挽的衣服了。

不過他還是在感情飽滿地繼續說着自己的戲詞。

他非要在同一個日子,以同一種方式,與自己“癡愛”的正妻圓房,又在何挽身前做了這十足的做戲樣子,實在是過于刻意了。

容不得何挽不起疑,她直視着李佑鴻,咬了咬牙,道:“繼續叫。”

李佑鴻一怔,滿臉的好戲不禁一凝。

何挽:“王爺大聲些,樓下的仆從們沒聽清可就白演了。”

李佑鴻:“……”

見李佑鴻愣了,何挽便向前一湊,引得他下意識向後躲了躲,“怎麽?是妾身也得叫嗎?”

“哪怕是要教王爺失望了,妾身疾病纏身,沒空學得您這樣的好演技。怕是叫不出來的。”

兩人之間靜默了片刻。

最後李佑鴻竟緩緩擡起一只手,把何挽滑落的外衫裹了回去,随即起身。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換了個人似的,翩翩有禮地拱了拱手,小聲道:“冒犯了。”

“王妃放心……”李佑鴻微微估摸了下時間,“再過一炷香,我自會出去。”

千想萬想,何挽也沒想到李佑鴻先前演得那麽敬業,此時卻承認得如此容易。

這下輪到何挽怔住了。

瞧着何挽神色有異,李佑鴻也是一怔,随即真誠發問,“王妃,我不大懂,一炷香是長了還是短了?”

何挽氣得發抖,“……你!”

李佑鴻不容她多說,又欺身捂住了何挽的嘴巴,手掌微微一推,把何挽推進了床榻的最裏面。

他在她耳邊細語道:“是雀奴唐突了。”

又輕而易舉按住何挽的亂動的手臂,道:“我不會輕薄你,今日來也不是要利用你演戲。”

“我只是有話要單獨對你說,王妃大可不必掙紮。”

何挽孱弱,被捂住了口鼻,不消片刻臉色便是變得煞白。

李佑鴻蹙眉,手慢慢移開,擡起何挽的下巴,“......王妃的身子還是不好。”

“可王妃聰慧通透過人,雖然體弱,你的兄長與本王也是對你寄予了厚望的。”

聽到兄長二字,何挽心中一顫,支着身體的手臂沒了力氣,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

李佑鴻緩緩靠近,把何挽逼進靠在了床頭,臉貼過去,附在她耳邊說,“你兄長來了信,就在我懷裏。”

何挽:“!!!”

兄長來信?他不是被南蠻俘虜了嗎?

李佑鴻向後退了退,垂着眼睛看她,把聲音壓得極低,“拿出來

何挽的身子倚在床頭上,擡起手,有些顫抖地摸進他的懷裏的口袋。

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起伏着,那信的一角幾乎是迎着紮上了她的指腹。

“挽挽親啓”

确實是兄長的字跡。

她摸了摸信封上缺了的火漆,擡起眼睛,迎上慎王的目光。

李佑鴻坦然道:“我看過。”

何挽蹙眉,“......”

李佑鴻的眼睛往樓梯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被扔在一樓的那封信,“你也看了我的。”

何挽阖眸,不想看他,重重呼了口氣,才睜眼,手剛要打開那信封,便被慎王按住了。

李佑鴻道:“我不放心,要親自去給你打點。”

“你讀信的時候,不會其他有人靠近月滿樓。”

說罷,他便起身,替何挽拉好了床幔,揚長而去。

慎王書房。

上次行刺後,書房着了場不小的火,數位工人連夜修葺,如今才算堪堪可用。

夜色朦胧中,李佑鴻獨自徒步而來,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工匠打扮的男人已經在此恭候多時。

他從容跪地行禮。

“草民溫遠洲給王爺請安。”

李佑鴻點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溫遠洲從容起身,看了一眼李佑鴻的臉色,一笑,道:“王爺似乎不太高興。”

他的手摩挲着桌上的茶盞,聞言撇了撇嘴,“把她牽扯進來,實非本王所願。”

溫遠洲:“王妃與骠騎将軍的父親是因皇帝的私心而死。既然骠騎将軍能為了報父仇而追随我們,王妃寥寥數天,便能察覺出我們的計劃,聰慧更甚她的兄長,又何嘗不可呢?”

“王爺......”他上前為為慎王斟茶,“巾帼不讓須眉啊。”

李佑鴻蹙眉,“她能察覺,是因為我們都有意透露,存心試探。”

“王妃是扮故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溫遠洲語氣溫和,卻字字珠玑,“王爺既然已經試探過王妃,也得出了滿意的結果,便是開始了,便不能再後悔了!”

“太元帝坐擁天下,大康千萬子民本應都是他的孩子。他卻只對自己的親骨肉有父母之心,而棄天下人!”

“他太重血緣關系,故太子死後,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讓他對外謊稱的二兒子,實則是他兄長之子的李佑時入主太子府。可是太子無才寡德,若登基為君,必然天下大亂!王爺,你是皇後胞妹之子,與太元帝并無血緣,雖然才能出衆,可是永遠不可能被立為儲君!”

“假借故太子之名,是王爺唯一的機會。一來,皇帝哪怕只心存一點點疑影,念着與故太子的父子親情,都不會再動您,王爺可安穩渡過餘日,不必再擔心上次的刺客之事重演;二來,大康朝中的您安安穩穩,便是對骠騎将軍在南疆游說衆王最好的助力啊。”

李佑鴻垂眸。

故太子死後,何挽的兄長便與他透露......四位皇子中只有故太子為太元帝親生。

兩年來,他暗中調查,哪怕查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能是為太元帝所害,他都在勸自己,證據确鑿前不要記恨太元帝。

到底是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他不敢也不願輕忘。

直到他屢次三番被刺殺,最後那皇帝竟是直接把刺客派到了他府上!

那皇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為了給自己的草包侄子鋪平日後的登基路,竟然如此急切地要把他除掉了。

茶的溫度透過瓷盞燙到了李佑鴻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裝傻的目的不是不讓何挽離開、讓她重新喜歡上自己再把她的心捏碎(完全完全不是這樣嘛),而是在保護自己和發起、參與這個計劃的人(其中包括何挽和她的哥哥)的基礎上,嘗試奪嫡。

而且讓何挽參與進來,是受到何挽哥哥首肯的。如果計劃成功,何家同樣是受益的一方,并且整個計劃可以說是因為何挽哥哥想報殺父之仇而起,所以何挽參與進來是情理之中。

王爺一開始就不讨厭何挽(甚至是有好感的),一年之中冷待她的原因以後也會有解釋。并且一年中的冷待是盡量避着不見她,在遇刺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先把她推出危險地帶。

而之前一系列的裝傻(并故意在裝傻的時候露破綻)是為了試探何挽的智商夠不夠參與進來,如果她絲毫沒有察覺,說明她不夠警覺,不适合參與到這個冒險的計劃裏,那麽他只能放棄何挽演故太子妃這個最優解,另做計劃。

以上。

男主就算不可愛,也不算惡心吧?

如果還有小可愛覺得男主人設糟心,那就棄文吧,不要告訴我了,因為我已經在哭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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