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吻別

他騷任他騷,明月照大江……

“最後一分鐘!”這時顧恩知的耳麥裏傳來提示音,輪到她上臺了,這個指令簡直就是救她于水火之中,顧恩知連忙上臺,在一片掌聲和歡呼聲中謝幕。

顧恩知上場鞠了一躬,漫天銀色碎片飄灑下來,落在顧恩知深棕色的卷曲長發上,她和模特站成一排,手牽着手向觀衆鞠躬,臺下立刻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和掌聲。

“Fantastic work!”和她手相握的俄羅斯女模特對她發自內心的贊賞。

“Thank you!”顧恩知眨眨眼。

小組成員此時也上了場,何舟也和她擁抱,此時他眼尾都是紅的,對她喃喃道:“恩知,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顧恩知笑笑,哥倆好地在何舟肩膀上拍了拍,安撫道:“沒事啊,你也很厲害,以後要繼續努力啊。”

何舟吸着鼻子,說:“謝謝你。”

很多人上臺為顧恩知送花,顧恩知不一會兒左右手便捧滿了東西,整個人被鮮紅的花朵簇擁着。

“真的沒想到你的表現會這麽出色。”這時人事總監李華也走了過來,發自內心地贊賞道:“我其實對你們要求不高,只要你們能夠辦成一場秀我就很滿意了,但沒想到,你完成的這麽出色。”

“謝謝。”顧恩知不卑不亢。

“實習期結束後有沒有意向留下來,”李華開門見山道,她向來有話直說,毫不遮掩,“我想,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你爺爺應該也會非常高興的。”

顧恩知點了點頭,說:“好,我有這個想法。”

“怎麽樣?”正說着,顧老爺在衆人簇擁下也過來了。剛剛在臺下,他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激動,她最喜歡的孫女,在屬于她的舞臺上發出這麽熱烈、奪目的光。

“這可是我孫女喲,”顧老爺想謙虛,但又忍不住地像一個老頑童一樣跟大家炫耀着,“她呢,今年才剛剛大一,所以有的地方可能會比較欠缺,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十八歲就有如此才華,真的是成名要趁早,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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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怎麽會……”大家連忙捧顧恩知,“顧小姐這麽有才華,一看就知道是顧老的後輩呀!”

這句話說得巧妙,一口氣将顧恩知和顧老爺都誇到了,樂得顧老爺眉開眼笑。

顧恩知笑盈盈地跟大家笑了笑,她眼睛在會場上轉了轉,看見葉蘭心和周紅風的位置已經空了,葉蘭心剛剛去了後臺,知道顧妙妙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弄砸了,氣得當場就走了。

她綿裏藏針,故意說:“對了,我妹呢?”

大家表情凝固了起來,由方才的歡聲笑語,變成了幹癟癟的假笑。

顧妙妙現在能在哪兒?

當然是哭完了,開始在後臺氣得亂砸東西。

顧恩知繼續微笑,她插了顧妙妙這溫柔一刀後,接着在顧妙妙的傷口上轉動刀鋒,“她怎麽還沒出來呀?她的走秀安排地怎麽樣呀?”

顧老爺也有些奇怪,問李華怎麽回事。

李華也是個人精,上次顧妙妙當着她的面,不把她當回事,有口無心地那句:“我想進,誰還敢攔着。”她記得清楚,于是一五一十地把顧妙妙這段時間的表現全都告訴了顧老爺。

遲到早退這是常事,從不彙報工作,小組作業一塌糊塗,而且完全沒有天賦,設計作品要麽上不了臺面,要麽處處有模仿他人的痕跡。

“顧總,”李華旁敲側擊道:“您看這個實習名額……”

顧老爺沉着臉,手握着拐杖咯吱響。他本對顧妙妙有些許憐愛,顧青風是個可憐人,父母早逝,由此他抱養膝下,悉心栽培,如果顧妙妙沒有這麽叫人失望,他是絕對會讓顧妙妙在他的庇護下進入家族企業,讨一份閑職,有錢有閑。

可顧妙妙上次教導一只耳朵進一耳朵出,這次又是表現得品行拙略,令人大為失望。

顧老爺決絕道:“我顧家的孩子,都得有本事,沒本事的,我這裏壓根不認。”李華了然于心,立刻将顧妙妙從候選人名單中剔除。

顧老爺生完氣,看見顧恩知,馬上又恢複了笑臉,他握着顧恩知的手,說:“好孩子,跟着我,慢慢學……”

“好。”顧恩知乖巧地叫了顧老爺一聲爺爺。

**

走秀結束後,公司又組織了一個小型的after party。

顧恩知玩得很盡興,終于完成了一項難題,她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輕松。

她再次查閱進度條,沒想到自己都這麽英勇神武了,那玩意兒竟然照舊紋絲不動,這下顧恩知更加肯定,任務的完成度就是跟賀希成挂鈎。

她嘆了口氣,老老實實接受現實,四處尋找賀希成的身影。但賀希成是個大忙人,一轉眼的功夫已不見蹤影,顧恩知想他大概又出去打電話,或者已經提前回去了。

顧恩知曲了根手指,敲了敲太陽穴,怎麽搞定賀希成,這真的是個大難題,而且原主想要的“搞定”又到底是怎麽個搞定法?又要搞到什麽程度?

是要搞到心跳超過200,還是親一親抱一抱就可以了,是真刀真槍來一次就行了,又或是一定要白頭偕老,相伴終生?

顧恩知越想越覺得頭大,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她幹脆開了一瓶香槟,灌下一口壓壓驚,不一會兒,瓶子空了一大半,人也覺得輕飄飄的,頭頂的熒光燈明晃晃的,像是一顆巨大的星星,心裏是說不出來的開心。

顧恩知還想喝,她又要搶托盤,卻被人按住了手。

“诶?”顧恩知眼前人影一晃,沒來得及認清來人,身體從高腳椅上往下滑。

賀希成無可奈何地用手臂勾着她的腰往回拖,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個小酒鬼。”

他不過是出去打了一通電話,沒想到回來就成了這幅光景,他沒忍住掐了一把顧恩知的臉頰,沒有多大勁兒,但依然在那吹彈可破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紅印,他暗自慶幸顧恩知醉得厲害,不然一大早醒來看見臉上有指印,不知道又要怎麽鬧,想到這裏,他目光溫和似水。

“你才酒鬼呢,我又沒喝醉。”喝醉了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醉得厲害,顧恩知不僅覺得自己沒醉,而且膽子大得很,直瞪着賀希成。

“好好好,你沒喝醉,醉的是我,成不?”賀希成不和酒鬼計較,順着顧恩知的話說。

顧恩知嬌憨地冷哼了一聲,說:“這才差不多。”

有了賀希成的攙扶,她像是有了依靠,不管怎麽動都穩穩當當的,她無聊地踢腳,在椅子下晃來晃去,腳上的高跟鞋很快踢掉了,露出五根小巧圓潤點着大紅色指甲油的腳趾。

“呀,我鞋,我鞋掉了!”顧恩知彎腰伸長手要撿。

“知道了。”賀希成無可奈何,俯下身給顧恩知拾鞋。

他半蹲着,抓上顧恩知還在晃來晃去的小腳,要給她穿上,然而顧恩知不僅不識相,還一百不配合,她動來動去,高跟鞋像一條亂動的魚,怎麽也穿不上。

“聽話。”賀希成語氣重了些。

顧恩知蹬鼻子上臉,她哼了一聲,開始抓賀希成的頭發,手指淹沒在賀希成深褐色的頭發裏,撥來撥去,把賀希成整齊的發型弄得亂七八糟,她嘟着嘴,小聲說:“都怪你。”

賀希成被顧恩知抱得不能動,她的手指很軟,撥弄他頭發的時候,像是在水面上撥出一道漣漪。

他耐着性子,哄道:“怪我什麽?”

“要不是你,我早回去了。”顧恩知悲憤,兩手握成了拳頭。

“回哪兒去?”賀希成沉着眼說。

“回……回……”顧恩知睇了賀希成一眼,嘆了口氣,有些難過,搖搖頭,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賀希成淡聲說:“試試呢?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顧恩知搖頭,她醉眼朦胧,隐隐地能看見賀希成,但又看不真切,她似乎又聞到了那熟悉的涼意,那天桃花樹上,山雨欲來風滿樓,手指抓上賀希成規整的衣領,将白色襯衣領口從黑色西裝裏翻了出來,她抓着上頭銀色紐扣,似是自言自語,低聲喃喃:“好啊,那就試試呗。”

賀希成凝望着她,“你想試什麽?”

顧恩知說:“就……就試試……”

說着她便俯下身,海藻一樣的長發波浪似的從肩膀上流了下去,遮住了賀希成的臉,她憑直覺找到了賀希成的嘴唇,然後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她對談情說愛知之甚少,大多是看個熱鬧,紙上談兵,光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因此親吻生疏得不入章法,只會輕輕貼上,然後像小動物舔舐泉水一樣動來動去。

她不得趣,賀希成卻也不肯幫。

夜光裏,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裏,他就像是靜止了的雕塑,在時間和光影中沉默着。

顧恩知吻了一會兒,她抓緊了賀希成的衣領,然後像一只生氣的小獸一樣從嗓子裏咕嚕了一聲,又洩氣地松開,咬着嘴唇,眯眼抱怨說:“你,你怎麽回事?跟個木頭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你動一下呀,累死我了。”

賀希成靜靜地看着顧恩知,眼底閃動着火光。

賀希成這麽端詳了很久,半晌後突然松了手,他沒有說話,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鏡,疲憊地揉着眉心。

顧恩知費勁得辨認着眼前人的神态,賀希成沒有戴眼鏡,露出高挺光光滑的鼻梁,她從來沒有看過賀希成不戴眼鏡的樣子,甚至沒有想象過沒有金邊鏡框的賀希成會使什麽模樣,以至于此時同樣一張臉,卻讓她有些陌生。

有時候,一個無不足道的東西可能就是一個人的铠甲,這副不起眼的金邊眼鏡,便在無形之中寫削弱了賀希成的銳氣逼人,沒有纖薄金絲的遮擋,他的英俊具有一種尖銳的攻擊力。

她迷茫地擡起手指,指間輕輕落在賀希成鼻骨上。

賀希成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心翻了過來,大拇指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垂下眼,淡聲說:“亂親,是喝醉了的人才有的特權。”

“嗯?”顧恩知聽得雲裏霧裏。

賀希成的啞謎,就算她是清醒的時候也不一定猜得出來,更不用說現在了。

“什麽意思?”顧恩知疑惑地問。

賀希成苦笑,不做解釋。

他扶着顧恩知的後腰,正欲起身。

顧恩知不服氣,突然抱抓上他的手臂。

“你怎麽不告訴我?!”

“別鬧。”賀希成安撫。

他低眸看,顧恩知再次舉起一杯香槟,仰頭喝了一口,她閉着嘴,将酒含在嘴裏,再次俯身,向賀希成渡了過去。

賀希成沒有防備,從顧恩知的嘴唇裏,品嘗到濃重的酒味。

“那現在你也喝醉了。”顧恩知舔了舔嘴唇,揚着手中酒杯,像一只奸計得逞的狐貍精,搖着那蓬松的尾巴,洋洋自得。

賀希成垂下眼眸,濃密的眼睫在他的眼睑處投下了兩片鴉翅似的陰影,也遮住了他深色的瞳孔,他喉結蠕動,吞咽下了那口清甜的酒水。

“好。”手掌摸到了單薄的肩胛骨,她的後背單薄而又極具美感,凸出的骨頭上附着着一層薄薄的皮肉,令人愛不釋手。他帶了點強硬,将她推向身後的吧臺。

“這可是你說的。”

“嗯?”

緊接着他吻了上去,附在肩胛骨上的寬厚手掌,像是帶着燎原野火。

作者有話要說:本副本完,下一章就要去給主神大大過生辰啦~!

————

天庭第一狗仔隊對新婚的主神夫婦進行深入采訪。

狗仔:請問尊敬的主神大大,您篡改主神夫人的功德記錄,然後把自己切片,下凡去把主神夫人氣個半死究竟是什麽訴求?

主神夫人顧恩知:對,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究竟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喪?請主神大大立即回答。

主神:……

主神律師:我的當事人有權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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