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互撩

“這種經歷,這種诋毀我聽過很多次,我非常遺憾這種話竟然是從一個像你一樣的年輕女孩口中說出來的。”徐百卉睇着顧妙妙,她沒用用指責的聲音,但語氣處處體現出失望和遺憾,反而比辱罵更讓人難以忍受。

顧妙妙不知所措,季欣欣低聲對她說:“這位是集美集團的老總,姐,你連她都不認識嗎?”

“我,”集美集團的名號顧妙妙當然有所耳聞,她連忙找補,向徐百卉伸出手,擠出笑,雖然看起來并不怎麽好看——“徐總,您好。”

徐百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卻沒有同她握手的意思。她低頭捏了捏小朋友的手,說:“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兒。”

小朋友有一張紅蘋果似的臉蛋兒,滾圓,白裏透粉,黑眼珠寶石似的滴溜溜轉,透着股機靈勁兒。她盯着顧恩知,因為她很喜歡顧恩知,顧恩知長得像畫畫書上的小公主,而且身上很香。

她不肯走,執拗地抓上顧恩知的裙擺,說:“我不要,我要看仙女姐姐。”

顧恩知忍俊不禁,她彎下腰,拿了一只可愛的羽毛發卡,別在小女孩的頭發上,說:“你真漂亮,你就像個小仙女。”

小女孩兒奶聲奶氣地說:“偶不想當小仙女!”

“那你想當什麽?”顧恩知小女孩驕傲地揚起胸脯,字正腔圓地說:“偶想當董事長!”

徐百卉笑得合不攏嘴,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寵溺地刮了一下小朋友紐扣似的圓鼻頭,說:“小小年紀的,還想篡位了不成?”

“媽媽!抱抱!”小朋友撲上徐百卉的小腿撒起嬌。

小孩太小,走幾步路便喊累,徐百卉托着小朋友的圓屁股,将她抱了起來。她轉過頭,再次略過面色難看的顧妙妙,對顧恩知柔聲說:“我剛剛看了你的作品,非常優秀,很期待。”

“謝謝徐總。”顧恩知一路引着徐百卉去了觀衆席,安頓好後,回後臺安排人員服裝,偶然聽見幾個工作人員在化妝室門後說閑話——

“不就在裏面哭呗,門也不肯開。”

另一人便說:“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不高興的,自己服裝沒弄好上不了臺怪誰?也不知道想辦法,就會哭。”

“你還不知道吧,”第一個說話的人又說:“她的模特隊是從顧小姐那兒挖來的,花了大價錢,現在好啦,秀沒走成,還要倒賠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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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是倒黴,但我覺得這是活該,她在背後使絆子少啦?到處說顧恩知靠家境,靠睡覺,說謊話都說不圓,我要是又那個顧恩知的家境和身段,我早嘚瑟到天上去了……”

“就是……”

“顧小姐……”幾人碎嘴了半天,突然發現正主就在跟前,吓了一跳,險些将手裏的燈架弄塌了。顧恩知聽得神清氣爽,還沒聽夠,又不好讓人再多說幾句,便說:“檢查一下燈光吧,馬上要開始了。”

“好好……”

**

晚上八點,走秀正式開始。

呈白弧的聚光燈下,身材高挑靈動的模特踩着貓步走上臺,他們穿着顧恩知精心準備的服裝,或活潑可愛,或高冷雅典,向觀衆們走來。場下觀衆目光一瞬不瞬,就連心跳都跟随着模特們踩着爵士樂節拍的腳步。

顧恩知推了推耳麥站在臺下,心裏實則捏着一把汗。

大家都是初學者,在适應、磨合的時候時常狀況百出:比如有模特的節奏跟配樂不合拍,比如有的服裝為了追求造型實在太沉重模特們穿不起來,但幸運的是,他們在上場前将所有可能出現的狀況全部出了,于是這場走秀精彩絕倫。

這次走秀展出的作品都是原主的庫存,一幅幅藏在筆記本、手賬本裏的概念圖,在顧恩知的奔波下,在整個團隊的齊心協力下,成了美妙絕倫的實物。

看到從自己手下誕生的服裝被模特穿在身上,行走在猶如白晝的燈火裏,顧恩知一時也跟第一次見到這套服飾的觀衆一樣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感覺到體內兩種感情在交彙,一種是屬于她的自豪和滿足,還有一種則是屬于另一個人的愉悅。少女滿懷的心事,束之高樓裏的繪畫,以及蒙塵了的夢想,在這一刻全都像被一陣風吹過,露出閃閃發光的初心。

中途又有人進場了,進場後,那人高大的身影沒有去往觀衆席,反而停在了顧恩知身邊。

顧恩知自知失态,随意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抱着筆記本,扭頭。

“哥哥?”

賀希成沒說話,但嘴角好看地揚了起來。

顧恩知左腳右腳|交替。這次走秀,她沒有給賀希成送入場券,再次面對賀希成,她的心情總有些微妙,畢竟她的進度條,她的三千功德,現在可全仰仗這位大哥的一顆凡心。

一方面,她挺着急的,這個目标聽起來就很麻煩,賀希成又不好追,追起來不得累死;而另一方面,顧恩知又覺得賀希成有點可憐,畢竟……追到了之後,她是不會在這裏待得太久。

賀希成察覺顧恩知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太長,而且太複雜,他彎眉,看她,指着自己的臉頰,說:“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顧恩知迅速扭回頭,目光空洞地望着臺上的燈光和模特,燈光太耀眼,讓她下意識眯起眼來:“我沒看你。”

“哦。”賀希成對顧恩知典型的此無銀三百兩的行徑一笑了之,他也看向秀臺。

走秀很順利,章程也将模特隊後續彙報給了自己,說顧妙妙怎麽自食其果;顧恩知怎麽出奇制勝,竟然請動了集美集團的徐百卉給她背書,襯得他那點手腕都有些小家子氣了。

賀希成聽了,笑笑,沒興趣參與小姑娘扯頭花、打架,他只是不樂意讓顧恩知受一點委屈,一點也不行。

顧恩知目光平視,手指扣在懷中的筆記本上,說:“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工作很忙麽?”

她沒問賀希成是怎麽弄到入場券,賀希成想去哪兒,哪有人真的能攔?但賀希成真的很忙,顧恩知很難不注意到他眼底那塊淡淡的陰影。

“我得看看你有沒有故意把以我為原型的服裝設計得很醜。”賀希成調笑着說。

他對顧恩知挑了挑眉,兩條眉形極好,直飛發鬓。

顧恩知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了,她噘嘴,嘟囔:“怎麽會!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水平!”

“或者很暴露。”賀希成手握拳抵在唇邊補充,“那也是不行的。”

顧恩知:“……”

“我在你眼裏是流氓嗎?”顧恩知瞪着賀希成,咬牙切齒地說。

賀希成無所謂地聳肩,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顧恩知說不過,翻了個白眼,不理他了,專注地接着看秀。

以賀希成為原型的服裝是以壓軸的形式出場,這一身完全是由顧恩知獨立設計,沒有參考一丁點原主的作品,她就是把自己看到賀希成的時候,想到了什麽,表現了出來。

來源于中世紀傳道士道袍的直墜感,增加了當下流行的錨點元素,中西合并制出的一套黑色大衣,沉重的深色呢絨,深灰色暗紋,以及銀色的袖扣,讓人聯想到倫敦潮濕的壞天氣,想到古老建築斑駁灰色石磚,想到封存在玻璃品裏的琥珀。

但顧恩知看到的卻是別的什麽。

那大概是很久以前,有一天,她盤腿坐在桃花樹上望天,那時快要下雨,天是陰沉沉的,空氣裏漂浮着過多水汽的味道,她剛剛進入修煉的一重天境界,身體氣脈通暢,她想,天可真高,也真遠,要多久她才能到那一頭去呢?

那時成一個小神仙還是一件遙遠到無法觸及的夢想,但她覺得很舒适,似乎沒有一件煩心事,沒有雜念,沒有煩惱,心中只有一團火,燃燒着渾身的血液。

即便到現在,她似乎依然能從煙火中,嗅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涼意。

“嗯。”在她身側,賀希成發出了一個單一的音節。

“嗯?”顧恩知回過神扭頭看他。

賀希成鋒芒畢露的側臉在流動的光影裏看起來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他柔和的眉眼彎着,帶了點笑意,說:“很好看,我很喜歡。”

顧恩知微怔,因為賀希成的語氣過分鄭重,好像在說什麽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顧恩知望着賀希成,賀希成也轉過了頭,他俯下身,靠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溫熱的氣息輕掃在她的耳廓上,他似笑非笑,像是情人在講悄悄話,聲音低低的:“如果你喜歡的話,哥哥可以天天這樣穿給你看。”

顧恩知:“……”

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然後臉一點點紅了,先是耳朵,然後再是臉頰,她又急又氣,不敢當衆喧嘩,咬着後牙槽,警告道:“你,你有病啊?”

賀希成啞笑。

他揚了揚眉,“你不是喜歡這種,禁欲的嗎?”

顧恩知硬着頭皮為自己申辯,“我不喜歡這種!”

“哦?”賀希成饒有興趣,偏了偏頭,做出洗耳恭聽地姿勢,“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我喜歡,我喜歡,”她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破罐破摔道:“反正不是這樣的。”她嘴着唇,壓根沒去想,其實她并不需要回答賀希成每一個問題的。

賀希成不依不饒,得寸進尺地說:“說說看。”

顧恩知抓心撓肝,她完全摸不清賀希成到底在想什麽,他到底在幹嘛?是不是還想報複?這男人也太小肚雞腸了點吧,她就撩了他那麽一下下,他怎麽就這麽斤斤計較了?昨天跟她騷話不談,今天還來?

顧恩知深呼吸,好,你騷是吧,我比你更騷,來看看誰騷得過誰。

顧恩知脖子一梗,笑盈盈地望向賀希成。

賀希成果然有點慌亂,方才柔和的目光裏迸射出戒備的光,上身下意識地向後傾。

顧恩知踮起腳尖,紅潤的嘴唇貼上賀希成的耳朵,她今天穿了一雙黑皮紅底高跟鞋,鞋跟很細,她小腿曲了起來,說:“我就喜歡哥哥這樣的啊。”

賀希成呼吸一滞,半晌不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顧恩知:來啊,互相傷害啊!╭(╯^╰)╮——

感謝讀者“雙安組”,灌溉營養液 +6 2020-03-01 11:12:18

麽麽噠!(*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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