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蟲

因為就在自己耳邊, 林勤清楚地聽到了什麽東西撞在吉爾伯特手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林勤呆了一下，吉爾伯特迅速把他外套的帽子翻過來扣在他頭上。

林勤慌道：“啥啊！”

吉爾伯特把手攤開給他看，林勤發現對方的手心有一處不明顯的紅腫。

“是蟲，”吉爾伯特道：“傍晚出現，身上有毒，喜歡鑽耳朵, 你不要動。”

林勤道：“我不動有什麽用啊，它們在動啊！”

吉爾伯特：“……沒事的，就這一會兒, 等到天完全黑下來就好了。”

“天完全黑下來它們就走了嗎？”

吉爾伯特沉吟一下：“那倒也不是……”

林勤慘叫：“那有什麽用啊！”

吉爾伯特正想說什麽，林勤只見他身後有什麽東西瑩瑩地亮了一下，随後立即暗下來，将盡未盡的日光讓林勤看清了那東西的輪廓, 是一只長着巨大翅膀的飛蟲，朝着吉爾伯特的耳朵飛了過來。

“小心！”林勤大叫一聲, 下意識地伸手把那東西拍開。

林勤的動作因為重力的影響，變得有些緩慢，好在那些飛蟲也因為這個原因飛得并不快，所以林勤還是将将趕上了。

但是在手心接觸到那只飛蟲的一瞬間, 林勤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粘液，不僅沾到了自己的手上，好像還濺到了吉爾伯特的臉上。

林勤把手收回來看了一眼，只見接觸到飛蟲的那一塊皮膚呈放射狀變得通紅, 又癢又麻，随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了一個大鼓包。

林勤忍不住想撓，但是怕抓破了，就拼命用另一只手拍它，吉爾伯特摸了摸自己臉上起來的一小塊鼓包，嘆了口氣，開始幫林勤按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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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伯特的力氣比林勤大得多，但就算是這樣，林勤也依舊覺得癢，只恨不得拿把小刀把這塊皮膚劃開，狠狠地撓一下裏面的肉才好。

吉爾伯特見他忍得難受，便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道：“這個蟲子渾身都是粘液，除了頭部，粘液只有薄薄一層，打那個地方才不會濺得到處都是。”

林勤癢得龇牙咧嘴：“那下回還是你來吧，我根本什麽都看不清啊。”

說着，又有一只蟲子閃了閃，朝兩人撲了過來，吉爾伯特伸手把它拍飛了。

“還好這東西是一只一只來的哈。”林勤艱難地說完這句，終于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撓，結果被吉爾伯特用手擋住了。

林勤渾身的汗毛都炸了一下，叫道：“快拿開！”

吉爾伯特道：“忍一忍一會腫包就消了，但是如果沒忍住抓破的話，暴露在空氣裏的傷口會瞬間潰爛，那些蟲子會全部被吸引過來。”

林勤：“……那你幫我摁住了。”

吉爾伯特點了點頭。

林勤的手在吉爾伯特的手心裏掙紮了半天，就在林勤癢得抓心撓肝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什麽。

林勤：“把我的花露水拿出來。”

吉爾伯特：“……啥？”

林勤見吉爾伯特不動，就直接整個人靠在吉爾伯特胸前，把手伸到吉爾伯特背後的背包裏翻找起來。

過了一會，林勤翻出來一個小瓶子，對吉爾伯特道：“把手松開。”

吉爾伯特擔心林勤是癢得神志不清了，就沒松手。

林勤只好先在吉爾伯特臉上的鼓包上塗了一點，問道：“有沒有好一點？”

涼嗖嗖的，帶着有點刺激的植物氣味，确實好一點了。

吉爾伯特這才放手，林勤往自己手心裏瘋狂倒花露水，就差洗個手了，不過好歹從抓心撓肝的癢，變成普通的被蚊子咬了之後的癢了，林勤咬了咬牙，感覺能忍過去。

他又把吉爾伯特之前拍過蟲子的手心翻過來，塗了點花露水。

吉爾伯特有點一言難盡地看着林勤手中樸實的小瓶子，當年他要知道這玩意兒有用，也不至于被這種蟲弄得滿身是包。

林勤剛剛松了口氣，又一只蟲子飛了過來，吉爾伯特還沒伸手，林勤直接把花露水淋了那蟲子一頭，蟲子都懵了，在半空中懸停了一會，搖搖晃晃地飛了幾米，掉在地上不動了。

林勤看了一臉懵逼的吉爾伯特一眼，把他抓過來，又在他背後的包裏一頓亂翻。

吉爾伯特：“你還帶了什麽？”

林勤：“殺蟲劑。”

吉爾伯特：“……”

天色漸漸暗了，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之時，林勤和吉爾伯特周圍的草叢裏，都亮起了瑩瑩星光，那點點光芒密密麻麻地歇在草莖和灌木的枝葉上，一閃一閃。

不知是誰起的頭，那些星光一個一個地飄了起來，漸漸地向吉爾伯特和林勤圍攏過來。

林勤面無表情地拔掉殺蟲劑的蓋子，對着那群屁股上提着燈籠的蟲子摁了下去。

“嗤——”

長長地噴霧聲響過之後，原本漂浮的螢火全都亂了，上下左右地搖晃着，無頭蒼蠅似的亂飛亂撞。

吉爾伯特默默地為林勤鼓了一波掌。

林勤把他鼓掌的手摁住了，問道：“你之前不是說入了夜就好了嗎，怎麽天一黑它們還全都飛起來了？”

“這個……”吉爾伯特還沒說完，周圍的草叢裏突然出現了沙沙的聲響，似乎有無數小小的腳掌在草叢間行進，林勤凝神去聽，果然發現了小型齧齒類動物發出地吱吱叫聲。

林勤剛想問那是什麽，就見黑漆漆地草叢中突然高高躍出一只身材細長的小動物，一把抓住半空中飛得搖搖晃晃的蟲，身體還未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把那只蟲塞進了嘴裏，發出喀嚓喀嚓的咀嚼聲。

不止這一只，繼它之後，又躍出十好幾只這樣的細長動物，開始捕殺無頭蒼蠅一樣的蟲。

吉爾伯特這才道：“因為入夜之後細鼠就會出來吃它們了。”

林勤正想問這些細鼠會不會攻擊他們，就有一只正面朝他撲了過來，吉爾伯特随手一撥，便把它打到了地上。

“雖然細鼠也會攻擊我們，但是至少它們身形夠大，而且沒有毒，所以還是很好對付的。”吉爾伯特說道。

大概是知道了吉爾伯特和林勤不好對付，細鼠并沒有直接攻擊他們，而是打算先把蟲吃幹淨之後，再對他們進行圍攻。

周圍的螢火一點點消失，待到身邊完全暗下，只剩下月亮的微弱光芒後，群聚在林勤和吉爾伯特周圍的細鼠已經有幾十只了。

為了減輕負重，林勤沒帶平底鍋，現下只能脫下了外套，拿在手裏，準備和這群小東西決一死戰。

領頭的是一只體型比其他細鼠要大上一圈的細鼠，黃豆大的眼睛裏閃着兇光，虎視眈眈地盯着林勤。

它們能感覺到吉爾伯特不好惹，所以把目标定在了林勤身上。

以往也曾有人踏上過這片土地，但是幾乎都在接觸到蟲的粘液之後，抓破皮膚腐爛致死，很少有人會活着被它們撞上，但是這少部分人幾乎都死掉了。

因為長期生活在這個地方，細鼠的身體都非常堅韌，而且擁有極快的速度，哪怕是更為強壯的人，也會喪命在它們的圍攻之下，被活活啃咬致死。

頭領發出尖銳地叫聲，細鼠群在一瞬間動了起來，一部分撲向吉爾伯特對他進行幹擾，大部隊則由頭領帶頭，沖向了林勤。

吉爾伯特上次來這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再一次遇到這些小東西還有點猝不及防，雖然在一瞬間就把那些細鼠揮到了地上，但是再去幫林勤時仍然慢了一拍，眼看那只頭領就要咬到林勤了，它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直直地從半空中掉到了地上，抽搐着翻了肚皮。

不止是它，原本準備進攻的細鼠都發出驚慌失措地叫聲，細鼠群中有不少成員都突然翻了白肚皮。

在一陣此起披伏的尖叫過後，細鼠群扔下十幾個翻了白肚皮的同伴，争先恐後地逃走了。

林勤驚魂未定地摩挲着自己差點被咬的胳膊出了口氣，看向吉爾伯特：“你幹的？”

吉爾伯特：“……不是啊，我又沒動手。”

林勤愣了一下，猜測道：“會不會是殺蟲劑吃多了？”

吉爾伯特想了想，覺得可能性挺大的。

但是不管怎麽樣，好歹是度過了危機，林勤從地上撿起防水布，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遠離了細鼠們的屍體，才重新鋪好布，躺了下來。

吉爾伯特跟在他身邊躺下，過了一會道：“很厲害。”

林勤側頭看他：“什麽？”

“殺蟲劑，”吉爾伯特想了下，補充道：“還有你。”

林勤忍不住笑了：“謝謝誇獎。”

吉爾伯特看了他一會，也輕輕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