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溫暖

韓璎此時與傅榭距離很近,近到能聞到傅榭身上帶着濕漉漉感覺的清雅氣息,猜到他是洗過澡後過來的。

她又瞅了傅榭一眼,見他戴着黑玉冠,穿着白色暗銀雲紋錦袍,看起來玉樹臨風頗為齊整,便猜想這麽晚了傅榭還穿這麽整齊,應該是還要出去巡視。

韓璎擡頭看向堂屋門上的棉簾,發現因為夜風太大,沉重的棉簾被風吹得擺來擺去,一溜溜冷風趁機貼着地鑽了進來,顯見是冷得很。

她看向傅榭,正色問道:“哥哥等會兒還要出去巡視?”

傅榭有些疑惑,卻點了點頭。

韓璎便吩咐洗春:“去把衣箱裏那件寶藍緞面玄狐鬥篷拿過來。”

洗春答應了一聲去了裏間。

韓璎這才看向傅榭笑盈盈道:“夜裏太冷了,我怕哥哥吹了風頭疼。我這裏有一件嶄新的寶藍緞面玄狐鬥篷,正好送給哥哥穿!”自韓璎三歲那年和傅榭訂婚開始,韓忱和林氏就開始為她準備嫁妝,林氏甚至命人去遼國購買了不少上好狐皮,因此韓璎的嫁妝甚是齊備。譬如韓璎提到的這件寶藍緞面玄狐鬥篷,就是林氏令人打聽了未來女婿的身量,精挑細選了最好的玄狐皮,讓将軍府的繡娘提前做好讓韓璎帶上的。林氏怕傅榭嫌棄韓櫻年小幼稚,還特地交代韓璎,要她尋個恰當的時機給傅榭。

傅榭鳳眼微眯打量着眼前這個小丫頭,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立春取了鬥篷出來,韓璎接過鬥篷眨着大眼睛笑,一對小小梨渦在頰上時隐時現,煞是可愛:“哥哥,要不要我幫你披上鬥篷?”

傅榭:“……我自己來好了!”他接過鬥篷,神情莊嚴地道了謝,然後展開披在了身上。

韓璎見他披上鬥篷,看起來甚是合身,忙雙手合十道:“哥哥,求你了,讓我給你系帶子吧!”

說話時她已經飛快地站在了錦榻上,小肥手還配合着搖啊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臉上滿是期待。

傅榭難以拒絕,只得走近,微微仰首等韓璎為他系上鬥篷的帶子。

韓璎湊近傅榭開始系帶子,一邊系一邊頗為自豪道:“哥哥,我最會系蝴蝶結了!”傅榭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呢,清清淡淡的,像是薄荷,又像是青竹。

傅榭:“……”蝴蝶結?大男人系什麽蝴蝶結!他想走開,又怕吓着了韓璎,只得竭力忍耐着。

韓璎用黑絲帶綁出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心中滿意之極,又湊近觀察了一番,意外地發現傅榭的肌膚很細致,簡直看不見毛孔,忍不住便伸手要去捏捏試試看。

傅榭眼中的韓璎就是一個淘氣包熊孩子,因此警惕性很高,反應也很快,韓璎剛向他伸出了小爪子他就迅疾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抱拳行了個禮:“多謝妹妹!”

說罷轉身掀開簾子離開了。

韓璎悻悻地捏了捏兩個手指,很遺憾自己沒有摸到美少年的臉。

見自家姑娘會關心未來姑爺了,徐媽媽正在一旁得意地微笑,冷不防就發生了這一出。傅榭一離開,她便壓低聲音勸誡道:“姑娘,你怎麽能調戲姑爺呢?姑爺萬一煩你了,那可怎麽辦吶!”

見徐媽媽如此痛心疾首,韓璎狡黠一笑:“媽媽,我餓了,想喝媽媽親手調的甜甜的熱牛乳呢!”

徐媽媽:“……呃,加蜂蜜還是加糖?”

韓璎甜蜜蜜地湊過來抱住她的腰:“加細砂糖好了。”

徐媽媽忙不疊指揮着浣夏去加熱牛乳,她要給韓璎調熱熱的甜牛乳。

潤秋和漱冬收拾床鋪的時候在被窩裏放了兩個湯婆子,等韓璎去睡的時候,被窩已經有些暖意了。

韓璎脫得只剩下素白绉絲中衣和亵褲,掀開錦被鑽進被窩裏,卻依舊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徐媽媽心疼她,讓漱冬去換湯婆子裏的水,又令潤秋拿了一個錦被壓了上去。忙完這些,徐媽媽又坐在床邊陪了韓璎一會兒,為她搓了一陣子的手,見韓璎眼睛都睜不開了,這才交代丫鬟一番離開了。

今夜輪到潤秋值夜。從徐媽媽離開之後,她把自己的鋪蓋鋪到了窗前的榻上,展開鋪蓋後沒有熄滅燭臺也睡了下來。

韓璎漸漸暖了過來,在呼嘯的風聲中睡着了。

外院傅榭房裏的燈光亮了很久。

從韓璎房裏出來後,他帶着傅平傅靖去巡視士兵的駐地。沿途扈衛的士兵出自鎮北将軍府,都是他麾下的親兵。

巡邏的士兵見他過來,忙去禀報了領兵的游擊蔣雲川。

蔣雲川身着整齊的甲胄迎了出來:“标下見過将軍!”傅榭雖然才十五歲,卻早已立下戰功,已是從四品的明威将軍了。

傅榭微微颔首,腳步不停繼續前行。

蔣雲川忙帶着兩個千夫長跟了上去。

一輪清冷的月亮高挂空中,藍磚灰瓦的驿站沐浴在月光中,黑黢黢的一片,周圍光禿禿的樹枝在夜風中搖動着,将月光劃得破破碎碎。

凜冽的風吹在傅榭臉上,刀割一般。他悄不可見地攏緊了身上的狐皮鬥篷,感受着鬥篷帶來的溫暖包圍的感覺,心中彌漫着陣陣暖意。

傅榭雖是國公府嫡子,可是母親早逝,長姐早年進宮,父親常年鎮守遼北軍營,繼母侯氏也并不親近,他從小習慣了自己管自己,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關懷。

即使對方只是個小孩子,他卻依舊感受到了親情。

清晨天還沒徹底亮,傅榭一行人就出發了。

傅榭見韓璎差不多是閉着眼睛被徐媽媽扶上車的,有些擔心她,忍不住打馬過去,敲開了車窗看了一眼。

他發現韓璎背對着他側躺在馬車的長座上,枕着軟枕蓋着錦被睡得正香,而徐媽媽坐在右側座上守着她,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中午,傅榭一行人停了下來,士兵開始埋鍋造飯。

行路途中自不能像在船上一般飲食‘精致,傅榭一向和士兵吃同樣的飯菜,卻擔心韓璎自幼嬌養吃不慣這些粗陋飲食,就吩咐軍中的廚子單獨給韓璎用雞湯做了什錦砂鍋,又貼了幾個餅子。

饒是如此,他還是不放心,便過去看了看,發現韓璎端端正正坐在車上吃得很香。

今日她穿着大紅玫瑰花刺繡飾邊對襟小襖和淺粉色馬面裙,黑爾軟的長發用玫瑰花金環扣了兩個丫髻,其餘全垂在身後,看起來玉雪可愛乖巧無比。

傅榭很是欣慰,不由自主伸手在韓璎發上摸了摸,老氣橫秋道:“今日好乖,繼續保持。”

韓璎:“……”傅榭你确定我是你未婚妻不是你女兒?

☆、有愛小番外

兩年後,十七歲的傅榭,十四歲的韓璎。

某一日春暖花開。

阿璎:“哥哥,花園裏的月季花開了呢,花團錦簇又香又美!”(陪我去看花吧陪我去看花吧(*^__^*))

小傅垂下眼簾:“哦。對了,我布置的那篇策論你完成沒有?”

阿璎:“……還沒呢。”( ˇˇ)

小傅瞅了她一眼,見她黯然不由心疼,便淡淡道:“走吧!”

阿璎:“咦?”

小傅:“去看花。”

阿璎把自己的胖手放到了傅榭手中:“哥哥真好!”(づ ̄3 ̄)づ╭~

傅榭面無表情,鳳眼中卻漾過意思微笑,牽着韓璎的手向花園走去。

有愛小番外

八年後,二十三歲的傅榭,二十歲的韓璎。

夏日雨後初晴。

韓璎系上漂亮的新裙,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得意洋洋讓傅榭看:“哥哥,我這條新裙子好看吧?”

傅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今日未曾嚴妝,松松挽了發髻,只在發髻上插戴着一枝金邊瑞香花,肌膚雪白柔媚異常,月白繡花對襟夏衫未曾系帶,露出了大紅遍地金羅抹胸,那極之豐滿之處顫顫巍巍呼之欲出……

他默默地轉過身去,低頭似乎繼續在看兵書,左手卻快速地擡起,拿了一方白紗帕子拭了拭鼻端。

韓璎有些沒趣,從後面緊緊貼住傅榭,臉隔着輕薄的玉白夏衫貼在了傅榭勁瘦的背上,呼吸着傅榭身上的薄荷味道。

傅榭垂下眼簾,又拿起帕子在鼻端拭了拭,見帕子已經被血浸透了,便團成一團暫時收了起來。

韓璎貼在他背上磨來蹭去哼哼唧唧撒嬌:“哥哥,你現在都不看我了!”

傅榭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懷着四個月身孕呢!”成親五年韓璎方才有孕,傅榭對她的肚子充滿敬畏,卻依舊一看見韓璎就有反應,聞到她的氣味就有反應。他也煩惱:難道在阿璎生下孩子之前不見面嗎?

韓璎聞言笑了:“哦……”聲音中似帶着一股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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