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婚禮

“親愛的,求你了,我知道錯了。”年輕男人抱着女人腿直直跪下,“我真的是一時糊塗,失手害了父親,你不看我,也要看我們的孩子,你忍心讓它沒有爸爸嗎?”

女人痛哭起來,攝像頭裏只能看到她的胳膊擡起,大概是捂住了臉。

就在怡貝以為接下來也就是跪着口,一番激情後當然原諒他這種老套戲碼,男人雙手用力一擡,女人消失在畫面裏。

怡貝楞了一下,經驗豐富的他看電影已經可很少能被驚喜住了,猛地拍下空格鍵,畫面暫停,屏幕上的男人站的筆直,臉上全是得意的笑容。

因為距離近,攝像頭下的那張臉清晰可見。

“木龍?”怡貝眼中露出守財奴看到金子的目光,“心狠手辣的娘炮,我喜歡。”

***

怡寶的身體恢複的不錯,沒過幾天,花蓮結婚的日期也到了。

怡寶到底還是親自去參加了婚禮,穿着一身鮮紅色的旗袍,因為心裏厭惡,所以在淘寶上買的便宜貨,全身上下沒腰沒款,連個花兒都沒有,唯有一點特別,就是旗袍長到了腳踝。

遠遠看上去,怡寶直筒筒、紅彤彤的身材再加上一顆黑黑的短發腦袋就像一根蠟。

怡寶穿成這樣也不太敢往花蓮眼前站,躲在大廳門口的屏風後面偷窺着舞臺之上,期間無數客人問她洗手間在哪兒——都把她當服務員了。

怡寶也不生氣,耐心地告訴他們貴賓房的走法。

花蓮穿着那套保守款的婚紗,站在舞臺上左顧右盼,有些心不在蔫,也不怪她,馬上就要到吉時了,木龍還沒出現。

怡寶看着高臺上美豔不可方物的花蓮,假裝她正在找自己。

一想到一會兒花蓮就要和別人手拉手,戴上別人的戒指,甚至還要親吻,怡寶的眼淚就跟壞了的水龍頭一樣噴薄而出。

只是想想就如此難受,就跟花蓮往心上面一下下地戳刀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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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路過的小女孩好奇怡寶在幹什麽,繞到她前面看了一眼,哇的一聲哭了,“媽媽,蠟燭成精了~”

小孩媽媽趕緊拉他走,“人家結婚的好日子,你亂說什麽?”

“真的。”小女孩哭着堅持,“你看她啊,不就是 ‘蠟炬成灰淚始幹’的那個蠟燭精嘛?”

“快走吧,本來就遲到了。”孩子媽媽強行抱起孩子走了,連一眼都吝啬施舍給怡寶。

果然我的悲傷只是我自己的悲傷,與整個世界無關嗎?

怡寶深深陷入了藍色的膠狀憂郁之中,周圍的人和物都漸漸遠離,整個宇宙只剩下她自己,就像中了詛咒,身體被困住,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一分鐘,也許一個世紀,有人拉了拉怡寶的衣角,打破魔咒。

“蠟燭精,你不要哭了嘛,你會找到你的母蠟燭的。”剛才吓哭的那個女孩又回來,看上去是偷着跑出來的,身邊沒有大人。

怡寶尴尬地看着孩子,甚至忘了哭。

小女孩從身上的小包裏摸出一根點過的生日蠟燭遞給怡寶:“這個送你吧……”

怡寶下意識接過蠟燭,沒等她說話,小女孩的媽媽已經找了過來,飛快地把孩子抱在懷裏,責備到:“亂跑什麽,別讓人給拐跑了。”

說完還惡狠狠地瞪了怡寶一眼。

怡寶回以微笑,并把準備給小孩的一百塊錢重新放回兜裏。

舞臺上的大屏幕在播放花蓮和木龍的婚紗照,可木龍還沒出現,花蓮看上去有些煩躁,不過還堅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怡寶看了看手中那截蠟燭,顏色五彩,但是纖細非常,還只剩下一半,除了一個無知的孩子,還有誰能把這種用過的東西當寶貝呢?

也許這是上天的隐喻吧,就像怡寶和花蓮的愛情,看上去花枝招展,可是毫無根基,就像一束假花,時日一過,耐不住生活的磋磨,再無顏色,終将被遺棄在記憶的塵埃中。

怡寶把蠟燭丢進垃圾桶,從屏風後轉出來,舞臺上的花蓮立刻看到了她,站在原地開心地對她揮動手臂。

怡寶眯起了眼,笑容完美得如一束假花。

趁着司儀走過去和花蓮低聲說話,怡寶轉身離開,決定再也不見,她可沒那麽大方,和別人一起分享愛情。

說起來上次、上上次就該斷了,該斷不斷,到底還是受了傷。

***

司儀問花蓮意見,因為木龍一直沒出現,這種場面要怎麽撐下去。

花蓮無所謂地攤手,“等着喽,我剛才看見他進更衣室了,大概在補妝吧,一會兒肯定會出現的。”

木龍确實是在補妝,要出門的時候,更衣室闖進去一個不速之客。

來者用一柄豪奢的羽毛扇擋住了下半邊臉,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木龍訝然,接着喜道:“是你?”

是和怡寶相親那天偶遇的大美女。

怡貝打算給木龍一個印象深刻的開場,慢慢移開扇子,微微俯身。

木龍果然被驚了,失聲叫道:“人妖!”

怡貝懊惱地用扇子敲了敲頭——又忘了自己已經沒有大咪咪了,一擡腿踩到了門框上,攔住要溜出去的木龍,嗤笑道:“你媽讓我問你好。”

***

大廳中的賓客們都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現代社會大家都挺忙的,要不要浪費大家時間啊,上面的婚紗照來來去去的就那麽三張,跟死機了一樣。

司儀擦着滿頭的冷汗,拿起話筒開始說起了過場話,“歡迎大家來參加這場婚禮,一定會給你們帶來驚喜的!”

本打算先叫人上臺表演一下歌舞雜技混混時間,沒想到,就在這時屏幕上影像晃動了一下。

“徹底壞了嗎?”有人在陰暗的角落裏叫道,引起一陣哄笑聲。

然後大廳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盯着大屏幕目瞪口呆,司儀的話筒都掉了,發出嗡的一聲電子噪音。

片刻後,有個女人一把捂住了孩子的眼睛,罵道:“誰這麽缺德?婚禮上放這個玩意兒!”

人群頓時哄鬧起來,就像熱油鍋裏潑進去了水。

東張西望的花蓮終于意識到不妥,回頭看去,發現屏幕上木龍正在跪舔一只腳,看木龍身上的衣服,應該是現場直播。

“呦~”花蓮也噓聲,轉頭問司儀,“他這是不打算結婚了吧?”

司儀機械地點點頭。

花蓮站起身,拉開婚紗的拉鏈,從容地走出婚紗——這貨在婚紗裏面竟然穿着黑色T恤和緊身運動長褲。

連番非常規打擊,司儀已經傻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花蓮走向後臺,平時舌燦如花的他也有結巴的時候,指着花蓮喊道:“诶,你這……走了啊?”

花蓮匆忙離開之前不忘回頭對司儀說:“錢照結。”

臺下人有走的,有舉着手機拍照發朋友圈的,司儀心說真是活久見,這世上什麽人都有啊,給錢就行,下臺時不小心刮到了仍保持站立的婚紗,結果砰的一聲,帶倒了婚紗裏面的高凳。

怡寶回家以後,一個人上樓,凄凄慘慘戚戚。

站到窗口喝杯酒,想形影相吊,然而家裏都是無影燈,舉杯邀明月,結果外面是陰天。

最後只好孤單地躲在被子裏哭,枕頭哭濕了一面,就翻到另一面,結果兩面都濕了,也不知道裏面的荞麥會不會發芽。

大概是怡寶的誠意感天動地,外面竟然也開始烏雲籠罩,很快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許久都不停息。

狂風倒灌到屋裏冷飕飕的,帶着遠處的門啪噠作響,怡寶只好強撐着起來關好所有門窗,站在二樓往遠處望過去,一片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見。

別是要發大水吧……

怡寶現在住的是個半山腰的別墅群,環境清幽、幾乎沒有人,要是真的發大水,倒是淹不到這裏,就怕交通阻斷,沒水沒電的。

“管他呢…”怡寶自暴自棄地想,“人生如夢,不如睡覺。”

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一棟上下500平的房子裏,到底是有些害怕,最後怡寶打開卧室所有的燈,倦極睡去。

也許是心裏有事,怡寶在夢裏也極度不安,夢中被不知名的怪獸追逐,慌慌忙四處逃竄,又不知道逃去何方。

猛然驚醒,覺得喉嚨痛如火燒,打算起床喝口水,結果發現家裏沒電了,只好打開手機當手電筒,摸索着下床。

喝了幾口水,總覺得外面有什麽東西在敲窗戶,隐約還有指甲刮玻璃的聲音。

“哈!”怡寶自嘲地一笑,“真是運衰到鬧鬼啊。”

可是貓撓玻璃的聲音還是不斷,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分外清晰。

甚至樓下還響起吱嘎門響,有腳步聲慢慢走進。

“真是麻煩啊,想靜靜都這麽難……”怡寶把水杯輕輕放到桌上,從抽屜裏摸出一截鐵棍握在手裏,慢慢靠近窗戶,貼在牆壁上用鐵棍一點點撩開窗簾,漸漸露出窗外一個半身人影。

怡寶猛地用手機電筒照過去,罵到:“誰在裝神弄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拔了兩顆牙齒,苦不堪言,要是這兩天斷更,那就是在牙疼。

小天使們也要注意保護牙齒啊,刷牙要仔細,我的牙齒沒有蛀牙,但是牙周炎很嚴重,牙骨被腐蝕掉了。

心疼自己,我還這麽年輕,這真是自作自受,平時的懶惰,一點點積累起來,帶走了我的牙齒和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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