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It is really a long night,fo

Beast趴在他的腳邊,輕輕地嗚咽着,愛德華多把腳收回來,又伸手去開門。

Beast咬着他的褲腳,把他往屋裏扯,在他腳邊轉圈,它長長又卷曲的毛發散了一地,愛德華多躲閃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它一腳。

Beast發出一聲痛呼。

愛德華多急忙擡腳,去看它怎麽了。

被beast這麽一打岔,愛德華多徹底從自己的思緒裏掙脫出來。他安慰着自己,馬克只是把房子裏最好的房間給他,這是一種非常好的待客之道,那個房間也代表不了什麽,也說明不了什麽,馬克沒有那麽重的心思,自己不能太戲劇化,不能太誇張,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一出狗血劇。

Beast還舉着小爪子,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譴責他踩了自己還走神。

愛德華多蹲下去,摸了摸它的爪子,沒有察覺到什麽骨折一類的風險,就帶着beast到了廚房。給beast拿了一只狗罐頭。

馬克還沒回來,照顧狗狗的姑娘被他打發走了,房子裏只有他一個人,他不能就這麽離開,至少要等到馬克或者什麽人回來把beast交給他們。

愛德華多蹲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月光從窗子裏照進來,夜色冷清,他沒穿鞋,這時才覺出來寒氣順着腳踝一路往上。

Beast蹲在愛德華多對面,看着眼前的狗罐頭,低頭聞聞,沒吃,又過來聞聞愛德華多。然後他站起來,撲進了愛德華多的懷裏。

愛德華多被它一撲,下意識地抱住了它。

Beast熱熱的舌頭舔在他臉上,把他的眼淚都舔掉了。

愛德華多摸摸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哭了。

Beast舔掉了淚水之後就乖乖地趴在愛德華多的懷裏,讓愛德華多給他一下一下的順毛,發出滿意的小呼嚕聲。

愛德華多抱着beast,它像個大暖爐,它那麽體貼還那麽甜。

愛德華多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他看着beast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麽鎮定,溫和,平靜,包含着愛和包容。

他在新加坡的時候,委實過了不少浪蕩的日子,這和他曾經和sean住過一段時間有點關系。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sean帶他去了幾乎紐約最好玩的那些酒吧和party。

到了新加坡之後,他陸續的見了不少人,大多數的亞裔的模特,還有幾個投行的同行,大家大都很直接,幾個眼神就明白對方處在一個什麽狀态,想要的是什麽。這種關系,快速又刺激。

像是馬克和薇諾娜這種,牽手接吻,說自己對對方一見鐘情,在媒體前面相攜微笑的這種純情關系,他真是從來都沒嘗試過。

雖然之前聽sean劇透了一點馬克這些年的感情生活,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馬克居然真的像湯姆克魯斯電影裏面一樣的戀愛。

也許馬克的單純的程度,還和達斯汀當年一樣吧。

再想到馬克和薇諾娜可能還停留在兩個人對視都會臉紅,拿東西時候手碰到都心跳的砰砰砰的狀态,愛德華多就不知作何反應。

剛才,他可以抓住馬克,問他那個女孩是誰,或者直接追上去。

他也可以由着性子逼迫sean講出來馬克和那個女孩的事情。

他還可以在知道了房間的事情之後,不管不顧地跑出去,甚至帶着萊莉一起回新加坡。

但是他都克制住了,他好像潛意識裏就知道自己絕不能那樣做事。

然後愛德華多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麽對馬克本能地有種抗拒。

因為即使是在大學的時候,他和馬克之間也是投資關系,淺淺的情義。比起他對于其他所有人的虛假的體貼,他還是在他身上投入了一點真實的親近和希冀的。

而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那點真實的親近和希冀已經算是非常重的分量了。

他很容易就要的更多,而且從不滿足。一旦他開始索求更多的東西,然後他會做很多無理取鬧的事情,一切都會失控,他會失去那份賴以生存的大方和優雅,變得粗魯又狼狽。

就像他相信了父親對他是有期待的,他就會想要父親更多的關注,然後他就像缺愛的小孩一樣幼稚地跟弟弟争寵。

就像他相信了chris和達斯汀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他就開始要求他們無條件地相信自己,永遠站在自己這邊。

他會像怨婦一樣,每時每刻都自怨自艾。

他不能說出自己期盼什麽,甚至不能去想,因為他一旦想清楚,他就得面對這個事實,那些他期盼的東西,他可能永遠都得不到。

多麽令人心碎的事實——愛德華多·薩瓦林在期盼自己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那種感覺太壞了,讓他真切地認識到,自己是個多麽失敗的人,而自己又是個多麽脆弱的人。

他可以做很多很多荒唐又可笑的事情,他可以做個浪蕩的人,他可以見很多很多人,just for one night,甚至可以和一個什麽人結婚,宣誓忠誠對方,一生都生活在一起。

但是他不能在意他們,因為一旦開始,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

愛德華多看看beast,親親它毛茸茸的頭頂,它身上還有洗澡時候狗狗沐浴露的香味。

他站起來,走到客廳裏面,重新給自己拿了雙拖鞋,踱步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整杯威士忌,慢慢地喝掉了。

然後他帶着蒸騰的醉意,飄飄搖搖的上樓了,重新回到他的房間,關上門,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威士忌非常好用,他躺在床上,看着房間裏投射出來泳池的粼粼波光,卻覺得自己飄在雲端上。他腦子裏什麽念頭都模糊不清了,他終于失去意識睡個好覺了。

然而,馬克今晚遇到的事情并不想愛德華多預計的那樣——馬克也沒進行的多順利。

薇諾娜離開的很快,馬克腳步不停地追着她,才終于在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前攔住了她。

薇諾娜面對他的時候表現的鎮定又從容,看到避不開馬克,她還對他禮節性的笑了一下。

馬克站在她面前,氣氛有點凝滞,因為這實在不是個什麽好的場合。

他們兩個沉默了一會兒,馬克先開口的,他說:“你,你最近還好嗎?”

薇諾娜點點頭。

聽到馬克的話,薇諾娜的态度稍微放緩了一點。他們僵在原地,不知道應該怎麽繼續下去。

“薇諾娜,請別告訴記者。”

馬克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薇諾娜顯然沒領會他的意思,她蹙着眉看着他,問他,“what?”

“薇諾娜,我們當年的事情,請不要告訴記者,不要告訴任何人,任何事,please。”

薇諾娜還是疑惑的看着他,然後她反應了過來,眼睛裏閃過不解,驚愕,受傷,最後轉到憤怒,“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人嗎?”

薇諾娜一字一頓地反問馬克。

“不,我知道你不會那麽做,但是我還得問你一下。”

“···”

“我得聽見你真的說出來——抱歉,我賭不起。”

薇諾娜沒有理會他說的話,而是把話題轉向了另一個方向,“所以,你看到了我看見你們在一起,你以為我會生氣,會想要報複你們——所以你才會來追我。”

“···”

“你會追過來只是因為你要确認我不會報複你——馬克,你有沒有覺得你真的是個混蛋。 ”

“···”

“你是個真的混蛋,真的。”

“···”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那件事,完全是你的錯。”

“···”

“你真的傷害了我,狠狠的,讓我覺得我是個糟糕的人。”

“——我很抱歉,薇諾娜,我真的很抱歉。”

薇諾娜的神色黯淡下去,她低着頭,濃密的睫毛留下一小片悲傷的陰影,她說,“我還以為你追過來是想挽回什麽。”

“···”

“或者,至少是說點什麽好聽的話。”

“——我很抱歉,薇諾娜——”

薇諾娜打斷了馬克的話,說:“我不會告訴媒體的,馬克,雖然你做了一個混蛋,但是我不想也做一個混蛋。”

“···”

“我只會告訴他們我們是性格不合分開的,我還是想追求我的事業,就這樣。”

“——謝謝。”

“但是我可能會說一些你的壞話,比如你的什麽邋遢毛病——誰讓你這麽混蛋呢。”薇諾娜說完,偷笑了一下,光線照在她臉上,能看到兩條非常清晰的淚痕,甜甜的壞笑也遮不住它們。

話說到這裏,似乎已經到了盡頭,薇諾娜拿起自己的手包,想要離開,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麽。

“馬克,他知道w的事情嗎?”

“——不,他不知道。”

薇諾娜皺了皺眉,說:“你得告訴他,不然就太傷人了。”

“···”

“馬克!你這樣做是錯的。”

“···”

“你要告訴他,不然我就去告訴他,我不能看着你再去傷害另一個人。”

“——I would never hurt him again,薇諾娜,please,don't tell him。”

“可我不能放任你這麽做。”

“薇諾娜,please,請你千萬不要告訴他,我會自己告訴他的。”

話題到了這裏,又陷入了僵局。薇諾娜點點頭,離開了,她想離開的時候還能潇灑又大方,她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見馬克因為她的問話而呆愣的臉。

薇諾娜走了之後,馬克從自己的思緒裏面抽身回來,他拎着外套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走到便利店的時候,他進去買了一提啤酒,開始往家的方向走。空寂的街道讓他覺得安全和穩定,讓他平靜下來。

他回到了家裏,身上沾着一身的土。Beast沒有在自己的窩裏,他找了好久才在愛德華多的房間裏找到它。

房間門沒鎖,馬克一推就打開了——他們兩個靠在一起睡覺,beast打着滿意的小呼嚕。馬克走近,跪坐在床邊,低頭親親了beast的毛茸茸的腦袋,然後靠在床頭櫃旁邊休息。

他幾乎走了一整夜,他太累了。

直到窗邊的波光被黎明的魚肚白遮蓋,馬克才站起身,輕輕走開,給他們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馬克和愛德華多相繼離開卡座的時候,sean擡着頭,呆愣楞地看着頭頂的球狀聚會燈,他曾經在家裏也裝了一個,就在他的鋼琴上面。

他其實不怎麽會彈鋼琴,只會彈幾只比較拿手的曲子,但是愛德華多會,他彈勃拉姆斯彈的非常好。

龍舌蘭燃燒的口感留在他的口腔裏,他起來旁邊的檸檬往嘴裏塞了一片。

龍舌蘭太烈了,他連檸檬的酸味都感受不到了。

這種感覺太折磨人了,他只想逃開。

愛德華多離開紐約去新加坡之後,sean把家重新翻修了一遍,他懶得看見愛德華多糟蹋過的房間。

客廳米色的牆壁上面,還有當年開party時候他們喝醉了之後寫上的‘go hell’,那是用油性筆寫的,刻在了牆壁上一樣。

可是重新翻修之後,和從前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哲人說,解除酒醒頭痛的最好辦法是再喝醉,如果你正醉着就沒辦法酒醒。這個方法對龍舌蘭應該也管用。

Sean招手,又叫了一瓶龍舌蘭,連着給自己倒了三杯。

他一邊喝一邊咋舌。

這味道太折磨人了,又苦又澀,酸的人心都難受了。

此刻已經接近午夜,12點的鐘聲一到,DJ換了一首慢歌。

Sean放下喝空的酒瓶,搖晃着走進舞池。

這是首好歌,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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