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宮宴結束,韶千櫻本來帶着的其餘宮婢都已經提前就被浮桑打發回去了。

是以韶千櫻只帶了浮桑芷蘿和夜靜淵三人,一同慢悠悠沿着回廊走回去。

浮桑提着手裏的油紙宮燈,為韶千櫻照亮路,身後芷蘿也提着燈,和夜靜淵一同跟着她們。

“……陛下今夜……”浮桑欲言又止。

芷蘿沒有跟着進宮宴大殿而是在殿外等候,因此對今夜之事一概不知,疑惑地看向浮桑。

韶千櫻卻明白她想問什麽,“不論是否戲言,後果都是一樣的。”她突然折向禦園一側花叢,幾人不知其意,跟着一同在那裏站住了。

花叢一人多高,茂盛無比,完全足以遮掩他們四人身形。韶千櫻示意浮桑芷蘿二人将宮燈吹熄,保持緘默。

幾人立在一片黑暗中,沒多久,就見不遠處瑩瑩燈火行來,是皇後的儀仗隊!

“皇後娘娘怎麽會來此?這裏可根本就不是回她昭陽宮的路啊!”芷蘿有些吃驚,低聲問。

豈止是不是回昭陽宮的路,根本就是兩個方向。

韶千櫻輕輕“噓”了一聲。

四個人屏息,見皇後儀仗就在他們藏身之處幾步之遙停了下來,随即,華傾國從轎攆上下來,來回小幅度踱着步子顯得心煩意亂的樣子。

随即另一側又有匆匆趕來的人,卻是出雲國太子,三皇子韶鳴祥。

“母後。”韶鳴祥行了禮。

“起來。”華傾國冷聲,“你今夜可聽到你父皇的話了?”

韶鳴祥不知其意,沒有作聲,華傾國卻接着往下繼續道:“這分明是不把你這個太子,不把我們娘倆放在眼裏了——鳴祥,你給本宮離着你那個八皇妹遠着點兒。別礙着我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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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鳴祥聞言,大驚道:“母後,可是千櫻她——”

“閉嘴!”

華傾國厲聲喝道。

“聽見你叫她的名字我就來氣,你看看!放眼整個出雲,哪個皇子皇女不從字輩?!你們男兒從‘鳴’,她本該從‘玉’字輩!可你聽聽她的名字!叫什麽?!韶千櫻!千櫻!哪一個字有玉?!”

她憤恨繼續道:“就是因為什麽見鬼的祥瑞,她才被陛下賜名千櫻!這是何等的殊榮和寵愛!你這個沒腦子的能不能好好想想?!”

韶鳴祥道:“然這不是八皇妹的錯,父皇寵愛她是——”

“閉嘴!”

華傾國再度厲聲打斷他。

“想本宮聰明算計一世!到底是如何生出來你這種不長心的二傻子的!?你,你,你!你好啊!你真是随了你父皇,成天就知道什麽狗屁的慈悲懷柔,說白了,一樣的軟弱!也罷,你自己不長心,本宮來給你籌謀!這個太子的位置,你非得給本宮坐穩當了!”

“母——”

“閉嘴。”

華傾國壓根不管韶鳴祥要說什麽,一甩衣袖,憤恨的上了轎攆,道:“本宮到底是怎麽生出來你這沒用的兒子的?!”

随即轎攆起了,根本不管韶鳴祥,皇後儀仗徑自沿着來時路回昭陽宮去了。

只留下莫名其妙就被痛罵了一頓,從頭到尾只有一句問安性質的“母後”,是說囫囵了話的可憐的出雲太子。

韶鳴祥抹了把臉,深深的長嘆了一口氣。

他身後跟随多年的內侍長道:“太子殿下,陛下和皇後娘娘今夜是認真的嗎?”

“不論父皇是與不是,八皇妹這次都攤上了大麻煩了,母後本就不喜她多年,這下子只怕是新仇要加舊恨。”韶鳴祥低聲道,“但是八皇妹畢竟是我手足,你且派人去保護一下她。”

內侍長自然應下。

韶鳴祥再度深深嘆氣,“我本就無心這王位之争,這麽多年不過是順着母後的意願,可現在,我在想……我是不是一直都是錯的?若我不是太子,這會兒也許她不會對八皇妹有這般大的敵意。”

這問題太厲害,內侍長不敢随意回答,只能緘默。

韶鳴祥又道:“罷了,只願我能攔住母後,叫她不要一錯到底。——你明日就悄悄安排幾個我們信得過的人去伴櫻齋那邊,好生保護八皇妹的安危。”

人聲和火光都漸漸遠去,韶千櫻率先從花叢後步出來,道:“我們也回去吧。”

夜靜淵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幫浮桑芷蘿二人重新點了宮燈,四人一起繼續沿着宮道往伴櫻齋走去。

浮桑憂心忡忡道:“皇後娘娘素來就不喜公主您,現在這又是……聽口氣鐵了心要對付您呢,也不知會想什麽招兒難為您。”

韶千櫻淡漠道:“還用甚招兒?殺了最省事。”

回到伴櫻齋時,風烈遙正站在回廊下賞月,聽到動靜向他們走來,“今夜真是好月色!夜兄弟,你我二人不如燙一壺酒,把酒言歡!”

上來就邀請夜靜淵喝酒?

韶千櫻開口:“重傷未愈,不宜飲酒,以茶代酒吧。”

說着便徑自回了殿裏。

那廂,風烈遙與夜靜淵二人一同向殿後侍衛居所走去。

“蘇衛帝要回去了?”

先開口的是風烈遙。

夜靜淵自然也不隐瞞這件事情,本也就沒有什麽遮掩的必要,又道:“你向來謹慎,怎麽今夜竟從後偏殿到前殿來了?”

“說到這個,有一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希望不是烈遙多心。”風烈遙四下悄悄張望一番後道:“今夜有人潛入此地,好在我未在屋內點燈,你們又都出去了,黑燈瞎火之中他應該什麽也沒找到也沒瞧見,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差點抓住他,你的人已經追出去了,不知道抓住沒。”

夜靜淵眸色一凝,“有人潛入?”

“嗯,我和他交手時引來了你的人。”

夜靜淵點頭,“你回去好好養傷罷,我去去就來。”說着拔腳就調轉方向往一邊走去。

他身後風烈遙跳腳:

“哎,夜兄,不把酒言歡了?!”

“傷勢未愈,喝什麽酒,禁止!”夜靜淵扔下一句。

風烈遙不死心,沖着他背影繼續喊道:“我們朔方漠北男兒,別說這點小傷了,再嚴重點也可以喝一瓶烈酒——”

“喝什麽烈酒?”

另一方向傳來一道女音,打斷了他的話,是抱着劍的芷蘿,她挑眉,“我們主子辛辛苦苦救了你,你這可好,傷還沒好就惦記上了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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