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表面風平浪靜的過了幾日,風烈遙的傷勢漸漸好轉,可以稍微下地在院子裏溜達一圈了。

韶千櫻坐在窗前矮榻處修剪着盆玩矮松,便見浮桑抱着一摞衣服進來。

她神情古怪,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韶千櫻。

“公主,新制的衣裳送來了。”

韶千櫻點頭,随意吩咐道:“收起來吧。”

“公主這次不看看嗎?”浮桑沖口而出道。

韶千櫻對于自己的衣服首飾向來不怎麽上心,所以以往浮桑都照自己的吩咐做事,不會多問這麽一句。

因此聞言,她有些疑惑的瞟了一眼那些衣服。

除卻最上幾件,是櫻粉,玫瑰色的,其下的……盡是天青色和天水藍色。

……韶千櫻立時想起上次翻人家衣櫃然後……

被抄書支配的恐懼。

她有點慌。

浮桑又道:“除了上面幾件是內府局制得,下面的都是夜護衛專程請人制了交托的,細細一看,并不比宮中內府局的繡娘差。”甚至更精致,然而這句話她是沒有說出來的。

韶千櫻随手将矮松盆栽往旁邊一挪,“拿來看看吧。”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浮桑就抱着衣服到矮榻邊,看着韶千櫻一件一件翻翻撿撿。

其中一件天水藍色配白色的交領破裙,韶千櫻清清楚楚記得自己也在夜靜淵身上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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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口和袖口上,都繡着精致的暗紋蓮花,裙擺處更是盛開了一片荷蓮的溫婉風情。

浮桑眼尖,“這看起來似乎像是大涴的國花,翠微夕照蓮呢,真真是繡工精致好看。”

韶千櫻淡淡應了一聲,手上撫過精致細密的繡花,愛不釋手,臉上也浮現了喜悅的笑容,就像是得到了心心念念事物的小姑娘一般天真可愛。

此時有宮婢進來:“八公主,陛下說,扶黎衛帝進京已經一旬,初時的接風宴只有皇子大臣,未免無趣,所以明日設下的正式國宴,請所有皇子公主,各宮娘娘們都列席參加。”

韶千櫻笑容消失,神色重歸淡然:“知道了。”

“公主總算可以見到蘇衛帝了,”浮桑不知道她同蘇衛帝已經見過面,語氣中不免多了幾分期待和釋然,“希望是公主殿下的良配,只要過了明晚,若是真為良配,一切就會向着好的發展了呢!”

韶千櫻睨她一眼。

“明晚,可不一定那麽好過呢。”她意有所指道。眼前,幾乎是瞬間閃過一個夢境片段:

她的父皇,嘉元帝,同另一側的蘇衛帝舉杯相擊,随口道:“孤本想,若是孤的愛女千櫻一直長留出雲國,日後許是可效大涴昭成女帝,鳳儀出雲呢!”

以及這句話落下一瞬間,滿座人對自己的殺意四起。

想到這,韶千櫻幽紫色的瞳仁,仿佛是結上了一層冰般冷硬起來。

她吩咐道:“明日找一套最低調簡單的宮裝來,首飾也要珍珠的,不要太出彩的那種。”

浮桑雖不明,但她總是按照自家公主的吩咐照做不疑的。

“啊,對了,”韶千櫻又笑,“我記得太子哥哥曾送我一支白玉笛子,代我回給夜護罷。”

浮桑自然應諾。

* * *

尚文殿內,宴席一列排開,舞姬翩翩然起舞,樂師铮铮然奏樂,隐隐有暗香浮動,宮女們窈窕的身影時不時在殿中穿梭上菜布菜,光影潋滟,鳳簫鸾管,教人未飲酒先醉三分。

帝王上席處,出雲國國君嘉元帝韶向晚身側,是一襲低調的藏藍袍衫的扶黎衛帝,蘇慕羽,嘉元帝下首處,皇後作陪,其下依次是皇子皇女、宮妃、重臣們,而蘇慕羽身側,則是扶黎将軍衛毅謙作陪。

互相客套寒暄過後,兩位君王各自用着膳食,賞着歌舞,同身邊大臣們閑聊,下席亦是一片歡聲笑語。

宮妃席上,嘉元帝新晉的寵妃蘇貴人道:“各位公主們都當真是年輕漂亮,尤其是十一公主殿下。”

十一公主,韶玉恩,是皇後華傾國的女兒,聞言她羞澀地抿嘴微微一笑。皇後坐在上首,與有榮焉的跟着點頭微笑。

韶千櫻看了眼席上蘇貴人,她記得此女乃是皇後一黨,甫進宮便抱牢了皇後大腿,為其鞍前馬後。因此她總覺此話必定有下文。

“哎呀,只是可惜了,娴妃姐姐如此國色天香,便是在我們後宮中都是最奪目的一朵花兒,怨不得陛下對姐姐這般寵愛,只是不知曉,姐姐美貌,怎的偏生八公主殿下,這長相……有點普通呢?”

蘇貴人捂着嘴嬌笑道。

一衆宮妃們也紛紛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上首皇後也扯開一個含着嘲諷的涼薄笑意。

娴妃華無豔卻像是充耳未聞似的,手中依舊撚着翡翠佛珠,一派冷靜淡然。

韶千櫻抿了抿自己杯中的酒,在心底感嘆:果然,有些人,你明明不招惹她,她還非要給你找點麻煩。只是這找麻煩的手段,實在是不太高明啊。

但她自己也不想就這樣含混過去,總要給她點顏色看看的,否則該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位分尊卑了。

韶千櫻目光悄悄看向上首嘉元帝韶向晚。

只見原本正同大臣談笑風生的嘉元帝,聽聞這句話,含笑的面色卻漸漸冷了起來,目光灼灼看向蘇貴人。

蘇貴人有些驚詫的同嘉元帝對視了一眼後,連忙低下了頭去,暗暗在心底思忖自己是哪句話惹了帝王不悅。

“嗒”一聲,卻是韶千櫻不輕不重的放下手中玉杯,她聲音淡然:“蘇娘娘進宮進的晚,卻是不知道了,父皇曾經有言,他皇子皇女之中,千櫻是最肖似父皇的。”

出雲國宮妃個個貌美如花,孩子們也大都随了母親們出衆的容顏。

可是作為父親的嘉元帝韶向晚,其實他的容顏并不出衆,甚至可說是普普通通平凡無奇,這樣細細看來,席上皇子皇女出衆的容顏反倒沒有多少像嘉元帝,反倒是長相平凡普通,不怎麽出衆的韶千櫻,眉眼和嘴都随了幾分韶向晚年輕時的模樣。

這一下,幾乎是所有皇子皇女都不快的看向蘇貴人,甚至是他們的生母都對蘇貴人怒目相向,蘇貴人臉唰得一下就白了。

她這不是,間接說嘉元帝長相普通嗎?!還說其他的皇子皇女都不像父親……

“撲通”一聲,蘇貴人一下子跪了下來,“嫔妾失言,嫔妾失言,陛下,嫔妾本只是想說句玩笑話的,一時口快失言,求陛下恕罪!”

嘉元帝神色間,明顯是被敗了興致又不願在此時真的追究的樣子,道,“恕你無罪,起來罷。”

蘇貴人哆哆嗦嗦被侍女扶了起來重新落座,臉色煞白,再一句話也不敢說。

韶千櫻轉回頭,目光似有若無掃過身後随侍的夜靜淵,看見他正抿着唇悄悄笑。

此時扶黎蘇衛帝端酒,敬了嘉元帝一杯,稍稍化解了一番這尴尬的氣氛。

衛帝,蘇慕羽道:“怪不得孤一見鳳婉公主就投緣心悅,原是因着公主有出雲國君您雍容非凡的氣度。”

瞬間哄得嘉元帝展顏道:“衛帝此言客氣,客氣,來,喝喝喝!今晚可定要不醉不歸!”

便是各自三杯酒下肚,蘇慕羽卻又拿起一杯酒,含笑看向韶千櫻,“鳳婉公主,不知孤可有這個榮幸,能得你敬酒三杯?”

韶千櫻早就在夢中料到此人要整這麽一出,聞言神色不變,執杯起身。

出雲國這種場合下的敬酒,一杯要有一杯祝酒詞。韶千櫻端起第一杯,道:“一願衛帝陛下千歲無憂,福泰長安。”

她一口仰盡,浮桑連忙為她斟上第二杯。

“二願出雲、扶黎國泰民安。”

她的聲音沉靜如同上等沉香木一般,寧靜遙香,聽着教人很是舒适,蘇慕羽也一口仰盡面前的酒,端起了第三杯,等着她的祝詞。

“三願兩國永結秦晉之好。”

兩人互相行禮,各自喝下了最後一杯。

韶千櫻重新落座,此時嘉元帝韶向晚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繼續和蘇慕羽邊喝邊議論兩國邦交大事。

忽的他話鋒一轉:“千櫻啊,可是我們出雲國的至寶,我是絕對舍不得她嫁人的,若不是你們扶黎誠心求娶,我們連松口都不會松口上半分的。”

蘇慕羽含笑稱是,兩人一同各自又喝下一杯。

“本以為,出雲國君會将公主留待閨中,與大涴聯姻呢。”蘇慕羽自己斟滿一杯,口吻徐緩,像是感慨。

韶千櫻從中聽出了試探之意。

“南澤大涴,并非未考慮,只是恐無能配得上孤的愛女的啊。”嘉元帝嘆氣。

“哦?願聞其詳。”蘇慕羽笑意吟吟。

“大涴女帝只有四個兒子,三皇子久聞不良于行,如何能配?四皇子又已有妻室,孤的愛女怎可能為人妾室!七皇子又比千櫻年幼,因此全數擱置了。”

“那麽,不還有一位嗎?大涴的東宮太子,五皇子。”蘇慕羽笑得更加徐緩,一雙狐貍眼中精光一閃。

嘉元帝神色閃爍了一瞬,旋即道:“那位太子常年戴着面具,鮮有示于人前的時候。萬一是個醜八怪……豈不是坑苦了孤的愛女!”

越說越激憤,韶向晚大力搖頭,“所以,也是不妥!”

韶千櫻聞言,似笑非笑看向身後浮桑和夜靜淵二人,眼底明明白白寫着“我父皇喝多了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随着韶千櫻前往大涴為質過的浮桑,自然也是見過大涴東宮的,也悄悄彎起嘴角笑了一笑。

夜靜淵也似笑非笑一彎嘴角。

蘇慕羽輕聲的笑了,“這麽說來,鳳婉公主同我扶黎,當真有緣。”

嘉元帝也感慨,“有緣吶有緣,孤本想,若是孤的愛女千櫻一直長留出雲國,日後許是可效大涴昭成女帝,鳳儀出雲呢!”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無數目光或驚詫,或狐疑,或憤恨的飛射在韶千櫻身上。

早已在夢中見過此情此狀的韶千櫻,像是沒有聽見上方君王的話,只關心今晚盤子裏的那條魚一樣,垂着頭靜默的吃菜。

蘇慕羽眼底也一瞬間閃過訝異,随即迅速壓了下來,極為配合的哈哈大笑了兩聲,“說笑說笑。出雲國君,玩笑了。”

嘉元帝此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跟着哈哈笑了兩聲,順着臺階就下:“說笑而已嘛,來,衛帝,再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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