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規矩

那人走後,怡寶看着壞掉的門鎖發呆,花蓮沉默半響,自言自語般說道:“要是我的話,也能撞開。”

怡寶回過神來,對花蓮呵呵一笑,也沒解釋什麽,比賽還沒開始,競争就已經這樣殘酷,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出來後怡寶拉住個穿工作服的問比賽規則,那人歪着頭好笑地看着怡寶,“規則?那東西是什麽玩意兒?”

怡寶不死心,“總要有點規矩的吧。”

“規矩嘛……”那人歪頭想了想,“在臺上打死對手獎金翻倍算嗎?”

“……”

這個地方太可怕了,怡寶不顧花蓮反對,拉着她循着原路返回,結果出口處的大門已經被反鎖上了,怡寶按了半天的門鈴,一個守衛樣子的人才開門進來,用槍比劃了一下,惡狠狠地對怡寶說:“新來的吧?這地方能進不能出,想出去等比賽結束的。”

怡寶不死心,從兜裏掏出所有家底——二百塊錢,塞到守衛手裏,低聲求道:“你看我們也不是選手,出去買個護墊就回來。”

守衛接過錢塞到自己兜裏,然後猛地一推怡寶的肩膀,險些把怡寶推到在地,把個小的GPS定位儀給她看,“騙誰呢?你明明就是選手。”

怡寶這才想到馬甲背心裏面應該有定位儀,怪不得這幫人都只關注着她。

花蓮扶住怡寶,對那個守衛怒目而視,目光過于冷冽,吓得守衛倒退一步,畢竟那人家的手短,指指定棚上一個環形的LED屏說道:“看到沒?時間一個小時,那上面有顯示。”

雖然沒人能堅持那麽久,但确實有這一條,這樣增加了獲勝者的不确定性,要是有人能躲起來堅持到時間結束,也是可以獲勝的。

趁着花蓮回頭觀看顯示屏的時候,守衛轉身出去,沉重的大門無聲地閉合,留下怡寶和花蓮面面相觑。

花蓮還是心大的,先笑着說:“既來之則安之,怕什麽,你要對我有信心。”

怡寶嘆氣,總覺得和花蓮在一起之後就沒遇到什麽好事,這時候大門又被打開,一幫人前呼後擁地進來,直接忽視怡寶,對花蓮問道:“休息室在哪裏?”

花蓮好心地解釋給人家聽,怕人聽不明白,幹脆直接把人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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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寶動也沒動,直接拉過一邊的椅子在門口坐下等着,果然一會兒工夫花蓮喜滋滋的回來了,高興地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只是指路而已,硬塞給我錢,氣得我差點和他打起來。”

怡寶指點她坐在門的另一側,勸道:“給你錢你就收下嘛,這也是勞動所得,再說上帝也說過:不要拒絕別人的好意。”

“上帝說的啊……”花蓮心裏有點泛酸,也不知道這個上帝是個什麽人,怡寶怎麽老是提起他。

很快又有人進來,這次怡寶站起身主動引路,可惜這人小氣,沒給小費,但是怡寶大方地繼續和他做生意,賣給他一個小道消息——廁所的門壞了,使用廁所需謹慎。

就這樣,怡寶和花蓮輕松地避開了比賽前的兇殘厮殺,還賺了一筆。

在門口時間長了,也漸漸摸出了選手的類型,有一個人來的,猛虎一樣獨來獨往,也有一群人來的,餓狼一般成群結隊,有經驗豐富的老人,來了就躲在一角默默觀察其他人,當然也有不知所謂的新人。

有一個選手讓人印象深刻,是他媽媽帶着來的,即高又單薄的體型,進門就問怡寶導演在哪裏——他還以為是來拍片。

見他眼睛都快掉到花蓮的溝裏了,怡寶好心地告訴他:“不用導演,都是現場發揮,真人上陣,360°全方位直播,就是……和你搭對手的可能是男的。”

媽寶大吃一驚,看了下滿場的漢子,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菊花,他媽媽趕緊說了個巨額數字,他才轉嗔為喜。

媽寶走後,花蓮很是不屑地說:“這人不行。”

“這你都看出來了?”怡寶覺得很詫異,就是不知道是說他武力值不行,還是人品不行。

花蓮搖頭說道:“走路還要牽着媽媽的手,太娘娘腔了。”

雖然說的意思是鄙視,但難免有種酸溜溜的味道,眼睛盯着他們母子交握的手,流露出一絲渴望。

怡寶看在眼裏,心就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樣,疼了一下,又有些酸澀的東西淌了出來,似乎想起了整日沉迷打掃房間母親,怡寶媽也從未拉過怡寶的手,她每日除了做家務就是沉湎于對無故失蹤的初戀的哀思。

都是不被父母疼愛的孩子呢,想要一點像別人家的母親的關愛怎麽這麽難。

嘆口氣,怡寶伸手拉住了花蓮的手,花蓮楞了一下,羞答答地垂下了頭,用力反握。

突然大廳響起刺耳的警鈴,高音貝的麥克風傳出播報員的聲音:“比賽正式開始,到決出優勝者結束,諸位加油。”

花蓮正想跨步向前,卻被怡貝拉住,只在這麽一個遲疑間,場內已是血腥一片。

最先倒黴的是媽寶,他還在那跟個大肌霸漢子抛媚眼呢,不提防人家一個鎖喉單手抓住了他的咽喉,往懷裏一拉,另一只手抓住他的頭頂一擰,跟擰可樂瓶子似的,嘎巴一下把媽寶的腦袋扭了個圈兒。

媽寶的媽被吓得嗷嗷直叫,可惜并沒有人在意她。

類似的生死場面同時也在別處上演,反而是場中間的高臺上空蕩蕩的沒有人。

鮮血飛射、內髒四濺,怡寶吓得緊貼在牆上,恨不得能變成二維的挂起來,花蓮緊緊握着她的手,真是心大,不光不害怕,還反過來安慰怡寶,“沒事,有我呢,不同生,則同死。”

事後怡寶問花蓮怎麽能那麽鎮靜,花蓮坦然承認:不是拍電影選秀嗎?有什麽好怕的,說起來特效做的真好啊,那血,又熱又腥,跟真的一樣。

當時怡寶又怕又急,血管裏飚的都是腎上腺素,沒時間想到那麽多,一聽花蓮要同生共死,氣道:“你我也不是很熟吧,我連你家幾口人都不知道呢,誰要和你同生共死啊?!”

“咦?”花蓮表示很驚奇,“不同生則共死說的不是如果敵人不想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那我拼死也要弄死他的意思嗎?”

“……”怡寶癡呆了一下,“您高中畢業了嗎?”

花蓮的臉立刻紅了,嗫喏着不肯說話,然而她雖然紅着臉、低着頭,身體反應還在,一個不知是不是還活着的人直直被抛過來,沒等他砸到怡寶身上,就被花蓮一個飛腿踹了出去,貼到牆上成了一幅畫。

怡寶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是被死人吓得,死人要比活人安全得多,她是被花蓮吓得,忙堆起笑,熱情地替花蓮找借口,“也許你用的課本和我的不一樣。”

頗有些羨慕地說:“現在到處都是應試教育,像你這樣活學活用的太少了,簡直就是莘莘學子中的一股泥石流,太與衆不同了,太清新脫俗了,太……太有想象力了,每一句話都跟詩一樣美好。”

“真的嗎?”花蓮擡頭問道,眼睛裏面閃爍着激動的小星星,追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的每一句話都跟詩一樣美好?”

一個選手踉踉跄跄地向門口撲來,看樣子是挺不住地獄般的殘酷戰鬥想要逃離現場,剛靠近門口花蓮的身邊,就被她一拳打得仰面飛了出去。

花蓮出拳的時候甚至看都沒看那人一眼。

怡寶含着眼淚點點頭,頭一次發現說謊也不都是壞事,用的好能保命啊。

戰鬥開始得迅速,結束的卻倉促,很快場地裏面就沒幾個站着的了,其中一個就是踹廁所門的那個,他貌似是一幫人的頭,此時裸着上身,身上滿是紋身,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此時意氣滿滿地爬上了高臺,沿着臺邊轉圈,不時秀一下肱二頭肌,高喊:“還有誰?!還有誰?!”

花蓮凝神看了半天,皺眉問道:“那人背後怎麽畫了個王八啊?”

吓得怡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也一直在觀察,和花蓮不同,她更注意這幫人的分工合作,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這幫人臺上的一個,臺下站着的還有三,明擺着是團隊作戰,所以才能這麽快就幹掉了其他人,現在就盼着時間到了,她們這樣的算棄權,混過去就完了。

花蓮似乎也是一樣的想法,站在怡寶身邊不動,沒事人一樣四處張望,突然猛地攥住了怡寶的手,疼得怡寶差點叫出來。

“太過分了!”花蓮伸手一指遠處,“禍不及家人,怎麽可以對選手母親做這種事?!”

原來剩下的那夥人裏面還有一個,不知道有着怎樣特殊的愛好,血肉橫飛的環境裏竟然性致大發,把媽寶的媽拖到牆邊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怡寶抱住花蓮的胳膊,安慰道:“你看錯了,他那是在做急救呢。”

花蓮眯起眼睛伸長脖子繼續觀瞧,施暴者背對着花蓮,身上衣服都沒脫,遠遠看上去起起伏伏的真跟做人工呼吸一樣,花蓮差點就被怡寶給糊弄過去了,偏偏那倆人換了個姿勢。

“啊,我的眼睛!”花蓮猛地用手捂住了眼睛,“非禮勿視啊,我還是個純潔的孩子呢,怎麽可以這麽對待我???”

然後就旋風一樣沖了過去。

怡寶又呆了一下:真的不是想過去看得更仔細點嗎?

“喂,你回來啊……”實在是太危險了,怡寶馬上急着叫道。

然後花蓮真的又沖回來,從怡寶的懷裏摸出工字背心套上,沒等怡寶說完又瘋一樣跑走了。

怡寶能做什麽呢?她攔又攔不住,打又打不過,好在大家都的目光都被花蓮吸引過去了,她正好可以從容地躺倒在地打個滾,蹭得滿身都是血,又撿了半截手臂搭在自己身上,就這樣開始了艱苦而漫長的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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