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雲鶴一起床,輕絡便告訴他齊骛和躍都是一夜未歸。他捏了捏眉心:“他們是一起出去的?”
“不知。”輕絡搖頭,“我還道躍夜裏一直在你房裏。”
“我睡下之後,便……沒有知覺了。”雲鶴連忙走出去,“趕緊讓人找一找,我去別處看看。”
“大人,”輕絡立馬止住他,“你在驿站等着,我去找。”雲鶴現下不能用武,可她卻是可以的,找起來會快許多。
雲鶴想了一下,點點頭:“好,你快去快回。”
輕絡離開之後,雲鶴也沒閑着,讓護衛和驿站奴仆一間間房找過去。衆人見雲鶴這般着急的樣子,知道這位男妾定是對赫大人十分重要的,便也認真了許多。可尋了整個驿站,都沒有結果。雲鶴正想着是不是要找當地郡守幫忙,外頭輕絡帶着齊骛進來了。
“去哪裏了?”雲鶴見齊骛一臉憔悴狼狽的樣子急道,靠近幾步才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喝酒去了?”
齊骛睜開眼,辨認着面前的人:“大人……”
“怎麽又喝酒了?”雲鶴氣,“你才多大就喝這麽多酒!”
“大人……”齊骛看到他生氣,有些委屈,“你和輕絡姐姐睡,我……不高興……”
在場人很多,使臣團裏的依仗、護衛,驿站的奴仆,百來雙耳朵齊刷刷朝向那兩人,聞言俱是了然。原來是男妾吃醋了!
輕絡頂着衆人打量的目光,臉略微垂下。她很想搖醒了小馬兒同他解釋,可她不能,雲鶴的命令她不能違背。
雲鶴微微皺眉。
“我不高興……”齊骛向他邁進一步,張開雙臂就将雲鶴抱在懷裏。他将下巴擱到雲鶴的肩上,頭微微側向雲鶴,輕輕蹭了蹭。
“喝了多少酒?”雲鶴伸手扶住齊骛,以免他站不穩。明知道不會喝酒,還要去喝酒!
“一……”齊骛想了想,“唔……不對,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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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對衆人道:“收拾東西,一炷香之後準時出發。”
“是!”衆人紛紛散開。
“輕絡,”雲鶴道,“趕緊準備熱水。”
“是。”輕絡應了馬上下去準備。
雲鶴微微往下一讓,直接将齊骛橫抱在手裏,大步往屋裏去。雖說解毒時虛弱得很,可要抱起齊骛還是綽綽有餘的。一路走過去,即使有人瞧見,也只會贊赫大人疼愛這位男妾,一夜未歸都舍不得責罰,沒有人會詫異,一個清瘦的文官竟然這麽輕松就抱起齊骛這般身材的男子。
雲鶴将齊骛洗涮幹淨回到馬車的時候,正好一炷香時間。使臣團出城的時候,躍匆匆趕來。雲鶴一臉肅色問他:“昨晚你們去了哪裏?”
“我瞧他不開心,便帶他去喝兩杯。”躍到現在還是穿着昨日的衣衫,好在他沒喝什麽酒,身上也沒什麽味道。
“如何會讓這麽一個小孩喝這麽多!”雲鶴怒。
“我原本真就打算給他喝一杯兩杯來的,”躍也很無奈,“哪知他喝下去什麽反應都沒有,還說嘗着爽快得很,我便由着他多喝了一點。他可難過了,臉色沉沉的,什麽都不說。”
“那是多喝一點嗎?”雲鶴道,“他喝了兩壇子!”
“這麽多?”躍一頓。
“你帶他出去,如何還會把人弄丢了!”雲鶴看他。
“我……”躍也覺得很丢臉,“被他打暈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直接将我打暈了丢在屋裏!”
“你,一個沒有喝酒的,被一個喝成這樣的,”雲鶴一指昏睡在一旁的齊骛,“打暈了?”
躍埋下臉,微微點點頭。他想了想,對雲鶴道:“我那時正好分心,便沒有防備他。主子給我傳了信,回來沒多久他便給我一掌……”說着,他将紙條掏出來給雲鶴看,苦着臉道,“以後我便再不離開你一步,上回就與齊骛出去買了個東西,主子便知道了,這紙條便是來訓我的!昨日這麽一出,大概主子很快又得知道了!”
雲鶴知道,以他現在的狀況,若是遇上高手便肯定抵不住,派躍護送一路也是因為這個。他不再說什麽了,直接擺手讓躍出去。雲鶴看向臉上泛着紅暈的齊骛,不禁皺起了眉,你所說的不高興究竟是什麽意思?果真如輕絡所說,喜歡上赫筠了?可是赫筠只是個細作。你什麽都不明白,如何能這麽輕率。他轉而一想,或者,僅僅只是單純的不高興而已,與喜歡不喜歡無關?
雲鶴的視線落到他一旁的手上,與之前瘦瘦小小的樣子不同,現下的手早已與他一般大。他将齊骛的手握在手心裏,暖暖的,溫度直從他手心傳到心裏。突然,他手心裏的手指微微一動,雲鶴猛然看向齊骛。
齊骛迷迷糊糊睜了睜眼,似乎覺得眼前的人十分可靠,又閉上了眼睛。雲鶴不知怎的,竟微微松一口氣,他正要準備松手,手上被拽了一下,他跌到齊骛面前。
齊骛又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人。
雲鶴看着他的眼眸,覺得他還沒醒,應當是還醉着。他等着齊骛再次入睡,便沒有說話,只安靜地看着。
“大人……”齊骛眨了一下眼睛,吐出的兩字仿若是夢裏的呓語。
“嗯。”雲鶴輕輕一應。
齊骛又眨了一下眼睛,就在雲鶴以為他要閉目入睡的時候,齊骛伸手探向雲鶴。雲鶴不知他要做什麽,只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仿佛忘記了跳動。就在雲鶴以為齊骛是要伸手摸他的臉時,齊骛卻是橫手遮住雲鶴的口鼻,靜靜地那麽看着他,沒有言語,眼眸裏一半迷茫一半思量。雲鶴不知他在做什麽,可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躲讓,由着他的手掌蓋過他的下半邊臉。
“哥哥……”齊骛看着他的眼睛,輕輕喚了一聲。
雲鶴眼眸一睜,突然之間明白了他為甚有了這個動作。這麽一遮,仿若帶着面罩的他,那個曾經偷偷躍到大司馬府裏去尋他的他。他不敢回應,也不敢動一下,若這只是夢,那麽一切都不會留下痕跡。
“哥哥……”齊骛的聲音既輕,又緩。他看着雲鶴的眼睛,似在對比,又似懷念,許久之後輕輕一眨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那滴眼淚仿佛滴進了他的心裏,激起圈圈漣漪,莫名一陣疼。一時之間,雲鶴閃過許多念頭,可齊骛卻緩緩閉上了眼睛,手漸漸從他臉上滑過,雲鶴輕緩接住,生怕驚醒了他。
齊骛的鬓頰處還留着若有似無的淚痕,雲鶴将他的手放在榻上,随後安靜地看着他。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他心裏有些不定,齊骛是不是懷疑他了?
齊骛睡了一日,雲鶴在一旁坐了一日,連午膳都沒有下車去用。傍晚到驿站,雲鶴見齊骛沒有醒來的跡象,便施手抱他進去,經過輕絡身邊還讓她去請大夫來看一看。
雲鶴将他放到床上,齊骛倒是迷迷瞪瞪地睜了兩下眼睛。想起齊骛在馬車裏以手遮了他的面孔喊他哥哥,雲鶴便有些擔心他認出了他。他立馬收起所有的溫和,板着臉道:“醒了?”
齊骛看了一下周遭,卻是道:“這裏……是哪裏?”
“驿站。”雲鶴道,“你明明不會喝酒,為何要喝這麽多!”
“岳酒商說,喝酒之後就什麽都不會想,”齊骛道,“可是,為甚我喝那酒,腦子還是在不停地想。”
雲鶴看着他,沒有說話。
“之前喝果酒,只淺嘗兩口便醉了,”齊骛道,“若彌的清泉酒很好喝,可是要喝很多很多才會醉。”
“清泉酒比我們羅那的果酒兇多了,很少見到喝果酒便醉,喝清泉酒卻難醉的人。”雲鶴直搖頭。
齊骛緩過一陣之後,頭腦終于清醒了許多。他撐了一手起來,按了按腦穴,好似昨日有什麽事十分重要的,是什麽呢……
“你起來洗漱一下,我讓人準備吃食。”雲鶴起身,正好也要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大人!”齊骛突然想起來,一把握住雲鶴的手。
雲鶴心裏一跳。
“我覺得廖師傅和岳酒商都是齊莊的人。”齊骛道。
雲鶴微微皺眉:“怎麽?”
“他們不光武功路子一樣,而且都會改換臉面,”齊骛想了一下,又道,“還都用蝙蝠來聯絡。”
雲鶴心裏嘆這廖師傅與躍的不小心,臉上卻什麽都不顯。他細細研看了齊骛的面色,倒是看不出他的想法。他便問:“齊莊……有什麽問題?”
“太複雜。”齊骛也說不清楚。
“齊莊的買賣做得很大,飯莊、客棧、花樓、茶館、瓷品、皮毛、成衣、醫館、書局等等,他們都有涉獵,複雜一點也是正常的。”雲鶴道,“你在擔心什麽?”
“這麽多?”齊骛一頓,齊莊的主子該有多大的能耐,能挑起這麽一大攤子。
雲鶴點點頭。
“他們的勢力太大,我有些擔心,”齊骛看着雲鶴道,“您不覺得奇怪嗎?為甚廖師傅和岳酒商都會到你身邊?”
雲鶴心裏稍是一松,齊骛的懷疑不是針對齊莊,而是擔心他而已。他淡淡道:“廖師傅是我找來的,全是仗着有幾分交情,而那酒商是因若彌皇帝的婚宴結識,這都是巧合,你不必擔心。”
“可是……”齊骛總覺得哪裏不對,“我總覺得岳酒商太過自來熟,熱情得有些過分。”不管什麽事,岳酒商都會熱情地貼過來,齊骛差點以為自己是跟這位岳酒商是舊識了!
雲鶴挑眉:“商賈大都如此。”
“是嗎?”齊骛一想,若是商賈不熱情一些,哪裏能招攬到生意?這麽想來倒是挺對。
“你……不喜齊莊?”雲鶴試探着問他。
“不是,”齊骛搖頭,他知道雲鶴重商,而他心裏對齊莊只有感慨,并沒有排斥的想法,“我只是擔心大人而已,兩個都是齊莊的人突然到我們身邊,便多想了些。”
雲鶴點點頭。
兩廂一靜,氣氛頓時尴尬起來。雲鶴看向兩人相握的手,微微一掙。齊骛才發現他一直抓着雲鶴的手,便趕緊放開。
“抱歉。”齊骛道。
雲鶴搖搖頭,他發現齊骛好似一點都不記得遮了他的下半臉辨認之事。他既不記得,雲鶴也不會提。他道:“不知輕絡可有将吃食準備好了,我去看看。”
齊骛點頭,看着雲鶴離開。被輕絡帶回驿站之後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酒壯人膽抱着雲鶴說不高興,而雲鶴卻是反應淡淡。在那一刻,他心裏所有的迷茫與沸騰都瞬間偃息下來。雲鶴待他好,真的僅僅是因為他父親是齊鳴,而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怪不得雲鶴一直強調沒有将他當成男妾,那是因為他本就無意。那麽,他還能再說什麽?
半夢半醒之間,他又好似看到了椰糕哥哥。雲鶴的眼睛與椰糕哥哥的好像好像,那麽,他應該也不是真的喜歡大人。只是因為他們相像,一定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好忙好忙,白天一直沒工夫寫,晚發了。
有個問題,你們有沒有猜過助攻是哪個?在這已經出現過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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