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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飛一雙眼睛盯着王辰,嘴角邊帶着一點笑意,說道:“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情,你也管不了。”
“那你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他麽?”王辰說,“如果是,為什麽現在湛林不姓王了?別說是我哥千金買笑賠進去的。”
“确實是啊。”陸鶴飛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把那麽大段的複雜故事講清楚,不過總結下來,王寅若不是當初一眼相中了他,興許就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不是千金買笑是什麽呢?他微微颔首,說道:“我和王寅之間的事情說不明白,彼此互相欠的都太多,也許這輩子都算不清帳。你問我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他,那你可真難住我了,我該怎麽回答你呢?你以為喜歡是什麽?用嘴巴說一說就是了?”
王辰不滿地說:“那他喜歡你麽?”
陸鶴飛只是扯了下嘴角,表情忽而變得淡漠迷茫。王寅喜歡他麽?這是他從來都不敢面對的問題。那天王寅可能是出于心軟也有可能是出于一時興起抱了抱他,兩人之間仿佛有了一個緩和的契機,但是至此之後又歸于無聲。陸鶴飛了解王寅的脾氣秉性,故而不敢自作多情,這叫他愈發痛苦,甚至無所适從,被人撩了心,怎麽好再平複下去。
“你怎麽不說話了?”王辰說,“我倒是覺得,他挺喜歡你的。”
陸鶴飛一驚,沒想到王辰會出說出這樣的話來。
王辰說:“我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總想着可以騙騙自己,他也不會在感情上做出來什麽出格的事情,我倆都能相安無事,但是事情沒我想的那麽簡單。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歡某個人。這大半年以來,他過着自虐一樣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直到有一次他在電視上看見了你,他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出來自己的變化,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對你有着不一樣的情感。”
陸鶴飛聽着王辰這番話,眼神漸漸失去了沉默的克制。
“我隐隐有一種我和我哥不可能的感覺,但是我就是不想面對。”王辰說,“也沒想過會這麽快。所以……你為什麽要出現呢?在我眼裏,沒有人配的上他。”
陸鶴飛說:“可惜他并不是一個好人。”
“我大概知道。”王辰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怎麽過來的,過怎樣的生活,才會做這樣的選擇?他可能對別人而言并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是我的親生哥哥。也許你認為他對我好都是有所圖,但是我在這樣的一個故事裏是傻子麽?我看不出來他對我是真情實感還是虛情假意?他有一萬種弄死我的方法,但是他都沒有那樣做,連他不在的時候也曾拜托朋友來照料我……他是個非常嘴硬的人,你喜歡他,怎麽會不知道他就是不喜歡解釋呢?”
陸鶴飛說:“你無非就是想替他解釋罷了,解釋這麽多,仿佛我的生活就比他快樂多少似的。你可以聖母一樣的不計前嫌,那我呢?他是真的想殺了我,我不在乎,我跪在地上求他愛我,在他看來不過是前塵過往一筆勾銷罷了,我還能做點什麽啊……他喜歡我麽?我不敢想。”
“可是,他在床上……”王辰看着陸鶴飛的雙眼說,“喊你的名字啊。”
陸鶴飛快速的從這句話中捕捉到關鍵信息,幾乎一秒暴怒的抓住了王辰的衣領将他提起來,怒道:“你敢碰他!”
王辰吓了一跳,叫道:“你幹什麽!他喝多了我不照顧他麽!”
陸鶴飛還是緊緊抓着王辰的領子不說話,王辰松了勁兒,說:“你只是想占有他吧。”
“你知道什麽!”陸鶴飛甩了王辰一下,王辰往後倒退兩步,說道:“他要選你,我沒辦法。但是你若是分不清自己在想什麽的話,我是不會甘心放手的。”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戛然而止,沒有什麽再繼續下去的意義。王辰回家的時候王寅正好也剛回來,兩人打了個照面,王寅先開口說:“辰辰回來了?晚上想吃什麽?”
王辰應了一句:“吃什麽都好,哥,一會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正好。”王寅說,“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那不如現在說吧。”王辰說,“你先說。”
“我這幾天想了想。”王寅說,“我想明年把你送出國去讀書,國內的教育環境說白了也就那樣,你不是想以後當老師麽?在外面讀書回來對你有好處。”
這無異是在把他往外趕,王辰拉着王寅的胳膊說:“哥,我沒想過要出國的。”
“這是為了你好。”王寅如家長一般這番說辭。
“我是不是礙着你的眼了?”王辰哀求地說,“你喜歡誰我都不幹預,你想跟誰在一起都可以,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不是這樣的,辰辰。”王寅說,“這件事跟之前的沒有關系,你不要混為一談。”
王辰說:“那你要我怎麽想?我沒辦法分開,哥,你不能這樣……”
“辰辰。”王寅說,“你不是十八歲了。”
王辰的生命中因為沉睡平白消失了幾年,閱歷和認知仍舊停留在不到二十歲的歲月裏,他的前半生是在寵愛中長大的,自然而然的就習慣向哥哥撒嬌來換取權利。如今這般,哪怕沒有陸鶴飛出現,王寅也需要讓王辰離開自己去過自己的生活。
誰都不可以拒絕長大。
王辰的掙紮無效,他沒有經濟能力也沒有社會能力,他抵抗不了王寅的權威,只能灰溜溜地躲起來,試圖等王寅心軟。他用來交換的條件無非是王寅的寵愛,然而建立在情感羁絆上的賭博是非常被動的,如果對方鐵了心,那麽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對王辰而言是非常悲哀的事情,他意識到自己跟王寅之間隔着的其實并不簡簡單單的只是血緣,那是個幌子。他在王寅眼裏是個孩子,不是男人,王寅會理所當然的為他做各種各樣的決定,決定他們之間關系的是感情的激進與退讓,這東西非常主觀,不是客觀存在的物質條件。
王寅做好了飯去叫王辰,王辰生悶氣的躲着不出來,王寅一氣之下飯也沒吃摔門離開了。他漫無目的的開着車在北京城裏亂晃悠,現在晚高峰的時間段還沒徹底過去,有些地方還在堵車,他就靠着車窗點上一根煙,深深的吸一口,好像唯有車內這一點小小的空間才是他的全部。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非常失敗,事業上受制于人,感情上也始終沒有個着落,家庭關系也搞不定。他像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上班族一樣,煩悶時只能躲在車裏抽煙,一推開這個門,如同洪水猛獸一般的現實就會将他侵吞。
想到就會頭疼。
換做以前,他大概沒個幾個小時就會對王辰态度軟一些,這次他想做個了斷,幹脆晚上連家都不回了,在外面的酒店開了個房間過夜,天亮了直接去上班。
他到了公司迎面碰上了于渃涵,于渃涵簡單的跟他打個招呼,本來兩人都要錯身而過了,于渃涵又退了回來,說:“喲,昨兒上哪兒浪去了?恢複原本紙醉金迷的生活了?”王寅還穿着昨天的衣服來上班,這是最好的證明。
“哪兒跟哪兒啊。”王寅無奈的說,“我現在家裏家外一團亂,內憂外患,真的非常中年危機了。”
于渃涵看笑話一般的說:“男人啊……啧啧。”
王寅說:“有事兒麽?沒事兒我走了。”
“哦還真有。”于渃涵說,“既然看見了就先跟你說一聲兒吧,周末李德明有個私人飯局,你去還是我去?”
王寅納悶兒的說:“他沒跟我說啊?”
“上次你們一塊兒的時候是不是捅婁子了?”于渃涵問,“我聽說小飛也在,還打人了?”
王寅裝作被提醒了一樣,說:“這你問我可就太冤枉了,又不是我動手,跟我沒關系的。”
“不讓人省心的東西。”于渃涵說,“李德明不知道你們那些私人恩怨,這次問了一下我,我想着,他的飯局免不了又是烏煙瘴氣,我一個女人呢,也不太方便……”
“等等,你有什麽不方便的?”王寅說,“你又不是喝酒喝不過他們。”
于渃涵黑着一張臉說:“你知道你現在為什麽還是個單身老男人,沒女人肯要你麽?就你有嘴是不是?”
“……”王寅雙手投降,“得,我去我去。還有誰啊?”
“沒說。”于渃涵說,“不過就你們這圈人呗,這是私人飯焗,玩樂的事情你不是很在行麽?而且你們彼此都是認識,也能玩的開。”
王寅嘆道:“我現在一想這個我都腦仁疼。”
“差不多得了。”于渃涵忽然想起來,“哦還有,周瀾他們今年在內地開年會,你猜怎麽着,給我遞請帖了。”
“有病。”王寅暗罵,轉口對于渃涵說,“不是,于總人緣可以啊,八竿子打不着的的企業都邀請你參加年會?”
于渃涵說:“可能這就是人格魅力吧,你猜署名的是?”
“不是他周老板還能有誰?”王寅說,“同窗一場,他還能叫手底下秘書給你寫啊?”
于渃涵把王寅拉到了一邊兒,說:“這個事情非常微妙,按理說這個應當是以集團公司的名義,确實得有周瀾來發。但是這回他們是挂在了湛林名下,邀請函是陸鶴飛的簽字,注意,是‘陸鶴飛’。我呢也是閑的無聊,就打探了打探他們現在內部的情況,着實有點撲朔迷離。”
王寅想了想,說:“這對周家兄弟也是逗樂。”
“不過我倒是覺得問題不大。”于渃涵說,“陸鶴飛要是跟周瀾鬧無異于以卵擊石,他有什麽本錢鬧呢?再說了,他沒動機啊。說不定是周瀾有意要把陸鶴飛扶起來,老王啊,你危險了,扶陸鶴飛是為了針對誰,你應該比我明白。”
“我可真的是上輩子強奸過他吧?”王寅說,“沒完沒了了啊?”
“話也不能這麽說,這都是坊間傳聞和猜測,萬一人家真的是兄友弟恭不計較這點呢?”
王寅冷冷笑道:“這個老東西,可別叫我逮着。”
不過他倒是沒什麽機會逮着周瀾,因為周瀾還沒回內地,叫他先碰着的是陸鶴飛,在周末李德明的飯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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