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沈長安的生日宴會,沈家人分辨給林玺和段深送了請帖。沒人知道林玺和段深已經能算在同一張請帖上,沈隋還頗有幾分壞心眼地在段深那分請帖上強調——歡迎攜沈太太出席。

蘇橫開車過來送赴宴禮服時,林玺還躺在被窩裏沒起來。沒能看見傳說中的沈太太露面,蘇助理雖然滿臉遺憾地離開,卻不動聲色地在兩套西裝禮服上留了個心眼。

黑色那套是段深的尺碼,白色那套稍稍小一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給誰準備的。

想起來這些天公司裏傳得天花亂墜的沈太太事件,蘇橫暗暗回憶一遍方若斂的身材,倒也和那套白色禮服的尺碼差不了多少,難不成還真是那位天仙大明星?

林玺對別人心中那些揣測一概不知,他還惦記着自己得和段深分開走避嫌的事,從被窩裏爬起來吃過早餐,換上白色西裝撿了鞋櫃上的請帖就先一步出門了。

生日宴的場就定在沈家主家別墅裏,林玺打車去陸家,然後搭陸另星的車去沈家。林玺從小到大沒少往陸家去,對陸家算是輕車熟路,也就沒叫陸另星出來接。

哪裏知道出租車在小區門口才停穩,對方就挑着嘴角地走上來幫他拉開後座車門和付車費。林玺雙手抱胸,表情冷淡地站在一邊目睹整個過程,待出租車離開後才冷嘲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哪敢啊。”陸另星拖着語調挑眉,“我媽從小就教導我,作為小輩要好好愛護長輩。”

林玺聽得不明所以,“陸另星,你腦子壞掉了?”

“啧,哪裏是我腦子壞掉了。”陸另星佯裝客氣地拍了拍他肩膀,“我們倆現在已經不是同一個輩份了,段太太。”

林玺聞言傲慢地擡起下巴來,“陸小輩,麻煩把你的手從我肩膀上拿下去,否則我要跟段先生告狀的。”

陸另星哼笑一聲,伸手捏住他紅得發燙的耳垂,“段太太,你怎麽不搭段先生的車去沈家,還要蹭我們這些小輩的車。”

這話說得不偏不倚踩了林玺的痛腳,換來他怒氣沖沖的瞪視不說,下午在家裏牌桌上,林玺還差點兒讓他輸得底褲不保。

臨近下午飯點時,林玺搭陸另星的跑車去沈家別墅。停車坪裏各式豪車琳琅滿目,有權有勢的上層賓客人士陸陸續續到場。林玺轉身環顧一周,沒有瞧見段深的車。

沈家大少爺沈隋領着盛裝打扮的妹妹站在大門口迎客。林玺和陸另星從保安這邊入場,林玺拿出請帖丢給保安,腳跟剛擡起來,就被對方攔了下來,“先生,很抱歉,這不是您的請帖,您不能進去。”

“不是我的請帖難道還能是你——”林玺拿過請帖翻開掃一眼,聲音戛然而止,片刻以後忍不住低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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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段深的請帖當作自己的請帖帶過來了。

這邊的阻滞引起其他人的頻頻回頭,沈隋過來給林玺解圍,讓保安給他們放行,順口寒暄道:“玺玺,我前些天去林家送請帖,林家人說你搬出來住了?”

林玺和沈隋接觸極少,奈何他哥和對方關系不錯,便極其敷衍地嗯一聲,随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勾着陸另星的肩膀朝別墅裏走去。

沈隋也不愛跟這些小纨绔子弟們打交道,笑容不變地回過頭來,恰好看見段深的車緩緩開入門內,便親自上前去迎接,目光若有若無地往車內掃,“深哥,我嫂子呢?沒來啊?”

段深面色淡淡道:“來了,他自己來的。”

沈隋愣了一秒,“他有請帖?”

段深望他一眼,“你親手寫的。”

“還是我親手寫的?”沈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們家請來這麽多賓客,大部分請帖都是管家寫的,剩下小部分才是他親手寫的。

他挨個在腦海裏排除人選,才劃掉林玺的名字,就聽見身後傳來小陣騷動,方家那位紅得發紫的小明星也到了,沈長安和其他幾個女孩子正圍着他讨簽名。

沈隋目光在方若斂的黑色禮服上轉過一圈,最後落在段深穿的黑色西裝上,冷不丁地想起來這陣子圈子裏被傳得神神叨叨的流言,恰好方家的請帖也在頭親自下筆的範圍裏。

沈隋登時就眯起眼睛來,“深哥,你和方若斂穿的是情侶裝吧?”

“不是他。”段深目光沒往方若斂站的位置望過去半分,帶着蘇橫往裏走,後者好奇地朝方若斂看去,只望一眼對方身上穿的衣服,就滿心确定不是對方了。

沈隋明顯卻是不相信,眼看着段深前腳離開,方若斂後腳就打法掉那些世家小姐,一路追着段深走進別墅裏時,臉上露出一副本少爺明察秋毫的神情。

寬敞明亮的宴廳裏擺了表演臺和宴席,沈家請了沈長安喜歡的明星過來表演。陸西嘉和唐家少爺坐在中間席上朝他們揚手,陸另星走過去落座,林玺轉身去找衛生間。

回來時陸另星指着靠前的席位讓他看,“段太太,你男人也來了。”

林玺坐的位置被人擋了視線,擡眉望過去只能看見段深露出來的衣角,他目光一轉睨向坐在對面席位上的方若斂,“他也是被請來表演的?”

“誰敢請方家小少爺上臺表演?”陸另星抵着下巴收回目光,“深哥穿黑色,你怎麽穿個白色?就不會學學人家方若斂,現在滿宴廳的人都以為你男人和方若斂穿情侶裝呢。”

林玺仔細一看,不悅地皺起眉來,“操,他故意的吧。”

陸另星不以為然,還笑眯眯地火上澆油,“不過還真別說,方家那小美人做了發型上了妝,比你這麽素面朝天的要好看多了。”

“你他媽以為是選美啊,男人化妝像個什麽樣子!”林玺冷嗤一聲,嘴上毫不在意,人卻起身朝宴廳後的露天陽臺上走去。

陸另星啧一聲自言自語道:“這說話語氣跟誰學的呢?”

林玺在角落裏拉了個侍應生去給方若斂傳話,不過片刻對方就起身朝陽臺的方向走過來。瞧見泳池前站了個陌生背影,方若斂表情冷豔地走上前去詢問。

林玺懶洋洋地轉過身來,不留情面地嘲諷對方:“方若斂,段深都結婚了,你還貼着上去幹嘛?”

方若斂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誰啊?”

林玺冷哼一聲,“你說我是誰。”

借着淡淡的月光打量了一會兒,方若斂面上神色微動,眼裏浮起些許不屑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小狗蛋啊。”

林玺臉色黑了黑,塵封多年的幼年記憶陡然被拉了出來,“你他媽才小狗蛋,你這個小娘炮。”

方若斂臉色頓時拉下來,像是被這個許多年沒聽見的稱呼給激怒了,“小狗蛋,你敢再叫一聲試試看?”

林玺滿臉不以為然,“我就叫了怎麽着?你再怎麽散播謠言,和段深結婚的人也不能是你,小娘炮你就死心吧。”

方若斂氣得咬牙,“不是我難道還能是你?”

林玺揚起下巴來得意洋洋,“怎麽就不能是我了。”

方若斂深吸一口氣,方才過來時臉上的冷豔和矜貴消失得幹幹淨淨,如同小時候見面那樣,挽起袖子就沖了上去。林玺側身躲過去,壞心眼地伸出腳去絆對方。

論起打架來,從前方若斂還從來都沒打贏過他。這麽多年沒見,也不見得長進多少。林玺嘴角還沒來得及勾起來,就被朝泳池裏歪進去的方若斂,死死地拽住了衣袖——

兩秒鐘以後,宴廳後方陽臺上傳來的巨大水花飛濺聲,吸住了所有客人的注意力。

侍應生慌慌張張地從陽臺那邊穿過來,貼在沈隋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示意管家去拿兩條幹淨的大毛巾過來,自己正要朝陽臺那邊去,轉念一想又走向起身往後看的段深,語氣裏頗有幾分看戲的意味:“別找了,方若斂和林玺掉進陽臺上的泳池裏了。”

段深收回視線,轉身朝陽臺上走去。面上神色平靜,腳下步子卻邁得有些大。

沈隋說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咬字也非常清晰,恰巧此時宴廳裏安靜得有些過分,其他人不約而同将這句話聽入耳朵裏,第一時間将視線轉到段深身上,紛紛帶着謠言成真的興味表情,跟上去看熱鬧。

林玺渾身濕淋淋地從池底站起來,抹一把臉上的水珠,正要張嘴罵娘時,餘光就瞧見那些個裝扮優雅貴氣的賓客從門口湧出來,為首朝泳池邊走來的,還是他家那位。

林玺及時剎車閉上嘴巴,目光含着怒氣朝方若斂瞪一眼。後者也沒料到落水會引來這麽多人,有些狼狽地擦了擦自己的臉,已經無暇顧及和林玺打架的事情了。

段深走在泳池邊停下來,面色沉沉地望着泳池裏的兩個人沒說話。其他人暗自琢磨着這大概得算在家事範圍內,他們這些外人也不好上前去說什麽。

這麽多人看着,林玺也沒指望男人能蹲下來拉他一把,自力更生地趟到泳池邊撐着地面翻上岸來,轉頭看見方若斂慢吞吞地從樓梯口走上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管家上前将兩條毛巾遞給沈隋,後者接過一條毛巾,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旁邊的段深。管家會意地将剩下那條毛巾朝段深遞過去,後者無動于衷,甚至連臉都沒偏過來半分。

身後人群裏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瞧着段深對方若斂這麽冷淡,段家和方家結婚多半是商業聯姻。

林玺濕淋淋地站在岸邊,沒聽見那些細細的議論聲,倒是将段深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下明白對方多半是在生氣,十分自覺地伸手去拿管家手裏那條幹毛巾。

卻不料沈隋上前一步截下他,動作自然地擡起手來,一邊要圈住林玺将毛巾往他身上披,一邊語氣溫和地自我打趣道:“玺玺,回頭你哥要是知道你在我這兒摔泳池裏去了,指不定要怎麽數落我呢。”

話未落音,手底的毛巾就落了個空。沈隋神情錯愕地扭頭朝旁邊望去,一直沉着臉抿唇不語的段深,終于擡手握住林玺的手腕将人拉過去,接過管家手裏的大毛巾将林玺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裹住,将人圈在臂彎裏。

衆人齊齊懵然。方家小美人濕噠噠又孤伶伶地站在秋夜的冷風裏,可憐巴巴地擡頭望過來,眼睛裏還殘留着震驚。

段深擡起眼睛掃一眼沈隋,“沈隋,你剛剛叫玺玺什麽?”

“嫂子。”沈隋立馬聳如狗,眼睛一眨不眨,“我叫嫂子呢。”

林玺面紅耳赤地躲在毛巾裏,用力地抿了抿嘴巴,又瞪了瞪眼睛,最後還是沒能藏住自己的情緒,美滋滋地翹起唇角來。

彩蛋:

數天以後,所有人都收到了段家送來的婚宴請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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