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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駛在夜幕之下的北京,王寅雖然把陸鶴飛接走了,但還是把他送去了他家,然後自己折返回去。他覺得感情是感情,家庭是家庭,天天往外跑把自己的弟弟丢一邊兒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等王辰下半年出國了,他也就輕松了。

陸鶴飛回家之後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自己想當然耳了,覺得去蒙騙周瀾不算什麽事兒,但反過來,他确實是在拿感情開玩笑,無論沈青蘿是否在意,這對她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同樣的,對王寅,對自己也不公平。

他知道王寅是個非常成熟冷靜的人,可是就在剛才,王寅竟然可以做出超乎理智範圍的事情,陸鶴飛才忽然發覺,王寅是愛他的,而這種愛不應當被任何一丁點雜質污染。

所以隔天的時候,他給沈青蘿打了電話,滿懷歉意的向沈青蘿表示是他唐突了,昨天的事情和他的要求,就當沒有發生過吧。沈青蘿倒也通情達理,淡淡應了。

陸鶴飛的計劃被打亂,到了本應該回去香港的日子,他就開始往死裏作,真的把自己作的病怏怏的,然後啞着嗓子跟周瀾說自己回不去了,要等病好了才行。周瀾叫人去看他,見陸鶴飛真的發燒挺嚴重的,周瀾這才松了口。而他手頭上,也正在緊鑼密鼓的查陸鶴飛的賬戶。

說也奇怪,陸鶴飛本人的賬戶資金流動跟周瀾所掌握的沒有任何區別,他就擔心陸鶴飛用了別人的名義在做事情。但是搜查是需要時間的,他直覺上覺得陸鶴飛的關鍵時間段也在這前後。

周瀾的嗅覺是靈敏的,陸鶴飛送走周瀾派來探病的人,就從床上爬起來,拖着生病的身體去進行他最後的工作。

在他和王寅最開始認識的時候,王寅給過他一張卡以供他平時的花銷,不過後來兩個人發生種種波瀾故事,王寅也就把這個事兒給忘了。不過,王寅給過陸鶴飛的東西陸鶴飛都非常珍惜,他把卡找了出來,所有的賬都走的這張卡,而且只進不出。

他籌劃的很好,走到最後一步,他就需要王寅了。

時間正好趕上周末,陸鶴飛病還沒好利索,就跑去了王寅家,王辰去上課了,不在,他覺得挺是時候的。

“你怎麽了?”王寅看陸鶴飛臉色不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

“我……”

“生病了還跑出來幹嘛?”王寅喋喋不休地說,“你趕緊坐下,我給你找點藥吃。”

“別呢,我有事兒給你說。”陸鶴飛認真的看着王寅。他的臉頰還有點泛紅,眼睛中像是含着水汽一樣,比平時那副狠厲的樣子看上去溫柔了一點,叫王寅忍不住的想欺負他。

他真的這樣做了,把陸鶴飛一推就推倒在了沙發上,陸鶴飛身上沒勁兒,往後倒的時候撞了後腦勺,發出一個悶響。王寅趕忙上去看,問道:“磕疼了麽?”

“沒事兒。”陸鶴飛說,“說正事兒,你給我簽個合同。”

“什麽合同?”王寅奇道,“咱倆之間可沒什麽商務往來吧?”

陸鶴飛把王寅按了下來,将一疊白紙鋪在他的面前,說:“剛拟好的合同,你看看吧,如果沒什麽需要修改的就簽了,省的夜長夢多。”

王寅把那份所謂的“合同”仔細看了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等看到上面寫的金額數字的時候,不由質問陸鶴飛:“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你別管。”陸鶴飛說,“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放心吧。”

原來陸鶴飛給王寅看的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上面說明陸鶴飛将自己所持有的股份按照市價轉讓給王寅。一般來說這個價錢是當前的股價加上公司未來可升值空間,陸鶴飛上來之後沒有做過什麽特別大刀闊斧的改革,他只去做那些能撈錢的項目,對于公司未來的增值內容全都一概不理,并且還往下壓了壓。

即便是這樣,這筆購買價格也非常可觀了,王寅甚至覺得陸鶴飛是不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有了這麽大一筆進賬。

“你真的別太緊張。”陸鶴飛寬慰他說,“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傻,不會做什麽違法亂紀的勾當。這筆錢只需要從你賬戶上走一遍流程就行了。”

“上億呢大哥。”王寅說,“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當初跟我明說多好,我又不是拿不起這點錢,再說了,湛林我現在拿着股份也沒有任何用處,你真是……”

“你別說了。”陸鶴飛強硬的制止了王寅,他的嘴唇動了動,本就泛紅的臉頰似乎變的更紅了一點。他不是什麽柔美的長相,這樣的扭捏不适合他,王寅心裏還七上八下的呢,陸鶴飛溫吞地說:“你就當是我自己攢的嫁妝吧,怎麽,我不值這點?”

“值值值。”王寅嘆道,“我這不是擔心你麽?你搞這樣一出,周瀾能饒了你?”

陸鶴飛說:“到時候我跟湛林就沒有任何了,是個非常純粹的局外人,他能拿我怎麽樣?他當初讓我來湛林無非就是為了膈應你,現在我只不過是物歸原主,順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你說他心中膈應不膈應?”

“他得氣死。”王寅說,“算了,管他呢,他若是敢動你,我就叫他好看。鬥了十幾年,這賬我得和他一筆一筆算。”

他們在這一盞房檐之下互相依偎,外面有多麽大的風浪似乎都無所畏懼。王寅其實已經不在乎湛林那點商業利益了,他覺得斷舍離是件好事兒,失去就失去了,從別的地方找回來不就行了,未來有更廣闊的路要走,抓着舊事不放是不夠敞亮的。

不過陸鶴飛和他的心思似乎不在一條線上,陸鶴飛尋求的是一個物歸原主,他覺得似乎只有這樣,他和王寅那些恩恩怨怨才算真正的一筆勾銷,一切回到原點。這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種儀式感,他用湛林的錢倒了一手,中間也有許多是自己的,他自己的那一部分肯定倒完之後都要給王寅,如他所講,這是他陸鶴飛的“嫁妝”。

他要想王寅表明,此次以後,陸鶴飛的東西是王寅的,人也是王寅的。他的愛情是沒有邊界沒有私心的,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給王寅。

他是這世上最熾熱的紅色火焰,是最純潔的白色玫瑰。

關于湛林股權變更的消息周瀾已經知道了,他确實分外生氣,這種憤怒的更遠不是在于陸鶴飛的背叛,而是在于對于自己直覺和判斷力的懊惱和自責。不過周瀾到底還是個體面人,不會失心瘋的跑去北京興師問罪,他能猜到陸鶴飛存的什麽目的,并且非常優雅的給陸鶴飛撥了電話,像是聊家常一樣聊這件事兒。

只不過陸鶴飛懶得再應付周瀾了,他合理保持沉默,并說自己已經跟這個故事再沒有幹系了。

他從一個恩怨糾結的劇情中圓滿退場,是時候要迎接屬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擇栖的虛拟偶像測試版如期上線,王寅已經簽下了諸多角色的虛拟形象的版權,第一批的測試效果非常好,并且在業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個個能夠徹底摒棄環境和設施障礙的,可以跟真人完美互動的虛拟角色一下子就成為了市場追捧的對象,前景不可限量。

王寅終于松了口氣,忽覺人生起起伏伏,真是波瀾壯闊的可以。軍功章上要分的獎勵很多,他先是把擇栖的股權結構進行了調整,将娛樂公司的實權全都交給了于渃涵,而虛拟産業這塊會單獨再另起爐竈,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要兩邊單着,因為于渃涵環游世界旅行去了,沒個把月是回不來的。

當初承了人家那麽多恩情,這都是要一并還上的。于渃涵吃喝玩樂的錢不光是王寅出,就連鞍前馬後的種種瑣事都是王寅給她頂好的,就差再安排倆小狼狗侍駕了。

花枕流也把工作室的主要工作搬回了國內,雖然一流的資源還是在外面,但是他覺得比起事業有成,他更需要的是對于家庭的呵護。哪怕寧姜壓根兒不認這個家也無所謂,只要他能夠過的開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花枕流都會全力以赴的去支持。

下半年的時候,王辰要準備出國讀書了,臨走前在家裏行李就收拾了半天,這個想帶那個也想帶的。王寅叫他過去再買,又不是沒錢,王辰卻覺得浪費不好,還是死乞白賴的塞了兩個大箱子。

出發那天是陸鶴飛跟王寅一起送他去的機場。

王辰其實還是不太能夠自然而然的應付陸鶴飛,他托運完行李之後依依不舍的跟王寅說:“哥,我該走了。”

“嗯。”王寅說,“道了那邊兒好好照顧自己,多給哥打電話,知道了麽?”

“好。”王辰說,“但是有時差,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空……”

陸鶴飛插嘴說:“反正你別晚上打過來就行,沒人有空應付你。”

王寅“啧”道:“小飛,怎麽說話呢。”

王辰瞥了陸鶴飛一眼,跟王寅說:“哥,我渴了,你去給我買瓶水吧,就在那邊。”他手一只,滿懷期待的看着王寅。

王寅知道王辰這是想把他支開,也不揭穿,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王辰見王寅走遠了,轉向陸鶴飛說:“你們……要對彼此好一點,不要再互相折騰了。”他沒有單方面的要求陸鶴飛善待王寅,哪怕他非常喜歡自己的親哥,可在他看來,感情都是雙方的,彼此愛慕彼此珍惜,才能過擁有共同的幸福。

陸鶴飛悶聲說:“你在那邊也要注意安全,多聯系你哥。”說完,他攥着拳頭輕輕在王辰胸口捶了一下,王辰倒退了一步,給也陸鶴飛來了一下。

這仿佛就是這麽大的男孩子彼此确認的一個方式。

王寅回來之後,王辰看看時間就打算去安檢了,從別止步于此,王寅在閘外看着王辰慢慢離開,心裏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辰辰走了。”王寅說,“哎……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回來。”

“放假就回來了。”陸鶴飛說,“咱們也走吧。”

王寅點了點頭。

兩人在一起始終是王寅開車,他把安全帶系上,伸着頭看了一眼窗外,北京的秋天天氣非常清爽,叫人心中都舒暢了許多。王寅說:“今兒天真藍。”他從一旁摸了瓶水出來,擰開蓋子之後不小心也把面的圓形塑料圈給拽下來了。他看了看,丢給了陸鶴飛。

陸鶴飛莫名問道:“你扔了啊,給我幹嘛?”

“聘禮。”王寅說,“收着吧。”

“王寅你是不是窮瘋了?”陸鶴飛當下音量就提上來了,“有你這麽幹的麽拿個塑料應付我?我是傻子啊?不行,你得給我換個好個,就鴿子蛋吧。”

“噢。”王寅作勢要下車,“你等我找個鴿子窩先。”

“……王寅!”

“好了好了!”王寅忍不住的笑了出來,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咱們回市裏,帶小飛買戒指去咯!”

陸鶴飛雖然鼻子裏哼了一聲,但還是掩蓋不住臉上的喜悅神情。他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王寅,問道:“怎麽今天想起來這個了?”

“我就是出來的時候感覺天氣很好,心情也特別好。”王寅一字一句地說,“然後覺得自己真的好愛你啊,小飛。我們過一輩子,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陸鶴飛瞪大了雙眼,愣愣的消化了這個句子。王寅是從不輕易把“愛”放在嘴邊的,而現在,他就這麽風輕雲淡的講出來了。

“好。”陸鶴飛鄭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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