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暴發戶
姚三三跟姚小改兩姐妹,打算好了要“南巡考察”一番。她們先到的第一站是省城,火車晚點了,到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偌大一座城市,兩個根本沒出過門的農家女孩,忽然便有了一種無助感。
在車站大廳,姚三三首先去買了一份城市地圖。她雖說兩世為人,上一世卻根本沒出過農村,沒見過世面,看着車站裏行色匆匆的人們,免不了也有些忐忑。姚三三暗暗鼓舞自己,很快調整了心态——
不過是一座城市罷了。
并且她知道,身後的二姐比她還要忐忑,人生地不熟,她現在已經是二姐心裏的依仗了。而她,絕不能怯弱。
“走吧,二姐。”
姐妹兩個随着人流,出了車站大廳。站前路燈已經亮了起來,都市裏霓虹一片。
九十年代的城市治安,并不能讓人放心。姚三三一手拉着二姐,一聲不吭地閃開來搭讪的小旅館的人,匆匆走出車站。
“三三,咱怎麽辦?”
“先找地方住下。”姚三三小聲跟二姐商量着,“哪怕多花點錢,先找個穩妥的旅社住下。”說着她又安慰二姐:“來之前我都打聽差不多了,沒事兒!”
聽說車站周圍的旅社很多都不正規,姚三三拉着二姐跳上了一輛開往市區的公交車,其實她也沒有具體的落腳地點,有的只是個大致方向。公交車一路往前開,開始路上冷清些,開出一段長路,拐了兩個彎之後,車上報出了某個大學的站點。姚三三心裏一琢磨,便拉着二姐下了車。
一處算不上繁華、卻也不冷清的路段,這裏既然靠近大學,人應該不少,旅社應該也屬于普通檔次。十多分鐘後,姐妹倆在一家挺大的國營旅社辦了入住手續。
姐妹倆的“南巡考察”就這麽開始了。
看地圖,找公交,姐妹倆在省城的幾天,便每天快快樂樂、興致盎然地穿梭于這座城市,一切都是那麽新奇。而她們去的地方,主要是水産市場。
“這麽貴!”姚小改第一次聽到商販報出的泥鳅價格,簡直要咋舌了。十八塊錢一斤,商販居然還說便宜。
“這還貴?小妹,我這真是便宜給你了。這都什麽時候了?寒冬十月的,我這野生泥鳅根本捉不到,養殖的眼下也很少,根本就拿不到貨,北京、上海現在都能賣到二三十塊。就咱這地方,趕到春節前那幾天,要是不漲到二十往上你找我!”
物以稀為貴,九十年代初期的泥鳅,恐怕不比今天便宜。那時候養殖泥鳅的畢竟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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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哪兒拿貨?”姚三三問。
“城西水産批發市場。”興許是兩個年輕姑娘沒帶來任何威脅力,中年的商販夫婦說話也随意了些,“咱這菜場裏的各種水産,基本都是從那兒批發來的。也有些小攤位,是城外漁民直接進城來賣。”
“城西水産批發市場?”姚三三故意說,“那不是很遠?還有旁的嗎?”
“遠又能怎麽樣?我每天三四點鐘就得出門去拿貨。”商販唠叨,“城東南還有個大的水産批發市場,更遠,拿貨也見不便宜。”
第二天,姐妹倆趕了頭一班公交車,跑了趟城西的批發市場。泥鳅果然不多,除了城裏小商販拿貨,有些大飯店也都是直接在這拿貨,姐妹倆打聽了拿貨價格,泥鳅是在十四五塊錢一斤的價位。
好嘛!姚三三想,她辛辛苦苦把泥鳅養出來了,一斤她賣五六塊錢,千兒八百裏路運進城裏,批發就拿到十四五,就算是城裏分銷的小商販,一斤居然也能掙三四塊。
合着她養的泥鳅,她掙的是最少的那份,大錢都叫旁人掙去了?
姐妹倆在水産批發市場轉悠了一早上,看得差不多了,便在市場外圍找了個小攤子,坐下來吃早飯。出來的早,姚三三還真餓了,她要了兩碗小米粥,加上油條和小糖餅,跟姚小改坐下吃了起來。
“大錢都叫旁人掙去了。”
姚小改感慨。姚三三沒吱聲,她咬着油條,心裏盤着一本帳。小商販掙錢她不關注,她不能做小商販的打算,再說小商販各種租金、稅收、損耗也不少,并不像表面看到的掙錢那麽容易。
批發這塊,運輸成本不容忽視。另外,泥鳅畢竟是活物,長途運輸,有風險也有損失。
然而長期做水産的人,在運輸上頭肯定是有經驗、有方法的。
姚三三在心裏合計了半天,目前家裏的泥鳅,自家直接運進城裏來還不現實,最好能跟眼前這些批發商聯系上。
姐妹倆吃了早飯,便在市場裏轉悠了一上午,早上八點之前,是批發商戶們最忙的時候,過了上午十點,生意便很少了,偶爾會有些零散客戶來買。
詢問了幾家鋪面之後,姚三三便在這個時候,找上了一家批發門面。
市場裏的批發商,也不是各種水産都做,有側重的。比如眼前這家商鋪,主要做的是北方的淡水魚類,包括大東北的胖頭魚,泥鳅也是他們家一個主要的貨品。
姚三三挽着姚小改,大大方方進了商鋪,直接找上了這家商鋪的老板。老板四十歲上下,身材有些發福。他打量着眼前的兩個姑娘,姐妹倆跟這雜亂的水産批發市場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整潔,漂亮,亭亭玉立,雖說不算時尚,卻也不顯得多土氣。
“你們倆……要買魚?
老板很想說,幹淨漂亮的小姑娘跑來批發市場買魚,少見。
“我們不買魚。”姚三三笑笑說,“謝老板,耽誤你幾分鐘,我們想問問,你家一直都批發泥鳅嗎?”
“對啊,你要貨?”
“你家的泥鳅貨源主要從哪來?”
“鄉下零散收來的,長期的關系。你們倆小姑娘,到底想打聽什麽?”
謝老板對兩個年輕姑娘還算耐心。姚三三判斷,何老板在當地收購的貨,應該就是走給了謝老板這樣的,城裏的批發商。
姚三三便又笑笑,說:“我手上有大約五千斤泥鳅,想尋個買主呢!”
“五千斤?”謝老板不置信地瞅瞅姚三三,“這時節,你哪來這麽多?”
“只多不少。”姚三三說,“在鄉下,離這兒還有将近一千裏路。”
“大小呢?”
“每斤二十條的樣子。”
謝老板轉身喊人:“小周,倒兩杯水來。”說着又招呼姐妹倆,“這邊坐。你看我這也沒個幹淨地方。”
店裏的确淩亂,姐妹倆在老板拿來的椅子上坐下,謝老板自己便沒了地方坐,索性坐在身後裝凍魚的白色泡沫箱子上。
“你真有這麽多泥鳅?你們收購的?”
“我們家裏養殖的,野生狀态放養。”姚三三說,“泥鳅大小、品質我們絕對能保證。”
謝老板看着眼前兩個年輕姑娘,像是還有些不相信。
“乖乖,五千斤。”謝老板嘀咕,“給我吧!我一個人恐怕一口氣吃不下這麽多,一下子批發不出去,我也得找人合夥。你想一車全送過來?”
“你要是真想要的話,運輸的問題咱們再商量。”
謝老板一聽就笑了,說:“你要是不送過來,我自己去車運,那我就換小點的車,分成兩三回,就不用找人合夥了。不過——”謝老板像是仍舊有些不相信,畢竟跟他談生意的是兩個陌生的年輕小姑娘,“我不能先給你付定金,我得先看到貨。”
“這樣吧。”姚三三說,“咱們先把價錢商量一下,你去車運,貨上車,你付錢,這樣穩妥吧?”
謝老板表示贊同,他接着給出的價格,是八塊五一斤,姚三三心裏算了一下,拿貨八塊五,他運進城裏,按現在的價格批發是十四、十五的樣子。運輸成本……她摸不準。
“謝老板,你看我這一下子五千斤,賣給誰他也不能給我這麽低的價格呀!我也不是打聽了你一家,再說這往後價格只能上漲。”姚三三只是笑笑,“你給的價格,不合适。我明年還想跟你合作呢。”
“旁人給我送上門口,也不到十二。”謝老板也笑着說,“我還想結交你這個大客戶呢,運輸成本也高,東西一路進城,過橋過路,七費八費,全都要錢!我這利頭也不大。我就是想護住你這五千斤貨,眼下貨源不足,有充足的貨,在這市場上我也能多占一份子。”
姚三三跟二姐對視一眼,仍舊淺笑,謝老板一拍大腿,說:“這樣吧,貨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最高給你個吉利數,八塊八,你發我也發!”
出乎意料的順利,姚三三想,看來她這泥鳅真沒養錯!
“天呀,去年咱賣給何老板是五塊八,這一斤多了三塊,五千斤,咱一下子多賣了一萬多塊錢呢!”從水産批發市場離開,姚小改便激動得不行了。“三三,你非要出來看看,果然是對的。”
“天上斑鸠,地下泥鳅,咱農村不拿泥鳅當好東西,在城裏卻金貴。現在冬天,更是物以稀為貴了。”姚三三在謝老板跟前沒表現出來,其實她也是滿心高興。
估計謝老板的利頭還是很大的,不過她今年頭一回,摸不清底細,看情勢便也不好再争了。
“從咱們看的幾家,謝老板給的這價格,還算可以。”
一高興,姚三三就拉着二姐去逛街。“走,二姐,咱好好去逛逛,一人買兩件時髦的衣裳穿,給大姐、小四也買兩件,給咱媽也買。”
“算了吧你!”姚小改總算沒有高興過了頭,“咱出來時哪帶那多的錢!”
呃……掃興!出來時怕帶錢多不安全,便只帶了姐妹倆基本的花銷。姚三三一邊後悔一邊決定,等賣了家裏的泥鳅,一定要好好進城玩兩天。
姐妹倆只好遺憾地在省城裏玩了一天,按着原定的計劃又繼續南下,去挨近的兩個城市考察兼玩耍了一趟,便返程回家。她們回到家之後,謝老板跟着車果然來了。看了姚家院子裏滿池的泥鳅之後,謝老板笑着說:“我這一路上,還一直擔心自己挨了哄呢,還特意多帶了兩個人來。”
他這麽一說,在場的人便都大笑起來。
那一年姚家賣泥鳅,沒用像去年那麽費勁,需要的人手也少了。自家人加上謝老板帶來的人,很快清理了兩口水泥池子,把泥鳅都裝上了車。
謝老板跟原先何老板不同,他裝了車是直接上路運走了的,姚三三便留心觀察他們裝車運輸的方法。他們用的是那種大的白色泡沫箱子,箱子上留了通氣孔。這樣裝,應該是既保暖,不會路上凍死,又方便裝車。
姚三三便跟謝老板聊起來,謝老板說,泥鳅這東西離開水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事,夏天防曬防高溫,離開水能存活六小時,能夠運輸到省城了。秋冬的話,保暖通氣,十二小時離開水都沒問題。
“再遠,就要采取旁的辦法了,加水充氧。”謝老板說。
謝老板那一趟運走了兩千多斤泥鳅,剩下的又留了十天,趕在春節前來運第二趟,這一趟似乎是完全放心了,謝老板自己沒來,只叫了兩個工人和司機來運,同樣是貨上車,便現金付錢。
兩趟下來,比姚三三預計的五千斤泥鳅還多出了三百多斤,四萬六千多塊錢!姚家一下子體會到了“有錢人”的感覺,一家人都激動歡欣,以至于姚連發在外頭都不敢直說賣了多少錢。
“外頭旁人要問,就說賣了兩萬來塊錢。”姚連發悄悄囑咐一家人。窮人乍富的感覺,并不是想像的那麽牛氣,反倒有幾分小心翼翼了。
“咱今年不賣給何老板,他不會記恨咱吧?”捧着錢,姚連發處處擔心。
“不用擔心,爸。”姚三三安慰他,“夏天收購的,還不都賣給了他?我早跟他說過了,今年我自己賣。”
“三三,這老些錢,咱怎麽辦?”張洪菊。
“先存銀行吧,零頭留下來花。”
零頭留下來花?姚連發問:“把零頭那七百多留下來?”
“哎呀爸,存四萬,剩下的留着家裏過年花。”姚三三說,“咱家裏該買個彩電了,大姐結婚時沒給她買電視機,大姐夫後來自己買了,咱給大姐買個洗衣機吧。過完年,家裏再裝個電話。”
姚三三如今已經不再跟姚連發強調這是她掙的錢了,不必要。這錢,反正都是她拿去銀行,用她的名字存了,怎麽花也主要是她支配。當然,有了錢,她還不是花在家裏了?
“二姐,你育苗,你功勞最大,你想買啥?”
“我想買啥?”姚小改想了半天,居然說:“我咋覺着這錢掙得跟做夢似的?”
“這麽幾萬塊錢你就做夢了?”姚三三笑,“往後咱倆聯手,本錢也足,還要掙更多的錢呢,你不是要睡不着覺了?”
“我今晚上怕就睡不着覺了。”姚小改笑,“咱家買個摩托吧。”
“行啊。”姚三三想,是得買一個,出個門也方便。
“要不,咱別買大摩托了,買個小踏板,你騎着方便。”姚小改說。
“瞧不起人。二姐你能騎大摩托,我也能騎。”姚三三牛氣哄哄地說。不就是大摩托嗎?
不過,明天先去埝城,姐妹幾個先買兩件好看的衣裳穿,嗯,一家人都買。
姚三三一邊盤算着,一邊心裏樂呵呵地想,怪不得人家把乍富起來的窮人叫“暴發戶”,她如今的理想,就是繼續奮鬥,當一個大大的暴發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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